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大厦,51楼,林浩然个人办公室内。
“笃笃笃~”
办公室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让陷入思索的林浩然回过神来。
“进来。”
走进来的,却是几天不见的马世民。
“老板,恭喜,又拿下一家超级大行!”马世民一边走进来,一边满脸笑容地说道。
“马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京城那边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林浩然惊讶地说道。
“都已经安排好了,这不,我刚刚回到香江,就听到这么大的消息,没想到恒声集团居然将汇沣银行收购了,太意外了!”马世民有些感慨地说道。
“这点我其实也觉得意外,从来没想过渣打银行会想要如此迫切地将汇沣银行卖给我们,那我们也就只能顺手拿下了。”林浩然哈哈笑道。
“买下汇沣银行,这个决定我非常赞成,恒声集团在香江的发展,已经达到了瓶颈,而汇沣银行的海外渠道很多都与渣打银行重叠,比如中东市场、南非市场、南洋市场等等,这些渣打银行也都有自己的分行网络,显然市场业务重叠了。
所以,他们看不上汇沣银行的这些海外市场,在渣打银行眼里,估计也就香江市场的份额是他们看得上了。
但是,渣打银行看不上的海外市场,对恒声集团却是尤为重要,拿下汇沣银行乃至它的海外市场,对恒声集团的作用实在是太大了,老板,您这步棋走得,实在是太高明了!”马世民由衷赞叹道。
这何尝不是林浩然收购汇沣银行的想法?
想依靠恒声集团发展成为一家全球化的金融巨头,不是有钱就可以的。
毕竟,恒声集团背后没有一个强大的政府作为靠山,大部分都是只能靠自己。
而在海外,很多市场想要进去,都需要经过当地政府的严格审批,这个过程往往漫长而艰难。
但通过收购汇沣银行,恒声集团直接获得了这些市场的准入资格和成熟的运营网络,这起码能够为恒声集团节省至少五到十年的发展时间。
这10亿港元,在林浩然看来,花得是超值的。
就在这时候,办公室门外却是再次响起敲门声。
进来的,是何善恒。
此刻的何善恒,满面红光。
当初,恒声银行被汇沣银行收购,对他而言绝对是一个很大的煎熬。
如今,恒声集团反将汇沣银行收购,这何尝不是一个逆袭?
虽然,恒声集团并不是他何善恒的产业,收购汇沣银行的更不是恒声银行,而是恒声银行的母公司。
但是,如今作为恒声集团董事长的何善恒,哪怕只是职业经理人,集团依然还是由他打理,这对他而言,依然是职业生涯中最辉煌的一笔。
“咦,马先生回香江了?”何善恒见到马世民在办公室内,有些惊讶。
“嗯,刚回到,便过来找一下老板,恭喜何先生,恒声集团的实力又壮大几分。”马世民笑道。
“这是渣打银行主动给我们送的大礼,想不要都难。”何善恒朗声笑道。
“何叔叔,与渣打银行那边的交接完成了?”林浩然笑着问道。
“嗯,已经交接得差不多了,浩然,我上来找你,是想问问你,要不要过去汇沣总部大厦一趟?那边的管理层和员工,都希望能见见你这位新老板。
如今,汇沣银行突然经历如此大的变故,汇沣那边现在人心浮动,由你亲自出面安抚,效果一定会很好。”何善恒说道。
林浩然闻言,略作思索后点头:“确实应该去一趟,何叔叔,马先生,咱们一同过去吧!”
马世民作为银河战略发展委员会的委员长,即便是恒声集团,都是由他进行统筹,因此他自然也应该过去。
三人同坐一辆私家车,从康乐大厦往汇沣总部大厦而去。
一路上,马世民聊起他这几天在内地京城的经历。
没过多久,车队便来到了汇沣总部大厦。
站在大厦的外面,林浩然抬头看着这栋已经拥有46年历史的老式建筑。
这栋大厦,实际上是汇沣银行的第三代总部大厦,由1935年建成,属芝加哥学派风格,共13层,建成的时候,乃是远东规模最大的建筑物。
不过,放在如今1981年的香江,显然这栋大厦已经显得比较陈旧了。
但这座建筑承载的历史厚重感,却是那些兴建的摩天大楼无法比拟的。
实际上,按照另外一个世界的发展,汇沣银行早在7月份,这栋大厦便会准备迎来拆迁,在它的地皮上,兴建起第四代汇沣大厦,也就是后世那栋赫赫有名的汇沣总部大厦。
不过,在今年四五月份开始,汇沣银行便与东亚银行进行了剧烈的商战,在7月份更是差点破产了,因此重建计划自然就没有顺利开始。
再到如今,汇沣银行到了恒声集团的手里,可以说,这栋大厦简直就是经历了一波三折!
几人走进汇沣总部大厦,很快便被里面的员工看到。
这些洋人员工欲言又止,不知道如何称呼林浩然这位新老板。
一位机伶的华人员工率先反应过来,恭敬地躬身道:“林先生好!何先生好!马先生好!“
不管是林浩然,还是马世民以及何善恒,都是香江大名鼎鼎的人物,所以这些员工自然都认得出。
这一声问候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其他员工纷纷效仿,此起彼伏的问候声在大厅里响起。
林浩然面带微笑,直接用香江话回应道:“各位早上好,继续工作吧。“
他的从容姿态让在场的洋人员工都松了口气。
今天,已经是10月26号了,也就是渣打银行与恒声集团达成交易的第二天。
几人坐着电梯,来到了大厦的5楼。
最后,来到一个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林浩然太熟悉了。
这里,正是之前沈弼的董事局主席办公室。
林浩然当初,可没少来这里,他还记得,那时候的沈弼高高在上,盛气凌人。
而如今,时过境迁,沈弼早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而这间办公室也已经换了主人。
办公室内地陈设基本保持原样,红木办公桌、真皮沙发、墙上挂着维多利亚时期的油画,处处彰显着昔日英资大班的奢华与权威。
此刻,办公室内,坐着两位沈弼时期的旧臣,分别是包约翰与浦伟士。
包约翰在沈弼时期,是汇沣银行的董事局副主席,被渣打银行收购后,包约翰便被渣打银行任命为新的董事会主席,浦伟士则是继续担任执行董事。
见林浩然等人进去,两人迅速坐了起来。
看着林浩然这位新老板,两人明显有些尴尬。
毕竟,当初汇沣银行与东亚银行竞争的时候,这两人可是没少出馊主意。
如今,林浩然这位商界竞争对手,却成了他们的老板,两人如何能不尴尬?
“林先生,何先生,马先生。”包约翰率先开口,声音略显干涉。
浦伟士也连忙跟着打招呼。
两人此刻心情都不好。
原本,渣打银行收购汇沣银行,对他们而言,影响虽然也有,但是不大,毕竟渣打银行本身也是英资企业。
可如今,汇沣银行被恒声集团收购,对他们这些英籍高管而言,无异于天翻地覆的变化,这意味着他们能否继续待在汇沣银行担任高层,还是个未知数。
林浩然将两人的不安尽收眼底,却不动声色地走到了沙发,自己坐了下来,然后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包先生,蒲先生,不必拘谨,请坐。”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这才各自坐了下来。
何善恒与马世民则是已经坐在了林浩然的两侧。
此刻,无疑是汇沣旧臣,与新老板的第一次正式会面,气氛微妙而紧张。
林浩然翘起二郎腿,淡然地看着眼前这两位汇沣银行高管。
几个月前,这两人可是弄了不少馊主意,让东亚银行一度陷入困境。
不过,林浩然倒是没有对他们怀恨在心。
商场如战场,当初各为其主,使出些手段也属正常。
如今,既然汇沣银行已经易主,他也没必要去追究这些陈年旧事。
现场气氛有些怪异,因为大家都没有开口说话。
大约过了一分钟时间,包约翰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林先生,何先生,我想知道,贵集团如今已经成为汇沣银行母公司,你们要如何安排我们,是将我们炒掉,还是让我们继续留任?”
包约翰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忐忑,这个问题显然已经在他心中盘徊了许久。
甚至,可能昨晚一晚上都没睡好觉,从他的黑眼圈便能够看得出来。
汇沣银行易主的事情实在是发生得太突然了,渣打银行那边根本没有和他们商量过,所以此前他们也根本不知道,渣打银行早在数天前就与恒声集团进行谈判了。
坐在包约翰隔壁的浦伟士,也同样如此。
说起来,这位浦伟士,可是沈弼的接班人,能力,自然不差。
林浩然前世的那个世界里,汇沣银行更是在浦伟士的带领下,一步步走向全球十大银行之一。
不过,林浩然并没有着急出声,而是转头看向何善恒,笑着问道:“何叔叔,您怎么看?”
何善恒作为香江著名的银行家,且以前恒声银行还被汇沣银行统治过十几年时间,何善恒与包约翰、浦伟士打交道可不少,对他们两人的熟悉程度,显然比他这位老板了解得更多。
何善恒会意地点点头,目光转向包约翰和浦伟士,语气平和,却带着几分威严道:“包先生,浦先生,我们都是老相识了。
说实话,当初汇沣与东亚竞争时,你们确实用了不少手段,甚至可以说是不择手段,不过商场如战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他顿了顿,仔细观察着两人的表情,继续说道:“汇沣银行现在最需要的是稳定过渡,包先生在银行业务管理方面经验丰富,浦先生对海外市场了如指掌,这些都是我们现在急需的。”
包约翰和浦伟士听到这里,紧绷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些。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林浩然如果记仇,那他们恐怕在汇沣银行的前途就到此为止了。
现在看来,这位新老板似乎更看重实际能力。
何善恒转头对林浩然说道:“浩然,我认为可以让包先生继续负责汇沣银行的日常运营,他在这个位置上确实最合适。
至于浦先生,海外业务非他莫属,既然如今我们已经对汇沣银行控股,那么汇沣银行以后便可以成为我们恒声集团发展海外市场的重要平台。”
林浩然满意地点头道:“以后汇沣银行是恒声集团的一份子,何叔叔您是恒声集团董事长,此事由你来安排就好。”
说着,林浩然又看向包约翰与浦伟士,笑道:“包先生,浦伟士先生,对于何善恒先生的安排,你们意下如何?”
包约翰立即挺直腰板,郑重回应:“感谢林先生、何先生的信任!能够继续为汇沣银行服务,是我的荣幸。
我保证会全力配合何先生的工作,确保汇沣银行未来的正常日常经营。“
浦伟士也紧接着表态:“我完全接受这个安排,海外业务一直是我的专长,特别是美国海丰银行的扭亏工作,我已经有了详细计划。
相信在恒声集团的支持下,汇沣银行的海外业务一定能开创全新局面。“
林浩然满意地点头:“很好,既然二位都愿意继续为汇沣效力,那我就正式任命包先生为汇沣银行总经理,浦先生为执行董事,主要负责海外业务。“
他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语气诚恳地说:“我希望二位明白,我林浩然向来用人不疑,只要你们用心做事,汇沣银行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位有贡献的员工。“
这番话彻底打消了包约翰和浦伟士的最后一丝顾虑。
包约翰激动地说:“林先生,说实话,来之前我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您如此宽宏大量,我们一定会用实际行动来回报您的信任。“
浦伟士也接话道:“汇沣银行在您手中,一定能够开创更加辉煌的未来。”
此刻,两位洋人都成了马屁精。
当然了,林浩然也知道,这两人确实有才能。
“嗯,包约翰先生,麻烦你将海丰银行的详细资料整理一份给我,特别是近三年的财务报表和业务结构分析。”林浩然吩咐道,“我需要全面了解这家银行的经营状况。”
包约翰立即回应道:“老板,有关海丰银行的详细资料我们这里便有,我马上给您拿过来。”
说着,他起身走到办公桌后面的书柜,从上面抽出一份文件夹,然后拿到林浩然的面前,恭敬地将这份文件递给新老板。
此刻,包约翰对林浩然的称呼,都变了。
“没什么事,你们便先出去忙吧,我和何善恒先生有些话要聊,下班前,你召集总部所有员工到员工会议室去一趟,到时候我会过去。”林浩然拿着这份资料,抬头对包约翰说道。
“好的老板,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出去忙了。”包约翰点了点头,与浦伟士一同离开了办公室,并且轻声关上大门。
办公室内,只剩下林浩然、马世民与何善恒三人。
在收购汇沣银行前,林浩然实际上也已经获得一份关于海丰银行的资料,那份资料还是渣打银行送过去的。
不过,与林浩然手中这份资料相比,此前那份资料明显更为简单很多,很多资料都不够详细。
他翻了几页,然后从新合上,这才看向何善恒问道:“何叔叔,您之前应该也已经看过这份资料了吧?”
“确实,我本身以前也是汇沣银行董事会成员之一,对海丰银行有很深的了解,昨天达成收购交易之后,我昨晚还特意重新看了这份资料,对海丰银行的现状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何善恒神色凝重地说道:“说实话,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严峻。”
马世民闻言,立即关切地问道:“何老,具体是什么情况?”
何善恒从林浩然手中接过文件,翻到其中一页:“你们看这里,海丰银行去年亏损达到3600万美元,今年前三个季度已经亏损2500万美元左右,更严重的是,他们的不良贷款率高达8.2%,远超行业平均水平。”
林浩然与马世民都看向那些数据。
当初,汇沣银行期望通过收购海丰银行进入美国市场,实现业务多元化与国际化布局。
然而,海丰银行在1974年到1975年间便因为经济衰退而陷入困局,不良贷款激增,利润大幅下滑,甚至到亏损,这也是汇沣银行为何仅仅以3.41亿美元便购得这家总资产高达255亿美元的银行的重要原因。
如今看来,这笔交易对汇沣银行而言,确实是个沉重的负担。
“根据我对美国银行业的观察,当前海丰银行的资本回报率在全美银行中仍处于垫底水平。
若要修复其资产负债表,不仅需要持续投入大量资金,更面临整合业务、提升盈利能力的双重挑战,实际操作难度极高。
除此之外,汇丰银行与海丰银行的经营模式存在根本性差异。
海丰银行采用数据驱动的信贷审批和客户管理体系,而汇丰长期秉持'基于关系的银行'模式,依赖长期信任建立的人际网络开展业务。
这种模式差异导致汇丰在收购后虽尝试推动整合,但始终未能突破文化与管理逻辑的壁垒,最终以失败告终。
如今,海丰银行最大的优势,就是它那分布纽约州各地的约三百家分行网点了。“何善恒补充道。
“那依你看,这海丰银行,我们是卖是留?”林浩然直接问道。
林浩然这个问题直指核心,办公室内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何善恒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认为应该抛售!”
何善恒的这个回答,出乎林浩然的意料。
就连马世民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何先生,您刚才不是还说海丰银行的网点很有价值吗?”马世民不解地问道。
何善恒叹了口气,解释道:“价值自然有,否则汇沣银行也不可能花如此大代价收购它并且企图对它进行整合,但代价太大了。
你们想想,要扭转一个年亏损数千万美元的银行,需要投入多少资金?更重要的是,我们还要面对文化差异和管理模式冲突这两个几乎无解的难题。”
他指着文件上的数据,语气凝重地补充道:“根据我的测算,要让海丰银行恢复盈利能力,至少还需追加数亿美元投资,且需要五到十年的整合周期。
即便如此,最终能否扭转局面仍是未知数,这期间还将面临政策变动、市场波动等多重不确定性风险。“
实际上,汇沣银行收购海丰银行,确实是一个错误的决策。
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汇沣银行收购海丰银行后,因为整合困难导致业绩下滑、美国高层管理效率低、市场环境变化带来的风险等原因,海丰银行给汇沣银行带来了巨大的损失。
“那如果我们选择将海丰银行抛售,那么面临的问题不仅仅是要降价出售,更会失去进入美国市场的大好机会,这个对我们而言,是否是一个大问题?”林浩然皱着眉头说道。
林浩然的这个问题切中了要害,外国银行想要进入美国市场,难度确实很大。
汇沣银行当初为了收购海丰银行,也是花费了不小的代价,甚至最终依靠总督府的背书,有总督府的支持,最终才成功达成收购协议。
马世民也点头表示认同:“老板说得对,美国市场对我们全球化战略至关重要,如果放弃海丰银行,我们等于自动放弃了进入美国市场的捷径。“
何善恒却有不同的看法:“我理解你们的顾虑,但我们要权衡利弊,海丰银行确实是我们进入美国市场的捷径,但这条捷径的代价太高了。
最重要的是,我们并非只有海丰银行这一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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