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九点半的阳光刚漫过城市天际线,潘正云握着方向盘驱车一路前行。车窗外的街景往后退得很慢,便利店的暖光、晨跑者的身影,这些日常景象落在他的眼里,却像隔着一层模糊的玻璃——今天过后,他要走进的地方,再也没有这样松弛的清晨。
他的神情显得有些兴奋,成为调查部的特工。这绝对是很多男孩的梦想,毕竟,他们都是看着007间谍电影长大的一代人,电影中英俊潇洒的007以及妩媚动人的女配角,还有惊险刺激的海外行动,不知道多少次出现在这些年轻男孩儿的梦中。
但是有多少人能够梦想成真呢?
现在他梦想成真了!
想到这儿,潘正云的神情变得有点儿兴奋,油门轻轻往下踩了点——仪表盘的指针跳动间,调查部距离他越来越近了。
从主路驶向一个岔路之后,路两边全都是森林,这是通往调查部的必经之路。
谁知道在路两边的森林之中有没有隐藏的警卫?
离大门还有五百米时,车被两道升降栏拦住。穿黑色作训服的守卫走过来,面无表情地扫了他的身份卡,又用车底镜绕着车身转了一圈,甚至还检查了一下他的后备箱。
确认了身份以及检查了车内外之后,才抬杆放行,不仅仅只有抬杆,还有升降地桩。
往里走的路两侧的灌木丛修剪得齐整,枝叶间隐约能看到金属反光——是摄像头,每隔一段就有一个,镜头始终对着路面。
到主楼前的停车场时,潘正云停稳车后,就和其他人一样。走进了主楼,主楼的大门是整块防弹玻璃,感应开门的瞬间,冷硬的气流裹着消毒水味涌过来,门厅里没有接待台,只有四条通道,每条通道口都有X光检测门和包裹检测器,旁边站着武装守卫。
在进入的时候,他把挎包和金属物件放到检查框内,然后又出示了学员报到身份卡。
他走到标着“B区”的通道前,把身份卡贴在识别仪上,“滴”的一声轻响后,通道门缓缓滑开。
往里走是长长的走廊,地面是无缝的浅灰色地砖,脚步声踩上去会有轻微的回响,两侧的办公室门全是深灰色,没有门牌号,只有嵌在门板上的电子屏,偶尔闪过一串跳动的代码。
走廊尽头的电梯前,两个守卫背对着他站着,手始终按在腰间的枪套上,直到他亮出身份卡,才侧身示意他按下电梯按钮。
电梯门合上时,潘正云看着镜面里自己的倒影,深吸了口气——用了整整40周,他终于走进了这栋大楼。
这也意味着他将会成为一名特工!
就像007一样的特工。
当然这只是他的想象,毕竟,大多数时候,特工的生活都是单调且乏味的。
电梯门滑开时,潘正云攥紧胸前的身份卡,卡面边缘硌着指节——这是他无数次在想象过的物件,如今终于从抽象的向往,变成了攥在掌心的真实。
走廊顶灯是嵌在天花板里的长条白光,照着浅灰色地砖,每一步脚步声都格外清晰,和胸腔里的心跳迭在一起,敲得人发紧。
在走廊两边偶尔的可以看到穿着白色衬衫全副武装的警卫。他们或是站在走廊两侧或是站在门旁。
每当有人经过时,他们都会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这些人。
他在标着“B7”的门前停下,手指悬在金属门把上顿了两秒。门内钢笔划过纸张的轻响骤然停在推开门的瞬间,办公桌后坐着个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抬眼时的目光锐利得像淬了冷光,直直落在他脸上——是林鹏远,他是情报局非洲行动处的行动主管。
也是他的顶头上司。
“坐。”
林鹏远的声音比想象中低沉,指了指桌前的椅子。潘正云坐下时椅面发出轻微“吱呀”声,他下意识挺直脊背,指尖悄悄贴在裤缝上。
桌上摊着份文件,封皮印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编号——那是他的毕业设计,关于区域行动策略的模拟方案,曾熬了三个通宵才敲定最后一版细节。
“你的毕业设计很有意思。”
林鹏远拿起文件,指尖在纸页上轻轻敲了敲,目光却没离开潘正云的脸,
“但我更想听听你的解释,关于我们在埃塞俄比亚的行动。”
埃塞俄比亚行动是现在情报局最重要的行动之一,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其作为毕业设计的原因。
潘正云脑子里像被突然抽走了思绪,原本的镇定散了大半。他张了张嘴,喉结滚了一下才找回声音:
“头,我们在埃塞俄比亚的行动目的是什么?是要占领那个国家吗?不。”
他攥了攥拳,语气慢慢沉定下来:
“是要推翻俄国人扶持的代言人——所有行动都该围着这个转,这也是我方案里最根本的逻辑。”
林鹏远没说话,只是微微倾身,指尖仍停在文件上。他的目光扫过潘正云紧绷的肩膀,扫过他因紧张而泛红的耳尖,几秒后,才缓缓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办公室里只剩彼此的呼吸声,窗外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投下一道道细长影子。
林鹏远的指尖在文件边缘划出细碎声响,目光落在桌角那张卷边的非洲地图上,没立刻接话,只是点了点头让他继续说下去。
潘正云迎着那道目光,喉结轻轻滚了一下,主动把话续了下去:
“仅仅只是扶植自由战士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所以我们需要让埃塞俄比亚顾此失彼,就得在东边先撕开道口子。
他们东南的索马里省,住着上百万索马里人,邻国索马里对这块地的心思,就像盯着肥肉的狼——我们不用直接动手,只要递点‘消息’就行。
比如他们表示我们在他们的‘领土争议’上的立场,向他们提供军事援助。”
“野心从来不用教。”
他往前凑了凑,指尖虚点在地图上两国交界的线条:
“只要让索马里觉得‘能吃到’,他们自己就会往前冲。等他们真动了手,埃塞俄比亚的兵力必然要往东边抽,到时候南方自由战士的压力会小一半,我们要的‘分散注意力’就成了。”
林鹏远这才抬眼,眼底的冷意淡了些,却多了层审视:
“万一索马里咬得太狠,真要吞了索马里省,后续怎么收场?”
“比起俄国人在埃塞俄比亚稳稳当当呆在那里,以其作为他们的农场,这点风险不算什么。”
潘正云的语气没松,视线转向地图北侧说道:
“真正的关键在北边——厄立特里亚的反对派,早想借着独立的由头闹起来,缺的只是点‘助力’。我们不用给重武器,够他们炸铁路、毁港口就够了。俄国人的补给全靠那几条铁路运,武器也得从港口卸载,只要把这两处掐了,他们要么花天价抢修,要么就得采用空运,无疑会进一步增加他们的运输成本。”
他顿了顿,指尖重重落在“铁路线”的标注上,语气沉了几分:
“空运要加成本,抢修要耗时间,每一笔都是在给俄国人的战争账单添数。等他们在这儿花的钱、耗的力,远超从‘农场’里拿到的好处,这场仗就成了他们的‘出血孔’——这才是我们能赢的根本。”
林鹏远身体往椅背靠了靠,指尖交叉搁在桌沿,目光里的审视又深了几分:
“那么接下来呢?索马里动了手,厄立特里亚也搅了局,之后该做什么?”
潘正云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紧张感慢慢沉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方案的笃定。他往前挪了挪椅子,指尖落在文件里“经济策略”那页的空白处:
“要接着打经济——军事打击只是砸掉代言人政权的外壳,想让它彻底垮掉,得把内里的经济根基也刨了。”
“战争拖下去,埃塞俄比亚的经济本就会崩。”
他语速稳了些,眼神也亮了点:
“为了撑军费,他们肯定会印钞票,到时候通胀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个口子上再划一刀——他们的经济全靠给俄国出口粮食撑着,之前让厄立特里亚反对派毁铁路、炸港口,已经断了他们一半的粮食运输路,这本身就够让他们疼了。”
林鹏远没插话,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话说完。
“并不仅仅只是痛。对他们来说这基本上是致命的打击,如果他们无法从埃塞俄比亚得到足够的粮食,那么,这场战争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在放血。他们为了获得粮食就必须投入更多的资源去修建公路,修建铁路,修建港口。
而我们想要摧毁他们只需要使用一点炸药就可以了,只需要扶持一些反对派。给他们一点钱,给他们一点武器,给他们一点炸药就可以获得极其丰厚的回报。”
潘正云话音稍微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我们是在进行一场战争,而为了赢得战争,在战争中我们必须要不择手段,这是赢得战争的唯一方式,嗯,不择手段,也就是说可以采用所有的方式,只要他能够有助于我们赢得战争的胜利。”
“可以采用所有的方式……嗯……”
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他沉吟片刻反问道。
“那么你我指的那些所有的方式之中又包括哪些方式呢?”
“刚才我说的是进行战争的方式,在战争之外还有其他的手段可以使用。”
潘正云迎上主管的目光,语气里多了点不容置疑的坚决:
“在战争之中不可避免的需要大量的资金,而为了获得资金我们可以采用一种更加直接的方式——仿造他们的货币。印一批跟真钞没差别的钱,一方面拿去市面上流通,搅乱他们的货币体系,让本就严重的通胀彻底失控;另一方面,直接用这些假钞给厄立特里亚的反对派、还有埃塞俄比亚境内的其他势力送援助。这样既省了我们的经费,又能把他们的经济往死里压,一举两得。”
办公室里静了几秒,只有空调出风口偶尔送出声风响。林鹏远拿起桌上的文件,翻到“货币仿制”那栏潦草的草稿,指尖在纸面上轻轻敲了敲,忽然开口:
“仿造货币的技术、渠道,还有怎么确保假钞流进去不被发现,这些你在方案里只写了两行字。”
他抬眼看向潘正云,稍微沉思了一下。
“你有一周的时间,把这些细节补成完整的执行计划——别只画饼,要能落地的法子。”
接着林鹏远看着面,过了片刻才开口:“还有一点,就是要在细节上进一步完善。把给索马里以及援助厄立特里亚反对派的细节补全,尤其要卡好‘度’——别让任何一边真把事闹到收不了场。”
“是,我明白。”
主管的命令让潘正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自己已经赢得了这个工作机会。
而这也正是他所期待的。
对于像他这样的年轻人来说,他们生活在极其安逸的环境之中,他们的人生都是简单模式的,从出生到死亡,可以说都是以一种轻松惬意的方式去生活着。
只有极少数人有像他这样的机会,去发起新的挑战,或者说在这个看似完美的世界之中去触及这个世界的真相,并且用自己的方式去守卫这里的一切。
这样的机会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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