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达拉哈拉州,圣米格尔驻军点。
时近傍晚,门口的岗哨警惕地注视着营区外的动静。
一辆喷着“捷达快递”字样的破旧面包车摇摇晃晃地停在营区大门外的指定区域,司机按了两下喇叭,从驾驶室探出头,朝着岗亭方向张望。
一名年轻的中士纠察罗哈斯,正带着两名士兵在门口附近执行例行巡查。
听到喇叭声,他皱了皱眉,按照规定,这类民用车辆是不允许过于靠近营门的,他示意手下注意,自己则迈步走了过去。
也就在这时,营区内,一名肩扛少尉衔的军官晃晃悠悠地朝着门口走来。
“我的包裹!”
阿尔瓦雷斯少尉隔着老远就朝快递司机喊了一声,没理会门口的罗哈斯中士,径直走到快递车前,签收了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硬纸板盒。
他拿起盒子,掂量了一下,转身就要往回走。
“少尉同志。”
罗哈斯中士上前一步,挡在了他面前,语气保持着下级对上级的尊重,“按照最新安全条令,所有寄入营区的私人包裹都需要进行登记和抽查,请问里面是什么物品?”
阿尔瓦雷斯少尉脚步一顿,眉头立刻就拧了起来,“里面是私人用品,怎么,我买点东西还要向你汇报?关你屁事。”
罗哈斯中士一听。
嘿!
你不让我管我就偏偏要管了。
本来随便说两句好话,也就过去了,但你那么嚣张?
中士也来了脾气,“我要检查,请你配合打开。”
阿尔瓦雷斯少尉嗤笑一声,把包裹往腋下一夹,就要硬闯过去,“哪来的那么多规定,滚开,我没空跟你在这扯皮。”
“少尉同志!您这么一说,那我就更要管了!”罗哈斯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请您现在、立刻、配合检查!打开包裹!”
“你他妈算老几?!”阿尔瓦雷斯少尉被彻底激怒了,脸涨得通红,指着罗哈斯的鼻子,“叫你一声中士是给你脸了!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给我让开!”
这边的争执立刻引起了门口哨兵和罗哈斯手下两名士兵的注意,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罗哈斯中士不再废话,直接对旁边一名士兵下令:“去!立刻通知纠察军官奥尔特加上尉,就说门口有军官拒绝安全检查,情况可疑!”
“是!”那名士兵应了一声,转身就跑向营区内的纠察队办公室。
阿尔瓦雷斯少尉见状,脸色微变,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他嘴上依旧强硬:“叫军官?好啊!我倒要看看奥尔特加能把我怎么样!”
他嘴上这么说,脚下却不自觉地想往营区里挪动。
罗哈斯中士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一个箭步再次挡在他面前。
没多久,值班的纠察军官奥尔特加上尉带着另外两名身材高大的宪兵赶到了现场。
“怎么回事?”
奥尔特加上尉扫了一眼对峙的双方,最后目光落在阿尔瓦雷斯少尉和他紧紧夹着的包裹上。
罗哈斯中士立刻敬礼,简明扼要地汇报了情况。
奥尔特加上尉听完,他看向阿尔瓦雷斯:“少尉,解释一下,为什么拒绝遵守安全规定?”
阿尔瓦雷斯少尉的气势在更高级别的军官面前矮了一截,但依旧嘴硬:“上尉,就是一点私人物品,他一个中士,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面子?”
“我现在以执勤纠察军官的身份命令你,阿尔瓦雷斯少尉,立刻打开包裹,接受检查!”
阿尔瓦雷斯少尉的额头开始冒汗,他抱着包裹的手臂更紧了。
他越是抗拒,奥尔特加上尉的眼神就越是怀疑。
上尉不再犹豫,猛地一挥手:“按住他!检查包裹!”
命令一下,罗哈斯中士和那两名高大的宪兵扑了上去。
阿尔瓦雷斯少尉还想挣扎,但他哪里是这些训练有素的纠察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腋下的包裹也被强行夺了下来。
“你们不能这样!我是军官!你们这是侮辱!!”阿尔瓦雷斯少尉被按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奥尔特加上尉根本不理他的叫嚣,亲手拿过那个硬纸盒。
盒子被胶带缠得很紧,他用力撕开,里面是几件普通的换洗衣物,但上尉没有停下,他仔细摸索着,很快发现衣物的手感不对,底部明显有硬块,他将衣物全部掏出来,露出了一个用防水油布和透明胶带反复缠绕,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方形物体。
奥尔特加上尉小心翼翼地划开层层包裹,油布被挑开,露出了里面透明密封袋装着的白色结晶状粉末。
不是一层,是好几层!
当最后一层塑料薄膜被撕开,那闪烁着光芒的白色粉末,赫然呈现在所有在场军官和士兵的眼前!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毒品!
完蛋了……
阿尔瓦雷斯少尉脸色一白。
“快!快去叫主任!”奥尔特忙对着士兵喊,“控制住他。”
军官买毒!!!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
团长迭戈·埃尔南德斯上校刚开完团里关于军中欺凌问题的会议,正端着茶杯,跟副团长马里奥·索萨中校讨论着,就看到团部办公室主任直接撞开门冲了进来。
“团长出事了。”
“能出什么事?毒贩打进了?慌慌张张的。”
“一连队的排长的阿尔瓦雷斯少尉被纠察抓了,在他的包裹里搜出了毒品,起码一公斤!”
“哐当!”
埃尔南德斯上校手里的陶瓷茶杯直接脱手,摔在地上,碎片和茶水四溅。
“你他妈说什么?!”埃尔南德斯上校稳住身形,一把抓住办公室主任的衣领,“再说一遍?什么毒品?!”
“是真的团长,就在营区大门口,人赃并获!阿尔瓦雷斯已经被控制住了!”
旁边的索萨中校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喃喃道:“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王八蛋!败类!军队的蛀虫!!枪毙!立刻拉出去枪毙!!”
他就要往外面冲,似乎想亲手毙了那个玷污他团队荣誉的混蛋。
“团长,冷静,冷静点!”索萨中校和办公室主任死死抱住他,“军中不能私刑啊,要走程序!要走军事法庭的程序!”
“程序?!走他妈什么程序!!”埃尔南德斯上校怒吼,但挣扎的力气小了些,他喘着粗气,眼神里充满了暴怒,“一公斤毒品出现在老子的团里,还是军官,完了全完了,到时候不坐牢都算是小事了。”
他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
这真的很倒霉…
遇到这种下属!
索萨中校相对冷静一些,但脸色也同样难看至极,他挥挥手让办公室主任先去控制局面,然后关上门,压低声音对埃尔南德斯说:“团长,这件事太大了,我们压不住啊。”
“压?拿什么压?!”
埃尔南德斯猛地抬起头,眼神通红,“之前加州那边刚出了欺凌士兵的事件,领袖雷霆震怒,全军整顿,现在每个团都派驻了最高统帅部直属的政工督导和宪兵队,你觉得我们能瞒过他们的眼睛?!只怕现在消息已经传到军区了!”
事情的发展比他们预料的还要快。
这边刚发生,很迅速的就上报了,直属政工干部都不需要经过团里的命令,他们只要知道自己等人向领袖负责就行。
军区调查组和由最高统帅部直属宪兵、政工人员组成的联合调查组以最高效率完成了初步侦查。
案件报告以“特急”等级,沿着军队指挥链和政工系统双线并报,几乎在二十四小时内,就摆放在了国防部长肯尼迪、参谋长霍雷肖·赫伯特·基钦纳上将,副参谋长爱德华·弗里茨·勃洛姆堡、陆军总长希格穆特·李斯特等军部最高大佬的办公桌上。
几位大佬看到报告,第一反应都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军中欺凌事件的风波还未完全平息,紧接着又爆出军官贩毒?!
这简直是往枪口上撞,而且是扛着炸药包往维克托领袖最敏感的神经上撞!
“操!”
……
墨西哥城,国家宫,顶层办公室。
维克托刚刚批阅完一份关于新能源产业发展的报告,揉了揉眉心,卡萨雷拿着一份文件夹,脚步沉重地走了进来,脸色异常凝重。
“老大军部肯尼迪部长、参谋部以及陆军总部希格穆特·李斯特来了,有紧急情况需要向您汇报。”卡萨雷的声音很低沉。
三个重要部门一起来人?
维克托抬起头,微微挑眉,“让他们进来。”
四人鱼贯而入。
“你们怎么都一起来了?”
肯尼迪作为部长,硬着头皮,双手将那份调查报告呈送到维克托的办公桌上。
“先生,下面部队传上来的一份消息。”肯尼迪的声音有些紧张。
维克托蹙眉拿起报告,快速翻阅起来。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能听到维克托翻动纸张的沙沙声,以及几位军方大佬粗重而不安的呼吸声。
随着阅读的深入,维克托的眼神满是不可思议。
“呵呵哈哈…好,很好。”
“官兵一家亲的问题还没清理干净,这又给我来了个军官贩毒,还是利用职务之便,从营区外直接运送进来…”
他的笑容猛地一收,下一秒,咆哮声如同惊雷般在办公室里炸响:
“我们他妈的到底是政府还是墨西哥最大的贩毒集团?!啊?!!”
维克托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起那份报告,狠狠摔在肯尼迪部长的面前!
“你这个国防部长是怎么当的?!军队的纪律呢?!最基本的毒品筛查呢?!都他妈喂狗了吗?!”
肯尼迪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维克托又转向基钦纳上将:“基钦纳!总参谋部是干什么吃的?!作战计划搞不明白,这种乌烟瘴气的事情倒是层出不穷?!你的参谋们是不是也人手一份?!”
维克托绕着他们走了一圈,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们脸上,骂声一句比一句严厉,一句比一句刺耳。
从军队管理松懈骂到思想建设缺失,从高级军官渎职骂到基层监管形同虚设,从辜负人民信任骂到玷污军队荣誉…
他连续骂了三个多小时!
期间没有任何人敢插一句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办公室外的秘书和警卫们都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咆哮声,个个噤若寒蝉。
直到维克托骂得嗓子都有些沙哑,胸中的怒火才稍稍平息了一些。
他坐回椅子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目光扫过面前几乎虚脱的四人。
“立刻成立由最高统帅部直接领导的特别军事法庭,从严、从重、从快处理此案!阿尔瓦雷斯少尉,公审后立即执行枪决!相关责任领导,该撤职的撤职,该查办的查办,该上军事法庭的,一个都不准放过!”
“还有,我要知道他的毒品从哪里来的?谁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将毒品送进我的部队!”
“以此案为典型,全军范围内开展一场彻底的、深入的‘肃清流毒,整顿纲纪’运动!你们几个,亲自给我下到基层去督导!要是再让我发现哪个部队有这种烂事,你们就自己辞职信和配枪一起放在我桌子上。”
“滚出去!”
……
阴暗狭小的禁闭室内,阿尔瓦雷斯少尉蜷缩在床铺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灰白色的天花板。
从被抓获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的军事生涯乃至生命,都已经走到了尽头。
在维克托大力整肃军纪的风口浪尖上,涉及如此数量的毒品,等待他的唯一结局就是军事法庭的审判和刑场上的枪声。
“咣当!”
铁门被从外面猛地拉开,刺眼的灯光照射进来,让阿尔瓦雷斯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两名表情阴沉的政工干部走了进来,为首的是团级政工督导员马丁内斯少校。
“阿尔瓦雷斯,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对方只是偏过头,闭上眼睛,用沉默对抗一切。
他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麻木,什么都不想说,也懒得再说。
询问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无论马丁内斯少校如何晓以利害,甚至暗示配合调查或许能在军事法庭上争取一线生机,阿尔瓦雷斯就像一块顽石,始终一言不发。
马丁内斯少校的耐心终于被耗尽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巨指着阿尔瓦雷斯的鼻子,因为极度的失望和愤怒,声音都有些变调:
“阿尔瓦雷斯!你这个混蛋!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往整个军队的脸上抹黑!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了吗?!”
阿尔瓦雷斯的身躯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睁眼。
马丁内斯少校继续怒吼,字字诛心:“我记得你的档案!你的父亲,十年前在塔巴斯科州的一次清剿行动中,被“海湾“的杂种们设伏杀害!他是为国捐躯的英雄,你的母亲,靠着那点抚恤金和打零工,含辛茹苦把你和你弟弟拉扯大,军队接纳了你,培养你成为军官,是让你继承你父亲的遗志,是让你给你母亲和弟弟一个稳定的依靠和荣耀!”
“可你呢?!你他妈的在干什么?!你竟然在贩毒!你在碰那些害死了你父亲、毁了无数家庭的玩意!你把你父亲用生命换来的荣耀踩在脚下!你让你母亲和弟弟以后怎么抬头做人?!他们要是知道你现在这副鬼样子,知道你干的这些好事,他们会怎么想?!你父亲在坟墓里都会为你感到羞愧!无地自容!”
“别说了!别说了!”
阿尔瓦雷斯少尉猛地睁开眼吼道。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以承受军法的审判,但他无法忍受家人因他而蒙羞,无法想象母亲和弟弟得知真相后那心碎和绝望的眼神,更无法面对九泉之下父亲那可能存在的、失望透顶的凝视。
“那你告诉我们!”
“我告诉你们从哪里来的,只要你们不要告诉我的妈妈和弟弟,不要让他们知道就让他们以为我是在执行任务中牺牲的…行不行?求求你了,少校!”
他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和哀求,此刻的他更像一个做错了事害怕被家人抛弃的孩子。
马丁内斯少校看着他那副样子,胸中的怒火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沉重。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严肃:“这取决于你的表现和事情的最终性质。”
阿尔瓦雷斯少尉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下来,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开始交代:
“是我上次休假,在瓜达拉哈拉市区的“蓝调酒吧”认识的,他是一个越南人,她说她叫安娜…我们聊得很投机…”
在他的叙述中,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逐渐浮出水面。那个名叫“安娜”的女人年轻漂亮,热情主动,在酒精和暧昧的氛围中,阿尔瓦雷斯很快沦陷,与她发生了关系。
几次约会后,安娜开始“不经意”地向他透露有一种“新型娱乐用品”很刺激,并在他半推半就下让他尝试了第一次。
等他意识到那是毒品时,已经有些晚了。安娜随后暴露真面目,以向军方举报和他在一起时拍下的不雅照片为威胁,逼迫他利用军官身份,帮忙将“一些东西”带进军营,并承诺会给他巨额报酬。
“她说只是帮个小忙,数量不多,一次就好,我当时很害怕,又有点贪图那些钱,就鬼迷心窍答应了…”阿尔瓦雷斯双手捂住脸,声音充满了悔恨,“这次这次她说量有点大,但我已经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安娜?联系方式?怎么找到她?”
“我…我只有她一个电话号码每次都是她主动联系我,用不同的公共电话,我不知道她住哪里,也不知道她背后还有谁…”
马丁内斯少校立刻记下电话号码,转身快步走出禁闭室,对门外等候的宪兵命令:“立刻将这个号码交给技术侦查部门,进行定位和溯源,同时,通知瓜达拉哈拉警局和安全局,联合对“蓝调酒吧”及周边进行布控和排查!要快!”
他意识到,这绝不仅仅是一个军官个人的堕落案件,背后很可能隐藏着一个试图渗透、腐蚀军队的贩毒网络。
“少校,求求你,不要告诉我妈妈。”
马丁内斯深吸口气,嘴角一抽,“我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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