因祝宏骨头太硬。
裴少卿越想越觉得他有大秘密。
根据前期调查,祝宏此人在外面挥金如土,虽然亲爹官位在京城并不算高,可因为他舍得散财、又是个热心肠,所以在纨绔子弟中颇有名声。
现在想想,他一个没有收入来源的人哪来那么多钱挥霍?就算他亲妈再宠他也给他爆不了那么多金币吧?
所以他肯定是另有收入来源!
“莫非这家伙还真是玄教逆贼?”
裴少卿忍不住猜测道。
“卑职也怀疑。”沈浪附和道。
“这样。”裴少卿想到个主意,对沈浪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交代几句。
沈浪眼睛一亮,“大人高啊。”
“去吧。”裴少卿微微一笑。
打发走沈浪,他回了内宅。
直奔柳玉衡的住处。
进门便看见柳玉衡正在奶孩子。
白花花的一片晃得他头晕目眩。
“呀!裴郎。”柳玉衡下意识起身相迎,胸前一阵跌宕起伏,她连忙红着脸惊慌失措的将肚兜扯下去罩住。
正吃得香却被强行中断进食的翊安哇哇大哭,小胳膊小腿不断蹬弹。
裴少卿笑着说道:“看看孩子都饿成什么样了,柳姨你继续喂吧。”
柳玉衡无奈,只能当着裴少卿面强忍着羞涩重新撩开衣襟掀起肚兜。
满盈盈的粮仓Duang的弹出。
翊安的哭声随之戛然而止。
埋头咕噜咕噜的干饭。
裴少卿扶着柳玉衡坐下把玩着她空闲的粮仓,“孩子晚上不闹腾吧?”
“嗯,翊安很懂事,只有饿了才会哭,何况还有兰儿搭把手。”身体上的异样让柳玉衡羞得面红耳赤,但是提到孩子又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裴少卿弹了弹儿子的脸蛋,笑呵呵的说道:“看看,吃得真香,把我都看饿了,想陪孩子一起吃顿饭。”
柳玉衡闻言幽幽的翻了个白眼。
满足了孩他爹的口腹之欲。
裴少卿陪柳玉衡带了半天孩子。
夜幕降临,北镇抚司诏狱。
一间牢房内,祝宏虽然没有明显的外伤,但是整个人看着无比憔悴。
有气无力的蜷缩在墙角,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扛多久。
又没有自杀的勇气。
也不知道最终结果会是什么。
“喂。”突然一道声音传入耳中。
祝宏回过神来抬头看去,一名狱卒站在门口说道:“你爹给你的信。”
祝宏闻言连忙起身扑到门口。
“信在……”
下一秒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被狱卒死死掐住了脖子。
“嗬嗬……”祝宏瞪大眼睛,惊慌失措的他不断的挣扎拍打牢门,强烈的窒息感让他陷入了极致的恐惧中。
狱卒死死掐着他的脖子,呼吸急促的低声说道:“别怪我,冤有头债有主,我也是拿钱办事,你知道正主是谁,到了阎王殿找阎王申冤吧。”
“你在干什么!”一声暴呵响起。
沈浪带人匆匆赶来。
狱卒慌乱的回头看了一眼,下意识松开祝宏,“大人,听我解释……”
“咳咳咳……”祝宏身体脱力的倒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等缓过来后贪婪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拿下!”沈浪冷着脸一声令下。
身后两名靖安卫扑上去将狱卒擒拿到沈浪面前,狱卒没敢反抗,只苦苦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带下去好好拷打。”沈浪说道。
“是!”
“大人我错了!大人饶命啊!”
狱卒在哭嚎声中被强行拖走。
沈浪来到祝宏的牢房前,面无表情的说道:“算你运气好,侯爷要亲自提审你,否则你就死定了,玄教逆贼都要灭你的口,你还不肯招吗?”
“不……不是玄教逆贼。”缓过来的祝宏声音干涩的说道,眼中充斥着浓郁的恐惧和愤怒以及怨恨,咬牙切齿的重复了一句:“不是玄教逆贼。”
沈浪眸光一闪,冷哼道:“不是玄教逆贼?你还要为他们辩解?人家可想要你的命,你倒是真够忠诚。”
“我说了不是玄教逆贼啊!”祝宏瞪着他声嘶力竭的大吼一句,站了起来抓着牢门说道:“我要见裴少卿!”
“打开牢门。”沈浪吩咐道。
片刻后沈浪带着祝宏来到裴少卿跟前,“侯爷,犯人祝宏带到,但刚刚出了点意外,有人收买了狱卒想要灭祝宏的口,幸好卑职及时赶到。”
“哦?”裴少卿眉头一挑,目光落在祝宏身上,“这么说你倒是命大。”
祝宏抿了抿嘴一言不发。
“玄教逆贼都要灭你口了,不至于还护着他们吧?”裴少卿又说道。
沈浪抢在祝宏前面开口,“他言辞凿凿称想杀他的不是玄教逆贼。”
裴少卿听见这话皱起了眉头。
“够了,别演戏了。”祝宏露出个嘲讽的表情看着裴少卿说道:“我是不是玄教逆贼你应该最清楚才对。”
“本来挺清楚,但抓了你就后不清楚了。”裴少卿一脸坦荡的说道。
祝宏露出个疑惑的表情。
“什么意思?不要故弄玄虚。”
裴少卿吐出口气说道:“本来想给你扣个玄教逆贼的帽子,以为细皮嫩肉的你自己会扛不住被屈打成招。
嘿,没想到你骨头那么硬,一个养尊处优的纨绔那么扛收拾,这本身就不正常,还有你挥金如土的钱是哪儿来的?思来想去就只有一个答案。
我瞎猫撞到死耗子,你真是玄教逆贼,否则怎么还会有人灭你口?”
祝宏听完后一时无语,眼神有些复杂,最后无奈又无语的笑了起来。
“我也想过我会栽,但没想到栽得那么憋屈和荒唐。”他叹了口气摇摇头,直视着裴少卿说道:“我不是玄教逆贼,但我干的事也够你立个大功了,我什么都可以交代,就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留我家人一条命。”
“这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裴少卿坐正身体,招招手,“来人给祝公子搬把椅子,让他坐着慢慢说。”
“是。”立刻有人搬来一把木椅。
祝宏坐下后提醒道:“你还没答应我的条件,否则我死也不会说。”
“答应,我答应。”裴少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条斯理的放下,“实话告诉你,陛下金口玉言,你犯的事不会牵连到家人,仅限于你承担。”
祝宏抿着嘴点点头。
“请说吧。”裴少卿抬手示意。
祝宏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要灭我口的是魏国的密探,我花销的钱大部分全都是魏国密探给的,我的任务就是花钱笼络官宦子弟将各种我大周朝堂上的消息传给魏国的探子。”
“原来你是个被魏国密探收买的奸细!”沈浪震惊之下脱口而出道。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裴少卿也没想到真相竟是这般。
意外收获,意外收获。
接着又好奇的道:“他们对你进行过培训?所以你才能扛住刑罚?”
“没有。”祝宏摇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些年我给魏国传递了不少情报,我本来以为他们知道我被你栽赃陷害入狱后,会想办法救我。
所以才想咬牙撑一撑,否则真扛不住认罪,那不是害了家人吗?毕竟勾结玄教逆贼可是诛满门的死罪。”
“结果没想到魏谍怕你为活命供出他们,选择杀你灭口。”裴少卿露出个嘲讽的笑容,继续说道:“从头开始讲吧,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
祝宏这人真是不常见。
罕见,很罕见啊!
“我家虽然不缺钱,但是我父亲对我管教一直很严格,而我母亲给那点钱也不够我在外面花天酒地……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下午,我在赌场认识了一个叫老魏的朋友,他对我很慷慨,给我借了不少银子,带我吃喝玩乐嫖赌,我一直把他当好大哥。
后来他让我帮忙从纨绔圈子里打探些朝堂上的消息,说是想找找有没有发财的门路,等我越陷越深时才向我坦白身份,那时我已无法回头。”
祝宏眼中带着回忆缓缓讲述。
“老魏住在哪儿?”裴少卿追问。
“西城柏树巷的魏家酒楼就是他的产业。”祝宏答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这家伙很狡猾,知道我被抓后应该就已经第一时间躲了起来。”
裴少卿对沈浪使了个眼色。
示意他派人去魏家酒肆看看。
毕竟老魏根本就没派人来灭祝宏的口,那狱卒是沈浪安排的,所以裴少卿想试试运气,万一老魏还在呢?
沈浪会意后点点头立刻去安排。
“等等。”裴少卿又叫住了他。
沈浪停下脚步目露疑色。
裴少卿改变主意:“不用去了。”
换位思考一下。
如果他是老魏的话,在祝宏被抓后极可能第一时间躲起来,但由于摸不准具体情况,所以不会逃离京城。
而是会暗中观察着魏家酒楼会不会遭到官府搜查,以此判断祝宏是否出卖了自己、和是否需要撤离京城。
所以如果靖安卫贸然前去搜查。
那反而容易打草惊蛇,让老魏意识到自己彻底暴露,然后逃之夭夭。
“你就见过他一个魏谍?”裴少卿敲了敲桌子让有些走神的祝宏回神。
祝宏点了点头,“嗯,我一直是跟他联系,他隶属于魏国玄衣卫。”
玄衣卫是个跟靖安卫高度类似的组织,负责刺探军情、缉拿要犯等。
“你可真是会给我添麻烦。”裴少卿沉默良久,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
祝宏半是不解半是嘲弄,“我给你送功劳,怎么还给你添麻烦了?”
裴少卿不语,他已经对景泰帝说过祝宏是玄教逆贼,云霄都是被他构陷害死的,结果现在祝宏自爆是被魏国密探收买的奸细,让他怎么上报?
罢了,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
“你既是玄教逆贼,同时又是魏国的奸细。”裴少卿看着祝宏说道。
祝宏听得一脸懵逼,“啊?”
随后就气笑了,“裴少卿你他妈真是贪得无厌,老子都已经承认自己是异国奸细了,还非得给我扣个玄教逆贼的罪名,至于吗?有必要吗?”
“很有必要。”裴少卿点点头,风轻云淡的说道:“反正无论如何你都难逃一死,多背个罪名咋了?要是不答应,就别怪我对你家人不客气。”
“你他妈刚刚答应过我放过我家里人!”祝宏情绪激动的站了起来。
下一秒又被两名靖安卫摁回去。
头红着眼对裴少卿怒目而视。
裴少卿笑眯眯的说道:“你不给我添麻烦,我就不给你家找麻烦。”
“混蛋!”祝宏咬牙切齿,目呲欲裂的盯着裴少卿,“好,我答应你。”
“来人,给他录口供,另外让他口述老魏的模样,画一张像出来。”
“是!”
裴少卿起身撑了个懒腰。
回到家后他拿着老魏的画像给狸将军看,让它带猫到魏家酒楼搜查。
狸将军回来后禀报称酒楼的伙计都在,但翻来覆去也没有看见老魏。
裴少卿交代狸将军发动京城的猫猫卫,即日起全城搜捕老魏的身影。
……………………
次日一早裴少卿便进了宫。
“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何事起来再说。”景泰帝说道。
“谢陛下。”裴少卿起身,低着头说道:“祝宏招供了,他不仅是玄教逆贼还是魏国玄衣卫收买的奸细。”
“什么?”景泰帝脸色一变。
裴少卿立刻拿出祝宏的供词。
“这是祝宏所言,请陛下过目。”
刘海上前接过后交给景泰帝。
景泰帝看完勃然大怒,重重的将供词拍在桌子上,“岂有此理!这该死的混账,朕何曾有愧于祝家?大周又何曾对不起祝家?他安敢如此!”
祝宏单纯是玄教逆贼或者是魏国奸细,他都还能接受,同时加入两个敌对组织,这他妈是多恨他燕家啊。
“陛下对祝家恩重如山!”裴少卿立刻说道:“但世间有的人就是祝宏这般狼心狗肺,请陛下息怒,若是为这种人气坏了身体,那太不值得。”
“立刻将他给朕凌迟处死!凌迟处死!”景泰帝咬牙切齿的怒吼道。
“是。”裴少卿一口应下,又小心翼翼问了一句,“祝家该如何处理?”
“刘海,祝文正教子无方,将其罢官赶回老家反省,他另外两个儿子终身禁止入仕。”景泰帝冷声说道。
昨天他答应了祝文正不会因为祝宏牵连祝家,但没想到祝宏所犯罪行如此恶劣,他很难不迁怒于祝文正。
当然,仅仅是罢官赶出京城,这已经是莫大的仁慈,毕竟以祝宏的所作所为,将祝家满门尽诛也不为过。
刘海连忙应道:“是,陛下。”
“祝宏的上线抓到了吗?”景泰帝连续深呼吸平息了一下内心的怒火。
裴少卿恭恭敬敬答道:“其上线在得知他被抓后就已经躲起来,我已经命人根据祝宏描述画像,只要此人还在京城,臣就定然会抓住他的。”
“嗯,一定要抓住他,最好能顺藤摸瓜将魏国在京城的探子全部都一网打尽。”景泰帝语气平静的说道。
对京城有魏国密探这件事本身他倒没那么愤怒,这种情况很正常,魏国京城照样也有靖安卫安插的探子。
裴少卿躬身一拜,“臣遵旨。”
“南镇里玄教逆贼安插的奸细可曾被祝宏供出?”景泰帝又问了句。
裴少卿跪了下去,“陛下,都怪臣办事不力,祝宏对此宁死不说。”
“唉,罢了,怪不得你,他连这等重罪都认,却也不肯供出南镇的玄教奸细,那谁去也审不出来。”景泰帝摇摇头,沉吟片刻说道:“他的罪行只公布勾结玄教逆贼这条即可。”
“陛下真是英明。”裴少卿恭维一句后说道:“如此一来就能麻痹暗中躲藏的魏国密探,让他们误以为祝宏没供出他们,重新恢复间谍活动。”
他也是这么想的,要是景泰帝不提出来的话,就会向对方如此建议。
“去吧。”景泰帝挥了挥手。
“是,微臣告退。”
祝文正接到圣旨的时候脑瓜子嗡嗡作响,呆呆的站在原地没回过神。
他最担心的事终于成为了事实。
他儿子真的是个反贼。
“祝学士接旨吧。”太监催促道。
祝文正这才反应过来,脸色苍白的颤声说道:“臣接旨,叩谢吾皇。”
虽然皇帝出尔反尔罢了他的官。
还禁止他另外两个儿子入仕。
但他依旧对皇帝感激不尽。
“宏儿!我的儿啊!”祝夫人扑倒在地嚎啕大哭,起身扑过去抓住祝文正的衣袖,“都怪你!好好的得罪平阳侯做什么?我让你去赔罪你也假清高不去,否则何至于害死宏儿啊!”
“啪!”祝文正反手一耳光抽在祝夫人脸上,咬着牙说道:“害死他的是我吗?是他自己!他要是没干大逆不道的事,裴少卿又能拿他如何?”
“呜呜呜,我不管,凌迟啊!宏儿死的好惨啊!夫君,要不你去求求陛下开恩吧。”祝夫人痛哭流涕道。
祝文正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悲痛艰难吐词,“陛下他已经开恩了,否则我们全家都得给那个混账陪葬。”
昨天一个三品侍郎当街被杀,一个伯爵当街自尽,今天一个五品翰林院学士被罢官、儿子被凌迟处死。
裴少卿凌厉很辣的手段让官员士绅们忌惮不已,京城上层圈子开始流传这么一句话:裴少卿猛如虎、恶如狼、狡如狐,不可欺之、不可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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