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不了你,但如果你坚持要这么做,约瑟可能知道一些你需要的情报。”克雷顿对朱利尔斯说。
朱利尔斯带着惊异的表情询问了约瑟一番,随后独自离开了。
实话说,克雷顿对他的选择还是有些吃惊,虽然格罗涅的小儿子一直以来表现出谨小慎微的性格,此刻竟也要做一些男人该做的事了。
等朱利尔斯远去,克雷顿转头看着约瑟。
他似乎该把这小子像其他兄弟姐妹一样托人送走,但他又觉得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似乎该更庄重一些。
“先生。”约瑟忽然喊了他一声。
克雷顿的瞳孔放大,认真以待,却没有等来后续。
约瑟看起来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面对克雷顿的目光,他的脸孔低了下去。
克雷顿产生了一种直觉,似乎约瑟也从自己身上感应到了一些信息,他知道已不能再见到自己的母亲,而这时候提问亦不可能改变事实,让克雷顿放自己回去再看一眼母亲,所以他不再问。
克雷顿坐了一会儿,又走到旅馆另一端的阳台,在阳光下点起一根烟,趴在阳台栏杆处俯瞰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
昨晚的爱恨情仇纷沓而至,这些情感繁复而醇厚,真挚却神秘。
他静静地看着日光下热闹的街道,前几天在巴斯贝大楼门前发生的刺杀已经被人们忘却,血水也被冲洗干净。无数双脚踏过曾沾染鲜血的地砖,杂乱中自有一种独特的节奏和规律。
克雷顿在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时,这里只有血气、鱼腥味和铁锈味让他印象深刻。
接着他见识到了糟糕的治安,还有默不作声的政府、粗暴的乡下同族。
但随着他在这里遇到了约瑟、自己的挚友诺里斯,警长阿尔伯特,又和莉迪亚共度一晚,从孔里奥奈那里得到了先祖文特拉曾经在魏奥底生活的记录,它便从壁画那样虚浮的东西凝形成了立体的雕塑。
一个个认识的人将他与这座城市的距离拉近了。
他不得不去想魏奥底会走向何等样的结局,以及自己在这个时代该何去何从。
诺里斯说的的确不错,观察风向是必要的。
不管克雷顿如何认知自己,为自己和先祖感到自豪,他亦知道按人类的律法看待自己,自己就是一个罪孽深重的怪物,许多人之所以还是他的朋友,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他做过什么、吃过什么。如果他们知道,也许会觉得他是自己见过最可怖的东西。
狼人的生活方式让他感到舒坦,也许他就该完全倒向狼人的一边,但他在乎的存在却都是人类。
在他身边的人中,与他有着相仿立场的家伙大概只有朱利尔斯一人了。
虽然是人类,却生活在异种之间。
但朱利尔斯好像从来没有感到不适应,这巫师也许有什么修正认知的秘诀。
思索间,克雷顿无意识地盯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直到香烟烧到了手指。他掐灭烟头,转身环顾四周后也只能将这东西遗弃在阳台的水泥地面上,然后用脚碾碎。
这旅馆连个废纸篓也没有。
“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来。”
点着壁炉的房屋中,海泽尔面对两名上前搜身的孔里奥奈后退一步,然后自觉地脱下衣物。
一层接一层,直到全部脱光,最后保护肉身的皮肤上也没有纹身和咒印的痕迹,欧庇罗斯的两名护卫这才放下戒备,准许他重新穿上衣服。
“我不知道你这时候来见我做什么,但我现在很想杀了你。”欧庇罗斯扶剑站在壁炉边。
他已经站了很久了,自凌晨率狼群归来以后就没有再坐下,那双红色的狼眼看了许久的火焰,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
“那么多的白银堆积在你们的仓库里,我居然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如果不是那头野狼把我的人引过去,昨晚会有更多的同胞牺牲。”
即使已经做足了准备,十一头狼人对孔里奥奈来说仍然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海泽尔扯紧领口,他很不习惯狼人们的招待:“欧庇罗斯先生,您决定要作战的时候就该想过人类会如何全力以赴,银弹能够削弱诅咒是常识,这不能归咎在我们身上。”
“行啊,那么我们不妨聊聊圣杯教团的魔釜和那些苦行巡礼者加入战斗的事,我记得我们结盟的好处之一就是情报共享,为什么到现在我都没有从你们这里得到他们的信息呢?”
欧庇罗斯抬步至海泽尔近前,尽管他的剑还在鞘中,海泽尔却已经感到了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关于东区的防守力量不只有巴斯贝参与,你们在河边做的事把所有人都吓坏了,其他人都在拼尽全力的召集人手,在阵型彻底完成前,我们也不知道组成防线的人到底有谁。就是在现在,我们的人也没能把尸体清理完,认清楚他们谁是谁。”
巫师苦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您来得太快了,只要再晚一天,这些情报就送过来了。”
“再晚一天,孔里奥奈的名声就要和魔鬼挂钩了。”
欧庇罗斯冷冷地看着海泽尔:“你以为我不知道北区突然出现的那些怪物是谁弄来的?没有巴斯贝的许可,它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抵达魏奥底。”
“让它们在北区肆虐整整一晚,如果我们没有阻止,到了白天,那些血债就要算到我们头上来了,然后教会有理由介入,成为你们免费的帮手,孔里奥奈遭到打击,更加需要巴斯贝的援助,于是不得不提供更多的好处——你们是这样想的吧?”
海泽尔沉默了。
“算了,说出你的来意,别浪费我的时间了。”欧庇罗斯看着男巫的脸满心厌恶,心中又想起那头野狼。
没有这个孔里奥奈的对手在昨晚解决掉了那些游荡的怪物,他们不会这么轻松。
若在平时,欧庇罗斯或许就与对方讲和了,但这家伙偏偏又在双方还没有和谈的情况下又睡了林德的女儿,让他难以处理。
海泽尔不知道欧庇罗斯的所思所想,他只知道眼前的人不容易欺骗,于是干脆坦诚道:“我是来通知您,接下来整个巴斯贝家族能和您谈判的人除了我的主人就只有我,其他巴斯贝无论私下和您说什么,您只管答应,然后告知我。您要是觉得我之前没有完成盟友的义务,接下来也会有新的补偿。我相信我们的盟约继续下去是有好处的。”
“你要背叛巴斯贝?”这是狼人的反应。
杰里米·巴斯贝已经不在魏奥底,海泽尔的要求和把整个巴斯贝家族视作筹码无异,可他又不姓巴斯贝。
“并非背叛,我的主人许可我这么做。”
法莱·玛门·海泽尔对着旁边的空气抚胸一礼,好像杰里米·巴斯贝就站在那里。
看到这一幕,欧庇罗斯皱眉:“他之前可没有告诉我,我怎么能确认这是你的主人的意思?”
“我接下来提供的重要情报只会更多。”巫师恬不知耻地说。
黑爪的族长左手握紧了剑柄,比起利益,他更看重忠诚。
可这只手还是很快收了回去,他是氏族的族长,他的责任是以理智引领氏族繁荣,一时的意气用事不可取。
“说吧,你还能为我提供什么?”
海泽尔不假思索地出卖了菲戈·赫顿:“在昨天下午,有一队士兵去了伯达拉比克,是菲戈·赫顿请他们出面的,他们的目的是威吓,但不会开枪。”
欧庇罗斯冷哼一声:“我早知道他们没种,说点我不知道的。”
“巡礼者们都打算留下来和你们对抗,他们都是想要北上劝谏巴兰德尔保留旧制的修士,个个性格古板乖僻,而您又杀死了他们中的佼佼者莱昂尼尔,与他们结下仇怨,这让他们觉得消灭狼人是一件义不容辞的事。”
“他们至多让我们吃一次亏,没有下一次了。”说完,欧庇罗斯的眉头皱得更紧:“这些都无关紧要,我没有听到你说的更有价值的情报。”
“告诉我,达乌尔现在怎么样了?他现在是否快死了?”
“我出发的时候他还昏迷不醒。”海泽尔说:“我倒是很想帮您解决这个大麻烦,但他的学生们围在一旁。您知道的,这些弓手的眼神非常好,任何人都不太容易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动手脚。”
巫师说着,眼神紧盯着欧庇罗斯,希望能看到得意的神情。
达乌尔是那些精锐弓手共同的导师,他的眼力最强,却也看漏了欧庇罗斯的剑,欧庇罗斯应该为此骄傲,而任何人在骄傲时都会疏忽大意,这是可利用的机会。
但欧庇罗斯面无表情。
“您还对其他什么感兴趣吗?”男巫又问欧庇罗斯。
年轻的族长沉默片刻。
“克雷顿·贝略,你是否听说过这个名字?”
海泽尔用了点时间回忆,随后爽快地回答道:“我听过,并且是从我们共同的朋友亚历山大·伊莱文口中得知。”
“他来魏奥底做什么?”
“送信,至少他对亚历山大是这么说的。他因为决斗中不慎杀掉了为亚历山大服务的信使,之后为了荣誉接手了信使的工作,听起来有些虚伪,但他的确没有缠着亚历山大,留下信封后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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