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菲儿酒店,灯光通明。
李平生找到了孙静怡的房间号,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咚。
里面没有立刻回应。
过了十几秒,才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门被拉开一道缝隙。
一张苍白憔悴的脸,从门缝里露了出来。
她身上穿着一件酒店提供的白色浴袍,宽大的袍子裹着她瘦削的身体,显得空空荡荡。
头发还是湿的,显然是刚刚洗过澡,几缕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额前,让她看起来更加柔弱无助。
当她看清门外站着的是李平生时,那双黯淡的眸子里,瞬间亮起了一丝光。
“哥。”
孙静怡让开身子,有些怀疑的说道:“怎么这么快?”
“因为古长青跟谭昊是一伙的,所以很快。”
李平生呵呵一笑,孙静怡怔了怔。
一伙的?
“不说他们,小禾呢?”
孙静怡这才连忙将门完全打开,侧身让他进来。
房间是亲子房,分为内外两个房间,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呼吸均匀,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似乎做着什么美梦。
经历了白天的惊魂,这个孩子终于能安稳地睡上一觉了。
“小禾怎么样?”
孙静怡小心翼翼地帮女儿掖了掖被角,眼神里满是化不开的母爱。
“医生来看过了,说只是受了些惊吓,没什么大碍,睡一觉就好了。”
“哥,今天……真的谢谢你。”
“如果不是你……”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感激,已经不言而喻。
啪!
李平生一把拍上了孙静怡的翘臀:“和我还说这个?多见外。”
“也是。”
孙静怡咬了咬嘴唇:“哥,跟你商量件事,我打算,明天就去单位递交辞职报告。”
李平生微微一愣。
“辞职?”
孙静怡点点头,语气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嗯,辞职。”
“我想好了,以后就全心全意地照顾小禾。”
“带她离开兴阳,去天海,重新开始。”
李平生皱起了眉头。
“你不觉得可惜吗?”
“你还这么年轻,在体制内打拼了这么多年,才有了今天的位子。”
“就这么放弃了,真的甘心?”
“可惜?”
孙静怡咀嚼着这两个字,忽然笑了。
那笑容,带着一丝解脱,一丝释然。
“哥,你知道吗?”
“如果我继续留在这个官场里,眼睁睁看着小禾长大,或许有一天,她会变成另一个姜季诺,或者……比姜季诺更坏。”
“那才是我这辈子觉得最可惜,也是最可怕的事情。”
一番话,让李平生心头剧震。
他无言以对。
是啊。
在兴阳县这个大染缸里,谁又能保证自己永远洁白如初?
忽然,孙静怡动了。
她缓缓走到李平生的面前。
一股淡淡的馨香,混杂着沐浴后的水汽,钻入他的鼻息。
浴袍的布料很薄,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温热,她的唇也很温暖。
“哥。”
她忽然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
“谢谢你让我和我的女儿,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爱我吧~~~”
……
第二天,李平生早早的起来。
先是送孙静怡去了组织部,然后昨天一直都没有跟顾清如说话,李平生想跟她聊两句。
来到顾清如办公室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
他敲了敲门。
“请进。”
是顾清如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李平生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顾清如正站在办公桌前,整理着一个纸箱。
她将桌上的文件、书籍、还有那个陪伴了她许久的保温杯,一件一件地放进箱子里。
动作很慢,很仔细。
今天的她,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女士西装,里面是一件纯白的丝质衬衫。
“怎么,准备走了?”
李平生走到她面前,看着那个已经装了半满的纸箱,心里五味杂陈。
顾清如身子僵硬,苦笑的摇头:“李平生,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还是没有斗过他们。”
一句话,道尽了所有的心酸。
李平生摇了摇头:“顾书记,你不要道歉,应该道歉的是我,池维松……”
李平生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激化了矛盾,顾清如也许就不用走。
没想到,顾清如听到他的话,反应却很激烈。
“道歉?”
“你向我道什么歉?”
“为池维松那种人渣的死道歉吗?”
“我告诉你,他那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胸口微微起伏:“他毁了多少家庭,害了多少人?他死一百次都不够!”
“我反感的,不是你揭开了这个盖子。”
“我只是……只是恨自己没本事,没能把盖子下面所有的蛆虫,都清理干净!”
李平生沉默地听着,此刻任何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顾清如发泄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眼神重新变得复杂起来。
“李平生,我叫你来,不是听你道歉的。”
“我是要提醒你一件事。”
李平生神情一肃。
“什么事?”
“小心古长青。”
她一字一顿,说出了这个名字:“这个人,很危险。”
“比你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危险。”
李平生点了点头。
这一点,他昨晚已经领教过了。
顾清如继续说道:“我查过他的履历,很干净,干净得有些不正常。”
“他的行事风格,霸道,狠辣,而且……不按常理出牌。”
“谭昊跟他搅合在一起,绝不是偶然。”
“兴阳县这潭水,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得多。”
“你……自己多加小心。”
李平生郑重地点头。
“我记下了。”
顾清如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惋惜。
“可惜,我帮不了你了。”
她拿起自己的手提包,看了一眼这间的办公室,最后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
“我走了。”
她朝着门口走去,在经过李平生身边时,脚步顿了顿。
“今晚有空吗?”
李平生一愣。
顾清如回头,对他笑了笑,那笑容里,终于有了一丝真诚的暖意。
“我请客,算是践行宴,也算是……给你赔罪。”
她眨了眨眼,补充道。
“艾菲儿酒店,晚上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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