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的赵官家,在肆无忌惮的大撒币的时候。
西北的熙河路,已进入了一年中最繁忙的时节。
郭贵一早就被妻子摇醒了。
“官人……官人……快醒醒……”
郭贵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妻子圆润的脸上,隐约有着泪痕。
他在去年,就已经成婚了。
因他立了军功,所以岳父家不止将原本答应的嫁妆都送了过来。
还额外加了十几头牛和百来只羊做陪嫁。
此外,他还在王大斧的抬举下,在这南关堡的巡检军里,做了个押官。
这是大宋军制中,都一级军官的最低一级。
上面是承局、将虞候、十将。
皆可由本都/军的主官从有功士兵中保举,经有司批核后除授,号为节级。
正常的大宋野战骑步指挥/军/将,都在内部大设节级。
正常一个指挥(五百人),有十将、将虞候、承局、押官各十人。
郭贵的这个押官,便是去年年初,由王大斧保举而来。
押官虽不算正式的武臣,但在这狄道的南关堡辖区内,大小也算是个人物了。
郭贵揉了揉太阳穴,驱散宿醉带来的昏头,问道:“贤妻怎么了?”
“俺爹方才派人来知会,说是俺弟在的那个棉庄,又死了人了……”
郭贵面色一沉,有些不悦:“瞎讹怎么回事?”
“俺上次才与他说过,对雇工要好一点,好一点……不要催着人家在日头太毒的时候,都要下地干活……少闹出些人命来……他怎么回事?”
“这要是被州学里的先生们知道了……怕是又要起波澜!”
熙河路的棉庄的拓荒面积,每年都在增加。
但能招到的雇工,却越来越少。
横山那边的羌部,现在都快被西贼给抓光了——没有被抓的,也都已经逃入熙河境内了。
搞得如今,宋夏边境的山区,过去那些光秃秃的山头,今年开春居然都出现了绿意。
甚至,兰州那边的榷市,经常有党项商贾带着虎皮、豹皮、虎骨、豹骨来卖。
都是西贼的骑士,在巡逻的时候猎获的。
这在过去,根本不可想象,可见横山的山区,至少宋夏熙河边境这一带,确实没多少人了!
在劳动力奇缺的情况下,熙河各地的棉庄,不得不对雇工们好一点。
免得早早的累死了人,没有人给自己赚钱了。
当然了,熙州州学里的那些先生,可能也起了些作用。
听着郭贵的不满,妇人立刻哭哭啼啼起来:“官人……俺这弟弟,素来心善,平日来烧香拜佛,从来不断,便连给雇工们的吃食,都是捡着好的……”
“哪里会害人?”
“定是那些雇工身子弱,自身经不住劳作……”
郭贵听着,眼睛一瞪,就要训斥,可看到妻子微微隆起的腹部,心里的气一下子就泄了。
没奈何,他只好道:“俺稍候便去瞎讹的棉田看看……”
“若确实与瞎讹无干,俺自会具文给南关堡的王监衙上报!”
说着他就坐起来,妻子立刻抹掉眼泪,热切的服侍着他穿衣。
郭贵见着,也是叹息一声,这个妻子百般都好,就是太爱护她那个弟弟了。
想着那个不成器的小舅子,郭贵心底就有些恼火了。
这已是今年,死在小舅子瞎讹手下的第四个雇工了吧?
若是去年,可能还没什么事。
雇工嘛,命贱,随便死!
一个夏天下来,狄道附近的几十个棉庄,累死、热死、病死的雇工少说好几千。
别说棉庄主们不当回事,就算是雇工们也没拿这个当回事。
大家对这样的事情,都看得开。
就连死去的雇工家属,也没有怨言。
若东主家能赐下几百个铜钱一匹粗布当抚恤,甚至还会千恩万谢——雪域高原和横山里面的羌部、吐蕃人的命,贱的很!
特别是高原上的吐蕃农奴,过去的生活,还不如牲畜。
最起码,牲畜会被仔细照料,轻易不会饿着。
但农奴就不一样了。
一般都是往死里用!
尤其是,高原人口繁衍的过多的时候,农奴主们会有意识的加大压榨力度,以便弄死多余的人口。
如今到了熙河的棉庄,虽要日夜劳作,一年到头都没得几日休息。
可比起过去的日子,实在是好的太多太多。
至少,棉庄只有累死、病死这两种死法。
可,今时不同往日!
随着棉庄经济的蓬勃发展,棉庄主们开始越发的爱惜劳力。
居然开始舍不得雇工们轻易的死掉了。
同时,熙州州学的先生们,也在趁机宣扬着‘仁爱’、‘义理’。
唬的棉庄主们一楞一楞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熙河官府也开始重视雇工们的待遇了。
若死的人太多,上面是真的会调查的。
倘涉及刑杀、谋杀,更是可能会用大宋刑律治罪。
等妻子服侍着他,穿好衣袍、靴子。
郭贵就站起身来,看着还有些不安的妻子,便安抚道:“贤妻安心,瞎讹的事情,俺不会不管!”
“若实在是犯了事,官府要追究,俺自会去寻关系!”
“大不了,俺求到王监押面前,求他出手,与苦主家属断仇便是了!”
熙河这里,党项人、羌人、吐蕃人,都有价码。
这是他们由来已久的传统。
只要钱给足,喂饱了相关部族的头人、巫师,同意举行断仇仪式。
别说是弄死了人,便是光天化日之下,当着众目睽睽杀了别人全家,也能摆平。
而依熙河的规矩,只要摆平部落,让该部的巡检使和部族首领同意不追究,熙河官府也不会闲得无聊追究。
免得引起蕃部不满。
郭贵的妻子听着,这才抹掉眼泪,笑了起来:“有劳官人!”
郭贵嗯了一声,内心五味陈杂。
可看着妻子微微隆起的小腹,他又只能低下头去。
盖因,妻子对他有情有义还有恩。
想当年,他郭贵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欠了官家一屁股债,只能来熙河这里做工还债的穷汉子罢了。
可妻子却是这熙州狄道的熟羌大族乙埋家的娘子。
虽是寡妇,虽还带着两个拖油瓶。
但她有钱啊!
前夫死后,给她留下了五匹马,几十头羊,好几十亩的水浇地,还有半块山腰的草场。
这样的条件,在熙州有的是人争着娶。
但妻子就是看上了他这个穷汉子。
扛着父兄的压力,与他相好,还拿出贴己钱补贴他。
后来他跟着王大斧出征,妻子杀了家里的羊,熏成肉脯,给他当干粮,怕他受冻,又给他织了羊皮袄子、羊皮帽子,还悄悄的塞给了他一把朴刀,一张弓。
正是靠着妻子的这些资助,他才能在战场上活着回来,甚至立下战功。
人,不能忘恩!
何况,现在妻子还有了他的孩子。
于是,郭贵伸手摸了摸妻子的脸,笑道:“贤妻且在家等着好消息吧!”
“俺去去就回!”
“哎!”
郭贵系好腰带,将靴子的系紧实,然后打开房门。
眼前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摆着几张竹篾,竹篾上铺着一条条的奶酪干。
院子的角落里,还堆着百来个干制好的碳球。
郭贵见着,嘴角溢出些笑容来。
“也不知大枪兄弟,在交州过的怎样?”
“他是否还记得,当年与俺在掖县说过的事情……是不是还想娶县主……”
这样呢喃着,郭贵就大步向前。
也是这个时候,院门被两个小小的孩童推开。
“阿父……”两个孩子看到出门的郭贵,亲热的跑上前来,亲热的喊着。
郭贵笑着蹲下来,一手抱住一个。
这两个孩子,就是他妻子带过来的那一双儿女。
自然,也都跟了郭贵姓,郭贵也给他们取了汉名。
大的男孩叫郭虎儿,小的女童叫郭小娘。
郭贵也没有嫌弃他们,对他们视若己出——大宋底层,对娶寡妇,顺便接盘寡妇带来的孩子,没有任何疑虑,甚至还很欢喜。
因为,这意味着家族的壮大。
“虎娃、小娘……”郭贵抱起两个小家伙,在他们脸上亲了一口,然后问道:“这么早,出去做什么了?”
“阿母叫我们出去,盯着山上的畜群,不要叫别人捡了家里的畜群的粪便!”已经快五岁的郭虎儿说道。
“好好好!”郭贵大笑起来:“有你们这两个乖孩子,阿父就放心了!”
他把这两个孩子,放到地上,柔声道:“都去玩吧!阿父且先出门,去看看你们的舅舅!”
“好勒!”郭虎儿拉着郭小娘的手,蹦蹦跳跳的向着阿母的房间而去。
郭贵看着这一切,理了理衣襟,走出门去。
门前,建着一个不错的马厩。
说起来,这马厩还是前夫哥当年在的时候修的。
用料很扎实,手艺也不错。
马厩里养着八匹大小不一的马儿。
也都是前夫哥的遗产。
郭贵上前,牵了一匹五尺高的战马出来,检查了一下马蹄铁,又把马鞍放好,他才骑上马儿,哒哒哒的出了门,直奔着小舅子瞎讹在的那个棉庄而去。
一路上,郭贵看到了两侧山峦上,延绵起伏不绝的,被人工开挖出来的,类似鱼鳞一样的土坑。
这是去年新任的经略相公到任后,大发熙河丁壮,在冬日挖出来的。
说是能保养水土,令来年春日牧草繁盛。
这位经略相公不止挖了许多鱼鳞坑,还命人在这些坑里种了不少树苗。
如今看来,那位经略吕相公,确实不愧是文曲星下凡,当过官家执政的天上嫡仙人!
开春后,随着冰雪消融和雨水到来。
但凡有着鱼鳞坑的山区的牧草,都长的格外的茂盛。
坑里的树苗的成活率也很高。
过几年,这些山上定是树木成荫,牧草繁盛。
便是如今,也是遗泽无数。
山上的草多了,放牧的畜群也就多了。
郭贵一路所见,漫山遍野,都是牛羊。
骑着马儿的牧民,挥舞着投石索,几只牧羊犬奔走在侧。
而畜群所过的屁股后面,都吊着几十个穿着袄子,十来岁的少年。
这些少年或者拿着簸箕,或背着背篓。
畜群走到那里,他们就跟到那里。
见到牛羊的粪便,就欢喜的捡拾起来,丢到簸箕或者背篓里。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山下的棉庄,开出了一石牛羊粪便十个精铁钱的高价。
所以,各部对畜群的粪便,现在都看得很紧。
只有自己部落的童子,才许捡拾本部落的粪便。
甚至,有些部落还将这个事情当成了福利——只有本部的族兵或者在自家棉庄当雇工的孩子,才许捡拾粪便。
其他人不可以。
熙河路这里还算好的。
因为棉庄起码肯掏钱。
郭贵听人说过,溪哥城、邈川城的大首领们甚至是命令部族的孩子给自己打白工。
一些穷疯了的部族,甚至规定了孩子每日捡拾粪便的数量。
达不到标准,就会打骂。
至于捡回来的粪便的用途?
当然是堆肥!
这是郭贵们从河北带来的先进经验——当年,郭贵们在河北的工地上狂嫖滥赌,然后欠了一屁股债,逃也逃不了,只能硬着头皮,选择来熙河戍边或者去交州拓荒。
而在这之前,郭贵们除了狂嫖滥赌外,还跟着宋用臣率领的禁军,清过黄河的淤泥、修过河北、京东的道路。
像郭贵就亲身参与了,当年的清淤大军,是如何把黄河挖出来的淤泥变成肥田的沃土的。
其他人里,曾跟着宋用臣率领的禁军,修过河堤、道路、造过水车、龙门吊、凿过井的比比皆是。
于是,这些人到了熙河后,居然成了各地棉庄的座上宾。
因为,好多东西,只有他们懂!
比如说怎么造水车,怎么安水车?
渠道怎么修更好?
如何在山坡上修蓄水的陂池?
怎么选有水的地方凿井?要凿多深才有水?
这堆肥该如何堆?堆肥后要怎么发酵?如何判断堆肥成功?
等等等等……
这都是技术,都是熙河的蕃汉百姓所不知的先进经验。
有了这些人的传播和教授,熙河的藩汉百姓,一下子就跑步进入大宋高级封建农业社会了。
特别是棉庄,有钱有人,还背靠着官府或者当地的大部族。
根本不缺人畜粪便,更不缺各种生活垃圾、泔水。
所以,几乎所有棉田里,每隔百步,都会有一个巨大的堆肥区。
堆磊的粪土,高达数丈。
等发酵一个月或者四十天,就可以将堆肥过的粪土,拿去施肥。
靠着堆肥和休耕,如今,熙河路各地的棉庄,一片欣欣向荣,根本不担心土地肥力减少,导致的减产。
这也是郭贵,能被王大斧从保甲户保举成熙州正经的野战军狄道巡检使的押官的原因——他在南关堡这里,是有名的堆肥专家。
大小棉庄,若要堆肥,都要请他过去指点一番。
在这南关堡辖区内,能掌握类似‘先进技术’的人,不出十个。
譬如南关堡北乡的张重——这货,过去是商洛山里的绿林好汉。
元丰八年的时候,听说登莱金矿大发了,就带着山里聚义的几个兄弟,去了登莱淘金。
结果黄金没淘到,反而到了河北修堤,后来又跟着南下淮南赈灾。
他和郭贵一样,既把不住自己的裤裆,也管不住自己的手。
在河北、淮南,日夜狂嫖滥赌,最终不仅仅把工钱全部填了进去,还倒欠了官家几百贯!
他不愿南下交州,就只能北上熙河了。
但到了熙河后,他在河北修堤、淮南赈灾的时候,跟着禁军学到的那几门技术顿时大放异彩。
因为他会做木工,造水车,还懂一点龙门吊,甚至知道怎么修轨道!
去年到了熙州,与他那几个聚义的兄弟,被分配到南关堡后,稍微露了几手,一下子就慑服了南关堡内的大小羌豪。
包家的包武在见识了他的木工技术后,更是惊叹不已,非要嫁个姓包的小娘子给他为妻。
熙州的包通判听说后,也大为赞叹,竟保举了他一个‘权南关堡水车监造使’的差遣。
明与他言,只要教出五十个会木工,会造/修水车的徒弟。
就上奏朝廷,给他请功、授官。
于是,这厮一下子就抖了起来。
在北乡中,置了产业,雇了几十个雇工,还收了各部和官府送过去的百余个学徒。
听说今年就能还清官家的欠款了。
想着这个事情,郭贵就叹了口气:“俺还欠官家五十贯呢!”
其实他本来是能还清的。
但奈何,去年以来又是成家,又是立业,还托人带了几十贯的财帛回京,交给家里支用。
于是,就只能继续欠着官家的钱了。
他隐隐约约有种感觉——最好不要把官家的欠款还清,对自己更好。
想着这些事情,郭贵就已到了他小舅子所在狭河湾棉庄。
此地是秦州的赵家在熙州的产业。
秦州赵家,乃是吐蕃贵种,据说是赞普之后,其国姓还是先帝所赐,更得了当今天子许诺——俟将来,纳赵氏女为妃。
其不止在秦州是大族。
在整个熙河路,甚至是雪域高原上,都有着莫大的号召力。
郭贵的小舅子瞎讹所在的乙埋家,就世世代代奉其为主。
见了赵家在熙州置产,立刻眼巴巴的跑来效忠了。
做起事情来,更是格外卖力。
老实说,郭贵对此难以理解——他是汴京人,习惯了买卖/交易。
简单来说,就是给多少钱,就办多少事。
若想谈感情,也不是不可以——关键,得看你过去给过我多少好处,帮过我多少忙?
不然,那还是按照契书来的好。
毕竟,在汴京城里,为了钱财之事,父子反目、夫妻失和、兄弟相斗的比比皆是。
郭贵的一个邻居家的三兄弟,就曾为了一口父母留下的水井争了十几年,到郭贵离京的时候,还不罢休,还在争。
三兄弟们,不止是从此不相往来。
就是清明祭祖,也都是分开去。
便是陌生人,都比这三兄弟之间的感情要好。
见多了这些事情后,汴京人就都明白了,什么恩义都是假的。
只有铜钱才是真的!
……
郭贵是狭河湾棉庄的熟人了。
所以,他下了马,立刻就有着庄中的庄兵上前,替他牵过马。
郭贵则大摇大摆,走入棉庄。
与相熟的棉庄管事招呼了一声,便被人领着见到了小舅子瞎讹。
见到郭贵,瞎讹连忙起身,喊了一声姐夫。
郭贵横了他一眼,摇头道:“说说看,怎么回事?”
瞎讹低下头去,道:“俺也不知那人生病了……”
“便催着他干活,见他怠懒,便抽了他几鞭子……”
“哪成想他这般的不禁打……”
郭贵叹了口气,摇头:“你啊你啊……”
却也不好再多说别的事情。
毕竟,这里还是赵家的地盘,不能和小舅子讲什么——一个月赵家才给你几百个钱,你干嘛这么认真?
只好道:“且在这等着吧!”
“俺去见见苦主的家属,看看要多少钱才能解仇……”
若那雇工是自己累死或者病死的。
那么这个事情现在就可以了结。
然而,对方是被瞎讹用鞭子抽死的——且不管瞎讹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依蕃部的传统,这都是要举行断仇仪式,才能化解恩怨的。
不然,对方的子侄、兄弟都可以合理合法的复仇。
此亦是党项、吐蕃、诸羌千年的传统了。
他们有着极端的复仇主义。
彼此之间,仇杀不断,恩怨延绵。
所以,才有着‘断仇仪式’。
通过巫师、部落首领的主持,解仇的双方,互相发誓,绝不报复,如此就可以化解恩仇,消弭仇家的复仇之心。
这也是蕃部们联合起来搞事的前提——每有入寇,必先会盟,然后诸部断仇。
瞎讹作为吐蕃人,当然知道这个传统,闻言顿时大喜:“多谢姐夫……多谢姐夫……”
郭贵瞪了他一眼:“回头,俺再来教训你!”
这狭河湾棉庄,是赵家的,又不是你乙埋家的这么卖力做什么?
意思意识,对得起,赵家开的俸禄就够了。
再说了,现在,就连赵家都在有意识的保护、爱惜雇工。
就怕死的太多,影响了将来的拓荒、堆肥、采摘以及耕作。
你倒好,兢兢业业的帮着赵家鞭策雇工。
结果呢?
郭贵只是想了想,这一路上遇到的庄中庄兵与管事就知道,恐怕瞎讹这个小舅子这么认真,还得罪了人家。
死一个雇工,就少一个劳动力,少一个劳动力就少一个给棉庄赚钱的工具。
郭贵扪心自问,若自己是棉庄主,也会心疼。
也就瞎讹有自己这个姐夫,而自己又在南关堡的押监王大斧面前有几分面子。
不然……
郭贵摇摇头,跑去见了那被瞎讹抽死的雇工家属。
在许诺了给三贯制钱加一匹绢布,作为解仇金后,得到了对方的同意。
然后,郭贵就立刻出庄,骑上马,朝着南关堡而去。
苦主家属是答应了。
但解仇仪式还缺一个巫师或者僧人来主持。
同时,还得邀请苦主所属部落的一位贵人做代表见证。
只有这样才有约束力!
所以,郭贵只能去求王大斧,请这位恩主出面,才能请到僧侣和对方部族的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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