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县委大楼。
原属于前任书记顾清如的办公室,此刻已经焕然一新。
古长青靠在宽大的真皮老板椅上,双脚闲适地搭在桌沿,嘴角挂着不屑的笑意。
他的电话忽然响起。
“古伯,怎么样了?”
打电话的是谭昊,关切的问道。
“什么怎么样了?”
古长青的声音里带着玩味。
“我的天啊,古伯伯,您就别逗我了。”
谭昊的声音充满了无奈:“李平生,他给你打电话了没有?”
“新开区那个主任的位子,他让出来了嘛?”
古长青轻笑一声:“还没有。”
“还没有?”
谭昊的语气里充满了失望:“古伯,我怀疑他会不会乖乖听话啊?”
“谭少,别着急。”古长青摇头说道。
“一条被逼到悬崖边上的狼,总要给它一点时间,去犹豫,去挣扎,去绝望。”
“这个过程才更有趣,不是吗?”
谭昊冷哼一声,显然对这种猫捉老鼠的戏码不感兴趣。
“我没那么多时间看戏。”
“古伯伯啊,如果你不给我办成这件事,我爸爸就没有办法给你引荐更高级的领导,我也不好说啊。”
古长青将笔尖轻轻点在光洁的桌面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他咬牙说道:“放心,他会的。”
“昨晚的酒虽然他没喝,但话已经听进去了,兴阳县这块地,没有我的点头,他寸步难行。”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
谭昊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可信度。
“多久?”
古长青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深邃。
“很快,最多三天。”
“三天之内,他会亲自把新开区主任的位子,送到我面前。”
“而且,是心甘情愿地送。”
得到了这个确切的答复,谭昊的语气才缓和了一些。
“好,我等你三天。”
古长青笑了。
“谭少,你看,我们的合作一直很愉快。”
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那么,你们家老爷子,当初答应我的事情……”
“我的事办成了,你的事自然也少不了帮你。”
谭昊很确定的说道。
然后,不等古长青再开口,谭昊直接挂断了电话。
“小犊子。”
古长青冷笑着:“还帮我,也不知道谁帮谁,哼。”
想是这么想,古长青知道,这就是一场利益交换。
县政府,陈人民的办公室里。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烟味,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陈人民,赵长兴,还有陈人民的哥哥陈卫疆,三人围坐在一张小茶几旁,听着陈卫疆说道。
“这个古长青,绝对不是李航,更不是顾清如,不好对付。”
陈卫疆摇头说道:“昨天爸得知了他过来之后,半夜给我打电话,让我来通知你们,他很霸道,而且很危险!”
“能感觉得到。”陈人民点头。
“你们看他处理池维松那件事的手段,快、准、狠,不留任何余地!”
“连谭昊那种人都甘愿给他当枪使,这个人,简单得了吗?”
赵长兴则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个紫砂茶杯,看不清表情。
陈卫疆深吸一口气,抛出了今晚前来的最终目的。
“爸让我来问问你们,兴阳县的天已经变了,你们,走不走?”
“走?”
陈人民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迷茫:“走去哪?”
陈卫疆沉声道:“爸已经安排好了,调你们去邻市一个清水衙门,级别不变,但是没什么实权了。”
“算是……避避风头,只要离开兴阳县这个旋涡,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总比把命丢在这里强!”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调走。
离开兴阳。
这两个词,像两座大山,压在了陈人民和赵长兴的心头。
陈家还好,赵长兴将所有的人脉、关系、产业……所有的一切,都在这片土地上。
就这么走了,等于将根都拔了。
“我不走。”
忽然,一直沉默的赵长兴,抬起了头。
他看着陈卫疆,摇了摇头。
“不能走?至少给我一个理由。”
陈卫疆眉头一皱。
赵长兴的声音,有些干涩,但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
“走了,就损失好多钱。”
“新开区那块地,我投了10个亿进去,下个月就要批下来了。”
“青羊矿场我占着干股,还有新开区那几个项目,前期打点的钱,算算也有几个亿,现在走了,这些钱就全都打了水漂!”
看着赵长兴,陈人民的嘴唇动了动,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这个问题,让赵长兴愣了一下。
他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陈人民,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答案。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赵长兴咧开嘴笑了:“废话,当然是钱重要。”
陈人民:“???”
赵长兴却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陈哥,你说,我们拼了半辈子,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钱,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为了让自己活得像个人样吗?”
“我这会走了行,命保住了,但家人怎么看我,以前那些巴结我的人,会在背后怎么戳我的脊梁骨?”
“我告诉你,没钱的命,那不叫命,那叫苟延残喘!”
“我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活!”
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没钱的命不叫命,叫苟延残款……说的真他妈的有道理。
他想骂赵长兴蠢,骂他要钱不要命。
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陈卫疆放弃了跟赵长兴沟通,转而将最后的希望,投向了自己的亲弟弟。
“人民,你呢,你怎么想?”
陈卫疆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不在乎钱多钱少,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陈人民说道,陈卫疆点点头,还是自己的弟弟给力。
但是接下来,陈人民说道:“但我就算是回到家,也会被爸爸说是废物,不如我在这里,天高皇帝远,也省的总活在你的阴影里。”
陈卫疆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你的阴影?”
“你一直都是的。”
“你!”
陈卫疆都无语了,咬牙说道:“好,路是你们自己选的,爸那边,我会去说。”
“但我也把丑话说在前面,爸能保你们一时,保不了你们一世。”
“如果你们执意要留在这浑水里,跟古长青那种人斗,那以后,是死是活,就各安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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