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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 杨花滚地来

红楼晓梦 最新章节 第三百九十九章 杨花滚地来 http://www.ifzzw.com/371/371656/
  
  
    转过天来,贾琏倏然转醒,晨起时原本兴致勃发,怎料扭头就瞧见身边儿的凤姐儿。

    贾琏悚然一惊,顿时什么心思都没了。恰此时凤姐儿也醒来,贾琏还想着小意哄劝一番,孰料凤姐儿心下厌嫌得紧,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叱了几句,贾琏连早饭都顾不得吃,胡乱拾掇了一番便跑去了张金哥处。

    丰儿进来伺候凤姐儿梳洗,平儿就在一旁守着,待丰儿退下这才低声与凤姐儿言说道:“奶奶,昨儿个二爷酒后吐真言,还许了我一副头面呢,料想这一回从平安州得了不少银钱。”

    凤姐儿冷哼一声儿,不自查地抚在小腹上,道:“他自个儿的我懒得管,花用没了也别寻我要。往后我那私库你看仔细了,断不可被二爷哄了去。”

    平儿乖顺应下,瞧着凤姐儿的小腹,一时间心思杂乱。若平儿来日生个男孩儿,凤姐儿又得个女孩儿,那来日贾家的爵位岂不要落在自个儿孩儿头上了?可倘若如此,只怕孩儿便要养在凤姐儿名下。来日莫说是明面上,便是私底下也只能叫自个儿姨娘。

    平儿心下不舍,便一心想着若生的是个女孩儿就好了。好歹有巧姐儿在,便是养在凤姐儿名下,只怕来日也是留在自个儿房里的时候多一些。

    凤姐儿将玉镯、金累丝手镯戴上,乜斜一眼平儿,说道:“你如今月份小,也不用总守着我……是了,近来可有不舒坦的时候?”

    平儿回神道:“回奶奶,我如今能吃能睡的,半点反应也无。错非王太医笃定,月事又一直没来,我自个儿都怀疑是不是有了身子呢。”

    凤姐儿笑着打趣道:“你倒是好命,哪儿像我啊?当日怀巧姐儿时吐得昏天暗地,旁人有了身子都会丰腴几分,偏轮到我反而掉了几斤。”

    平儿赶忙笑着安慰道:“一回生、两回熟,说不定奶奶这回一切顺遂呢。”

    凤姐儿淡淡回道:“但愿吧。”

    主仆两个说过一会子,平儿便又往大厨房来提食盒。待伺候了凤姐儿用过早点,平儿得了空正要往园子里游逛游逛,谁知正撞见薛蝌往东北上小院儿而去。

    平儿正思量着薛蝌所来为何,谁知她前脚才进大观园,后脚宝琴、薛蝌两个便往清堂茅舍寻来。

    平儿停步观量了一会子,忽而肩头被人拍了下,唬得平儿慌忙转身观量。眼见来的是袭人,平儿拍着心口着恼道:“人下人吓死个人,你怎地也不出一声儿?”

    袭人却笑着道:“遥遥招呼你好几声儿了,偏你一点动静也无。”顿了顿,又嬉笑着一福,说道:“险些忘了,给平姨娘道喜了。”

    平儿笑着回道:“喜从何来?”

    袭人歪头道:“琏二爷方才往荣庆堂去报喜,说你有了身孕,二奶奶做主给你放了良籍不说,还要正儿八经抬为姨娘呢。”顿了顿,故作嗔恼道:“好啊,你自个儿早就知晓,偏生瞒了我去,想必是情分淡了。”

    平儿笑着赶忙扯住袭人,道:“这等事儿一日没落定,又哪里做得了准?好妹妹,快别拿话儿臊我了。”

    袭人不无艳羡道:“如今你可算是出了头了,我却不知自个儿何时有个指望。”

    见袭人面有戚色,平儿不禁纳罕道:“宝二爷素来信重你,想必来日自有你的前程。”

    袭人却咬着下唇不言语,半晌才道:“快别提了,自打去了几回北静王府,宝玉越来越……古怪。”

    “古怪?我瞧着好好儿的,哪里就古怪了?”

    袭人憋闷半晌,到底吐出一句话:“恁龙阳,如漆投胶;遇女色,倒窟拔蛇。”

    平儿寻思了一阵儿,才想起此一句乃是戏文里的话儿,待回忆起内中之意,顿时变了脸色,道:“这……太太、老太太可知道了?”

    袭人抱怨道:“谁敢说?左右我是不敢说的。”

    自魏晋伊始,历朝历代承平日久,总会妖风渐起。或服妖,或喜男风。到得本朝,世家大户如贾家这等武勋,家中子弟到了年岁,便会往房里打发两个有姿容的丫鬟,其意不言自明;也有故意讲究的人家,不配丫鬟配小厮,还是那等俊俏小厮。

    这等人家想的很好,小厮再俊俏也生不下孩儿来,来日总不会生出祸患。至于家中子弟是否偏爱男风,这等人家全然不管,只要这子弟能传宗接代就好。

    可若是厌恶其前,而视后庭如蜂如蜜……这问题就大了!

    袭人是个伶俐的,也曾听过外头有大家子弟娶了亲竟将媳妇丢在一旁,每日只知与小厮打混的,加上那夏金桂每旬都会送来书信一封,袭人便觉宝玉房里绝非安身立命之所,逃离之心愈发笃定。

    袭人不愿与平儿多说,略略透露几句,便匆匆别过平儿而去。

    平儿在园子里游逛了一会儿,待遇见来寻的鸳鸯,自是将此事告知。鸳鸯心下惊奇不已,情知平儿有意让自个儿递话儿给老太太,可鸳鸯想着来年便要随着二姑娘出阁,这会子却不愿多事,因是便将此事暂且按下。

    却说宝琴、薛蝌一道儿往清堂茅舍而来。

    此番只兄妹二人,连丫鬟小螺都不曾带。薛蝌眼看四下无人,不由放缓脚步。

    宝琴情知哥哥有话儿要说,便也放缓。

    薛蝌思量一番,说道:“妹妹,远大哥……”

    谁知才开了个头,宝琴就道:“哥哥无需多说,我知咱们二房离不开远大哥帮衬。”

    薛蝌叹息道:“家道中落,是我拖累了妹妹。”

    宝琴却摇头笑道:“哥哥不必如此,错非堂兄横死,这皇商差事也轮不到咱们二房。如此,咱们二房不过是有些家底的商贾之家,欲寻人遮蔽,说不得我还是要给人做妾。”

    顿了顿,又道:“再者说了,远大哥生得俊逸,人品、才干都是一时之选,如今又简在帝心,焉知二三十年后不会入阁为相?我做了他的妾室,说来也不算委屈。”

    薛蝌只当宝琴是在安慰自个儿,便叹息了一声儿。

    宝琴略略犹豫,压低声音说道:“实则远大哥待我也极好。”她嘀嘀咕咕,便将陈斯远先前要留她一年便放其远走高飞之语说了出来。

    语罢,宝琴赞叹道:“他有这般胸襟,想必将来也不会待我太过拘束。嫁谁不是嫁呢?得其宠爱,为妾也是福分;不得两人关切,为妻也只能孤苦无依。”

    薛蝌盯着宝琴观量,见其不似作伪,顿时舒了口气,笑着道:“妹妹这般想正好。”

    兄妹两个又行了一段,薛蝌不禁摩拳擦掌道:“也不知远大哥所说的好事儿究竟是什么。”

    宝琴笑道:“哥哥莫急,过会子问问便知了。”

    俄尔,兄妹两个进了清堂茅舍,自有晴雯来迎。晴雯引着兄妹二人进得内中,便见陈斯远已迎至堂前。

    略略契阔,三人分宾主落座。待晴雯奉上香茗,陈斯远略略问过薛蝌几句,便说起正事儿来。

    “前几日燕平王相招,说京师人满为患,愈发不堪承受。是以圣人有意往北扩城十里……燕平王念我献策之功,又听闻我最近手头紧,便将木材、砖石等采买之事,交与我来料理。”

    薛蝌又不是傻的,哪里不知陈斯远之意?当下大喜过望,拍案道:“扩城?远大哥放心,这差事如何料理,小弟全听远大哥吩咐。”

    扩城十里,那城墙夯土外包砖石,大抵是工部承办。可城内坊市也是个大工程,说不得便要几百万银子,薛蝌不用承办全部,有一成能落在手里,那就是十来万两银子的进项!

    响鼓不用重锤,别看薛蝌年纪小,此人却是个周全、懂事儿的。陈斯远颔首之余,略略交代几句,便让其这几日得空往内府去寻翟郎中领了皇差。

    薛蝌也不多留,石料、木材都要从外头运,砖头却需要从京师左近采买。他得趁着风声放出去前多寻几处砖窑预定下来。

    至于赚了银钱如何分润,陈斯远相信薛蝌必不会让自个儿失望。

    薛蝌得了准话儿雀跃而去,宝琴嬉笑着瞧了陈斯远好几眼,意味深长,弄得陈斯远心下好一番莫名。

    果然宝琴这丫头又作妖,不过下晌,宝姐姐便寻上门儿来。

    陈斯远也不遮掩,有什么说什么,眼见宝姐姐还是有些吃味,免不得打发了丫鬟下去,狠狠轻薄了一番。过后宝姐姐虽不曾再说什么怪话儿,可心下却拿定了心思,来日必拘了宝琴,断不可让薛家二房越过大房去。

    倏忽几日,大老爷日渐好转,如今拄着拐也能自个儿挪腾了,唯独说话还有些含糊。邢夫人见此,便提议往香山进香。

    贾母等不知有诈,只当邢夫人此番是为贾赦爙灾祈福,自然无不应允。到得九月初三这一天,陈斯远护着邢夫人往香山去进香,来回三日,那法师办得如何不知,邢夫人却是红光满面、身心通透。

    过得一些时日,贾家又有喜事,却是凤姐儿查出有了喜脉。碍于老太妃丧期,贾母不敢操办席面,于是开了私库,好生赏赐了凤姐儿一番。

    王熙凤既有身孕,自是不好再去搅扰陈斯远。于是乎陈斯远难得闲暇下来,每日家读书、习练桩功,隔三差五往妙玉处去一遭,或是寻了尤二姐、尤三姐,或是寻了尤二姐、尤氏,或是寻了尤三姐与尤氏……额,后者暂且没指望。

    时光荏苒,转眼年关将近。

    这日林之孝开了个单子来,林之孝家的拿着往辅仁谕德厅来回二姑娘迎春。

    管家近年,二姑娘和风细雨,偏生将家宅治了个井井有条。那园子依着探春的规矩,到得年底一算,竟有五百余两银钱剩下。王夫人虽不曾说什么,老太太却是好生夸赞了一番,当着众人的面儿又赏了迎春一副羊脂玉镯。

    将近一年光景,一众奴仆也摸清了二姑娘的能为。莫看这位姑奶奶性子绵软,实则绵里藏着针呢。但有偷奸耍滑的,也不用二姑娘自个儿出面发落,早有王善保家的那老刁奴提前处置了。

    因是林之孝家的入内时忙垂了头,恭敬一福,奉上单子,这才柔声说道:“二姑娘,这是我家男人理的单子,阖府拢共八个二十五岁的单身小厮,等着主子们放了丫头指配呢。”

    二姑娘扫量一眼,笑着应下,道:“我知道了,这等事儿回头儿问过老太太与太太,待拿了主意我再打发人去信儿。”

    林之孝家的应下,倒退几步出得辅仁谕德厅,这才扭身快步而去。

    迎春料理过家中庶务,拿着单子先行去寻王夫人。偏生不凑巧,今日王夫人染了风寒,这等家中仆役婚配之事,她自是懒得搭理,只让迎春去问贾母。

    迎春又往荣庆堂来,贾母笑呵呵问过几句,便让迎春瞧着处置。荣庆堂里,鸳鸯早有着落,自不多提;琥珀到了年纪,奈何如今管着老太太的私库。老太太明说了,要多留琥珀两年。

    迎春便往各房去统计,于是绮霰斋、凤姐儿处、李纨处一路游逛下来,算算竟只李纨、凤姐儿处几个粗使丫鬟要往外放。余下几个年纪不足的,其爹妈求到迎春处,迎春便准其自行婚配。

    迎春本要回转辅仁谕德厅,谁知身旁大丫鬟绣橘却道:“姑娘莫不是忘了还有一处没去?”

    迎春便抬眼往西观量,皑皑白雪下,那远处的清堂茅舍愈发若隐若现。迎春俏脸儿一红,道:“清堂茅舍什么样儿,你便是早先不知,红玉来了后怕也知道了,哪里有要往外头放的丫鬟?”

    谁知绣橘却嬉笑道:“早间姑娘打发红玉给远大爷送了一盏酥酪去,谁知这会子她还没回,姑娘不去寻寻?”

    迎春自是心下意动不已。同处大观园里,因着下过小定了,二人反倒不好往来。算算三五日能撞见一回就算不易。

    迎春不想做那等泥胎木雕的主母,心下便一直想着与陈斯远往来着。因是便笑着道:“也好,那就去寻一寻,免得身边儿再少个得力的丫鬟。”

    主仆两个当下便往清堂茅舍而来,谁知甫一进院儿,便听得正房梢间里喧闹声不绝于耳。

    来迎的只是小丫鬟芸香,待其厮见过,芸香便道:“大爷说舒活筋骨去了,估摸着过会子便回,二姑娘不妨先进来吃一盏热茶。”

    迎春颔首应下,纳罕道:“里头是什么动静?”

    芸香嬉笑道:“定是晴雯、香菱两个作践红玉呢。”

    说话间芸香开门挑了帘栊,迎春入内歪头一扫量,果然便见晴雯只穿葱绿院绸小袄,红小衣,红睡鞋,披着头发,骑在红玉身上。香菱是红绫抹胸,披着一身旧衣,在那里抓红玉的肋肢。红玉反抗不得,只仰在炕上,穿著撒花紧身儿,红裤绿袜,两脚乱蹬,笑的喘不过气来。

    口中兀自求饶道:“快饶了我这一遭吧……咯咯咯……我往后再也不敢了!”

    “呀,二姑娘!”五儿单弱,不敢掺和其中,这会子正在一旁瞧热闹。眼见二姑娘迎春来了,五儿赶忙招呼一声儿,回身又止住三人嬉闹。

    晴雯、香菱、红玉等一时止不住笑,迎春笑着问缘由,三人俱都红了脸儿,支支吾吾不肯回话儿。

    迎春暗暗思忖,想必是床笫之间的阴私事儿,的确不好说出来。

    当下香菱沏了女儿茶,迎春装模作样地问过几句,恰此时房门推开,陈斯远卷着一身寒气踱步入内。

    他一时在屏风外头没瞧见迎春,只感叹道:“腊月飞香雪,杨花滚地来……如何了?红玉可服……咦?二姐姐?”

    迎春已撂下茶盏起身一福,抬起头盈盈道:“远兄弟。”

    四目相对,俱都别有异样心思。年关将近、婚期不远。 (爱腐竹小说网http://www.ifzz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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