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
听到这个数字，杨康年不禁手一抖，筷子掉在桌上，同时腿有些发软。
如果屁股下不是一张包裹严实的竹椅子，换成一条板凳的话，指不定这时候已经滑到桌子底下去。
看到这一幕，陈凡心里不禁有几分得意。
非常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过，这点震撼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劲爆的。
他表面不动声色，故作淡然地说道，“一百万只是预估，最后花费多少，肯定要以实际拍摄来算。”
“一百万不够？还要追加资金啊？”
杨康年瞪大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看着陈凡问道，“我听说当初拍《云湖恋》，上影厂也不过才花了70万元，你拍个宣传片，怎么比拍一部电影要的钱还多？”
话音刚落，他自己先愣了一下。
之前他还觉得花70万拍电影有点浪费，现在竟然说“才”花了70万。
是不是有点飘了？
陈凡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淡然说道，“电影是电影，宣传片是宣传片。电影参演的都是专业演员，人家都是排练了好多遍，才能在镜头前一遍过。你能保证拍宣传片的时候，群众能在镜头前一遍过吗？”
杨康年眉头紧皱，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叹着气说道，“你拍宣传片我没意见，可是，这一百万总不能都让云湖出吧？云湖终归属于江南省，这省里面……”
没等他说完，陈凡便抬起头直视着他，满脸古怪地问道，“你是说、让省里也掏一部分？”
杨康年点头，“啊。不应该吗？”
陈凡咂咂嘴，说道，“杨叔啊，您可能没听明白我的意思。”
他比划着手势，笑道，“这一百万，只是拍云湖的。但是，我这部宣传片，拍的可不只是云湖。”
杨康年连连眨眼，顿了两三秒，才说道，“你一个云湖旅游公司的总经理，还替别的地方做宣传啊？”
陈凡微微一笑，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这么说吧，您认为，我只拍一部云湖的宣传片，求到我老舅面前，请他在美国的电视台播出。您觉得，会有多少人对云湖感兴趣？”
杨康年眉头紧皱，不解地看着他，“不是、你到底什么意思？”
陈凡笑道，“很简单。单单一个云湖，还不足以引起国外游客的兴趣，甚至连让他们多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
所以，我们需要团结更多的力量，用一个更大的主题，来吸引国外游客的注意力，让他们对我们这片地方感兴趣、去看这部宣传片，最终被吸引住、产生过来旅游的想法，这样，才算是成功。”
杨康年眉头皱得更紧，“有这个必要吗？”
陈凡微微一笑，打了个响指。
没有动静。
他再打一个响指，还是没有动静。
当即放下筷子冲到帐篷外，扯着嗓子大喊，“小边，死哪里去啦？”
边慧芳慌不迭地从不远处跑过来，“来了来了。”
她跑到陈凡跟前，“我去……”
陈凡将手一摆，“行了行了。马佳佳在不在？”
边慧芳赶紧点头，指着十米外的另一顶帐篷，说道，“在那边帐篷里，从早上来了之后就在里面待着，连中午饭都是送进去的，一直没出来过。”
陈凡，“请她过来。”
说完转身就进了帐篷。
迎着杨康年不解的目光，陈凡笑道，“不着急，我给你找个证人来。”
杨康年眉头轻挑，也不说话，重新拿起筷子开吃。
两分钟不到，马佳佳便掀开门帘进来，“陈总，您找我？”
陈凡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等她坐下后，陈凡便说道，“内个、马总，问你个事儿啊。”
马佳佳轻轻点头，“嗯，您问。”
陈凡转头对着杨康年笑了笑，再转回来看着她，问道，“你在美国那边的时候，知道云湖吗？”
马佳佳眨眨眼，当即说道，“知道呀。云湖是长江重镇，几千年前就已经建城，是中国知名古城之一，拥有千里沃野、万顷湖波，是著名的鱼米之乡，又位于长江之滨，是古代兵家必争之地。
到了近代，因某某条约被清朝列为通商口岸城市，成为长江沿岸最早进行工业化的城市之一，后来嘚啵嘚啵嘚啵……”
陈凡顿时傻眼，好不容易等她嘚啵完，赶紧问道，“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马佳佳满脸的理所当然，“当然是因为你啊。要不是表少爷你在云湖，谁知道这个地方啊。”
听到这话，陈凡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咧嘴笑道，“也就是说，在你们知道我之前，你们并不了解云湖？”
马佳佳抿了抿嘴，笑道，“云湖作为长江古镇，名字还是知道的，不过具体情况就不了解了。刚才我说的那些，都是老爷决定派我来内地协助、哦，是配合您工作之后，我特意去了解的。”
陈凡眨眨眼，其实协助和配合没什么区别，下次就别说了。
转头看了看杨康宁，只见他皱眉低头，显然正在思考。
再转回来，陈凡又对着马佳佳问道，“那你觉得，云湖在国外有知名度吗？”
马佳佳立刻摇头，“几乎没有。”
她随即解释道，“除了一部分坚持在华侨学校上学的华人，可以说没人知道云湖这个地方。而且就算是华人，对云湖的了解也仅限于历史课本上的几次古代战争发生地，别的都一无所知。”
陈凡点点头，又问道，“那如果我拍一部关于云湖的宣传片，在美国播放，你认为观众会不会有兴趣？”
马佳佳瞬间睁大眼睛，“你要拍云湖的宣传片？”
随即又眉头紧皱，“那可能不会有好的效果。”
这回陈凡还没说话，旁边杨康年便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我是说，为什么会这么说？你又为什么这么肯定？”
马佳佳充满自信地笑了笑，说道，“我从22岁大学毕业开始进入周家的企业工作，从市场调查员做起，用了十年时间做到商业公司市场策略部经理的位置。
又用了八年，成为整个周家集团公司市场调研部的负责人之一，论对美国消费群体的了解，不敢说是顶级，但也绝不是信口开河、空穴来风。”
她也看出来了，应该是表少爷要拍一部宣传片、拿到美国去播出，现在可能是对宣传片的拍摄目标重点产生了分歧。
便直接看向杨康年，继续说道，“本身西方国家对中国的了解就非常浅薄，他们甚至只知道一个名字，以及在北方战场上打败了联合国军，其他的可以说一无所知，甚至连中国在地图上的什么地方都不清楚。
即便是对东方文化有兴趣的，了解层度也仅限于知道孔子、秦始皇、武则天等寥寥几人。
哦，另外还有一个电影明星，你们内地可能没听说过，叫李小龙，他拍的电影在美国比较受欢迎，可惜在73年时就已经因病去世。
至于城市，京城、上海、广州有一定的知名度，别的地方……，哦，还有香港。”
她说着耸耸肩，“除此之外，基本上无人知晓。”
陈凡看了看陷入沉思的杨康年，转头看着马佳佳，笑着问道，“那，长江呢？”
马佳佳立刻脱口而出，“这个知道。”
她两手一摊，说道，“虽然只是被简单提及，并没有涉及到任何与文化、经济、社会有关的内容，但不少人都知道长江，哪怕只是一个名字、还有这是一条很长的河流。
我只能说，比起云湖，长江对西方观众的吸引力，无疑要大上许多倍。”
陈凡满意地笑着点点头，“好，我问完了。你忙你的去吧。”
用完就扔，就是这么无情。
马佳佳却没有任何不满，对着两人点头微笑致意之后，便起身离开。
等她出去，陈凡点燃一支烟，对着杨康年笑道，“杨叔，你不会认为我跟她串通好了，来骗你的吧？”
杨康年满脸严肃地摇摇头，“不会，没那个必要。骗我对你们没好处。”
他抬起头看着陈凡，皱着眉头问道，“所以你的想法，是拍一部长江的宣传片，而云湖，只是这部宣传片里的一个内容？”
陈凡笑着点点头，说道，“云湖太小，相比长江，无疑后者更能引起国外游客的兴趣。”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据我所知，央台和小本一家电视台合作，拍了一部《丝绸之路》的纪录片。那部片子就是一部单纯的纪录片，根本算不得旅游宣传片，可是在小本子电视台播出之后，竟然引起很多人的兴趣，咨询报名参加到中国旅游的人数增加了几十倍。
而这些人的目的地，正是丝绸之路的沿线城市，洛阳、西安、敦煌、吐鲁番……。”
他说着看向杨康年，笑道，“我也是受到这部纪录片的启发，才有了拍摄宣传片的想法。但是以云湖的影响力，显然不足以引起国外游客的兴趣。
于是我就有了一个想法，用长江做主题，从上海开始，一路向着长江源头进发，挑选一部分城市进行拍摄。
表面是一部展示长江的纪录片，实际上，我会将各个主要城市的风景都融入进去，将其变成一部实质上的旅游宣传片。
而云湖，便是其中的重中之重，我会用单独一集来展示云湖的特点。”
他抽了口烟，看着沉思不语的杨康年，嘿嘿笑道，“这种片子刚开始的时候多半没什么人看，所以需要用上海作为噱头，争取第一集时有更多的观众，毕竟上海名气大嘛。
先吸引人来看，我会用风景、历史建筑、民族风俗等内容，吸引那些很喜欢旅游的观众，只要留住他们，就成功了一半。
等到后面，喜欢旅游的观众会越来越多，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就会看见我们用重资打造的云湖。……”
听到这里，杨康年猛地抬起头，正色说道，“所以，一百万元，只是云湖的拍摄资金。而江南省还有其他几个地区，他们也可能会加入拍摄，如此一来，省里肯定不会给资金支持，就算给，也会分摊得很少很少，那么找省里要钱的路子就行不通。
但是这个钱，云湖又不能不拿。
从上海一路往上游溯源，如果所有地区都参加的话，那就是二十几个地区，想要从这么多地区，尤其是从上海、南京、武汉、重庆这些大城市里面脱颖而出，云湖就必须下重注！
用最好的设备、最好的文案，加上行署全方位的配合，全面地展现云湖历史悠久、文化灿烂、经济辉煌、社会安定、人杰地灵等等优秀特征，从而吸引到更多的外国游客争相到云湖来。
我说的对不对？！”
陈凡连连眨眼，看着杨康年，心里非常欣慰。
看看，都学会抢答了，果然会思考的人最可爱。
他当即打了个哈哈，“对对对，就是酱紫地。”
陈凡笑得很开心，杨康年却笑不出来，皱着眉头说道，“那你这个计划有点大啊，这么多的城市，必须要总局下发文件，才可能配合。
而且，……”
他说着摇摇头，“可不是每个地方，都会像我这样支持你的工作滴。”
如果有钱，丢个百八十万去拍宣传片，而且是在国外电视台播放的宣传片，相信很多地方的领导都很乐意。
可问题是大部分地方都缺钱呐。
除了极少数几个地方，大部分地区都是穷鬼一个，花那么多钱去拍个宣传片？
反正对于杨康年来说，如果不是他亲自把陈凡拖下水，这又是他关系亲近的晚辈，只怕也不会掏这个钱。
或者说，掏钱可以，但不会掏这么多，顶多给个二三十万意思一下就行了，很多电影的拍摄成本都花不了二三十万好吧。
面对杨康年的担忧，陈凡却不以为然。
他笑着说道，“就算是上级发文，地方上也不一定会全力配合。所以啊，下命令这种办法是行不通滴。”
杨康年抬头看着他，不解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陈凡微微一笑，说道，“当然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只有让他们主动，他们才肯往死里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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