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张顺的例子,接下来的争标,更加激烈,也更加的精彩。
看的岸上的观众直呼过瘾。
便是龙舟上的文武大臣,也是赞叹连连。
很快的,第二次争标的胜者,便出现了。
这次是捧日军!
赵煦见着,也很高兴。
因为,捧日军的名字非常好。
所谓捧日,左右护圣,如捧大日也!
其前身乃是后周的小底军,而小底军是后周太祖郭威的嫡系中的嫡系,亲军中的亲军。
在后周时,这支部队是拱卫皇城,侍卫皇室的亲从军。
周世宗柴荣时,整顿军制,将小底军变成后周的骑兵精锐,更名铁骑,并编入侍卫亲军。
从此铁骑军就成为了柴荣手中的王牌,扈从柴荣南征北战,建立了赫赫战功。
其历任指挥使,更全是皇室近支——李重进、张永德。
因为这支精锐和后周关系太深,太祖、太宗皆想方设法的剥离铁骑军与后周之间的渊源。
于是不断的对其进行改造、拆分。
太平兴国年间,更铁骑为日骑,分五指挥驻泊郑州、雍丘等地,雍熙年间改捧日,并开始向其掺沙子。
增加捧日掘直军(步兵长枪军)、捧日左射军(全员左撇子弓手)、捧日弩手军(步军弩兵)。
把好好的一支精锐骑兵,硬生生的给去骑兵化了。
如今,捧日军的骑兵,只剩下两个指挥的编制了。
而且,因为久疏阵仗,那两个指挥的骑兵,也已经没有什么战斗力了。
反正,石得一说,捧日军的骑兵,现在连马都没配齐。
今次争标,捧日军拿下了第二标。
赵煦很高兴。
因为,这很可能代表着,捧日军还有救。
至少,他们还有心气!
这样一支有着历史底蕴的精锐,若果能收拾一番,振作起来,对国家来说是好事。
何况,它的军名,乃是捧日!
在赵煦看来,这合该是自己将来巡视地方、宣慰天下的开路强军!
“此天授也!”
便再次起身,在御龙直簇拥下,来到殿阁前,宣慰夺标健儿。
巨大的龙舟之下,清澈的湖面上,一艘小巧的虎头船,已经停泊在水面。
系着青红头巾的捧日军将校,已伏拜在船上。
“捧日军左厢第三军副都头臣卿孙,恭祝官家圣躬万福!”
赵煦正要说话,身侧传来了燕援熟悉的声音:“官家,刘卿孙是故赠朔方节度使,壮武公之孙……”
赵煦眯起眼睛来:“刘壮武?”
“是……”
他看向那虎头船上,伏地而拜的都头。
其身体正在发抖。
显然,他的内心非常忐忑,甚至是恐惧。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出身。
刘平之孙!
昔年,三川口全军覆没的那个刘平。
那个并未死战殉国,而是在力竭后为贼人所俘,最终在西夏寿终正寝的刘平。
关键,刘平还不是完全的武臣。
他乃是正经的进士文官,后来才改的武资。
身为文官,无论其有什么苦衷或者难言之隐。
未能殉国而死,反为敌执,这本身就是失节。
何况被俘之后,身在敌营,却并未寻死,反而一直活着,传说活了十余年。
这就……
实在是让朝廷非常尴尬。
故此,刘平虽有追赠节度使、美谥。
但大宋朝廷上下,一直将之视作空气。
同时,和刘平相关的人也全部被拉了黑名单,理论上不可能有什么升迁的机会。
譬如说,苏轼的好友刘季孙,在赵煦的上上辈子,就一直只能在宣毅军里做中层军官。
赵煦面无表情的问道:“何人举荐?”
副都头,乃一都之贰,捧日军又是上四军之一的禁军。
其一都之贰,外放州郡,可以担任一州兵马钤辖/副钤辖。
这就可以授东头供奉官的武臣阶(从八品)了。
而东头供奉官是小使臣的顶点,与供备库副使只有一阶之隔。
对武臣来说,这就如文臣选人经过三任六考,磨勘到两使职官一般。
与天花板,只有一层薄薄的隔膜。
越过去,就另一重天地。
故此,赵煦才要问谁举荐的?
没有三衙大将为保人,枢密院也好,三衙也罢,都不可能授刘家人此官。
燕援低头答道:“奏知官家,刘卿孙旧从章相公惇南征有功,经相公辟举,入为捧日军副都头!”
“南征有功?”赵煦皱起眉头:“何功也?”
“回官家,据云是先登交趾杨贼老巢广源州州城,并斩杨贼从弟,广源州伪通判杨逆景云,奏为第一……”
“先登……斩将……”赵煦摩挲了一下双手。
自古军中奇功,先登、斩将、夺旗、陷阵。
以先登为第一!
盖先登,既考验勇气,更考验胆略,还考验命数——自古先登的伤亡率是军中第一!
先登者十之八九,皆死于阵前。
像樊哙、张辽这样,先登如吃饭喝水一般寻常的猛将,历代寥寥无几。
更何况,这刘卿孙,除了先登外,还有斩将之功。
评为第一,确实是无可争议。
“为何未入御龙第一将?”赵煦问道。
“军中不敢……”
赵煦笑了,他本来还想问,为什么不上报,但想了想,他还是觉得不要戳破这层窗户纸,免得大家都尴尬——这事情燕援既然知道,燕达能不知道?知枢密院事李清臣能不清楚?
何况,还涉及章惇。
赵煦可不想自找麻烦。
于是,朗声大笑:“真我家英雄也!”
乃对燕援道:“燕卿,取我弓来!”
“诺!”
一柄精致的,镶嵌着黄金、宝石的角弓,被燕援取来,敬呈御前。
这是赵煦开始练箭后,大内都作院所献。
真正的御用弓!
不是那些批量制作、批量赐下的玉佩。
“且以此弓,赐我英雄!”赵煦吩咐。
“诺!”
“另外……”赵煦扫视虎头船上的将士:“捧日军争标健儿,人赐交子百贯,棉布五匹!”
“唯!”
“官家万寿!”虎头船上的士卒们,顿时三呼万岁,激动无比。
匍匐在船头的刘卿孙更是兴奋无比,狂呼着:“官家爱幸微臣,推恩降德,臣当百死而报!”
刘家人身受罪孽,为天下、社稷所厌。
他自幼立志洗刷耻辱,于是,当章相公南征时,毅然投军,从行伍而起,百战向前,亲冒弓矢,先登敌城,斩将立功。
今日,更是豪赌一场,终摘下标冠,到得御前。
万幸!
官家,确乃圣君!
既往不咎,更赐宝弓!
他郑重的捧着,天使送来的御赐宝弓,顿时泪流满面。
有此弓在,至少他这一支的罪孽,应当是得到了宽恕。
……
接下来的第三场争标的冠军,却是来自神卫军。
带队的都头,名曰慕容靖。
这位却是个衙内二代——乃父慕容青,官至供备库使,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慕容青有个妹妹,嫁给了杨文广,是杨文广之原配发妻。
嗯,就是那位如今,被西南、荆湖地区的杨氏土司们争相认爹(祖父)的杨文广。
偏,赵煦还强压着杨文广的嫡子杨文怀,认下了这些兄弟和侄子。
一一让他们认祖归宗,将名字写进族谱。
几十年后,杨文广最出名的标签,将不再是大将。
而是情圣!
以一人之力,而为西南十数家土司,百万土民之先祖。
千百年后,恐怕会出现无数有关杨文广在南征路上谈恋爱的电视剧、电影。
所以,赵煦在见到慕容靖的时候,多少有些忍俊不禁。
于是,特擢其为神卫军第三军军使。
并循例赏给相关士卒交子百贯,棉布不等。
至此,金明池争标活动,宣告结束。
……
日头渐西。
金明池内,十数万士民工商百姓,纷纷扶老携幼,沿着开封府辟出的通道,次第前往指定出门的金明池南面诸门。
十几万百姓,人头攒动,密密麻麻。
若有不慎,就可能酿成踩踏的惨剧。
所以,不止开封府铺兵倾巢而出,来此维持秩序。
赵煦还调动了御龙第一将来此维护治安。
于是,整个金明池内,几乎到处都是官兵。
而在这个时候,赵煦已登上金明池内的一座殿阁高台,并命人在此升起了象征赵官家的金乌大纛——宋乃火德,自承商后,自然以金乌为尊。
望着那面被升起来,挂在高台上的金乌大纛。
赵煦抿了抿嘴唇,他越发相信,自己是天生的太阳了。
生来就是要照耀四方,给天下万民送温暖的。
“吾当为亚洲牧!”于是,豪情万丈的少年天子,带着宰执元老、三衙大将、外戚宗室,来到这高台上,远眺着南面的出口。
“老钤辖……”赵煦轻声唤着。
刘惟简来到他身后:“老奴在!”
“准备的如何了?”
“回禀陛下,老奴已准备妥当!”
“善!”
“赏赐吧!”他轻声说着。
“唯!”
……
邵三抱着儿子,牵着妻子的手,走在人群中。
他本是淮南东路人,父辈时,家里就已是客户了,只能靠租佃乡中大户的土地维生。
到了他这一代,更是连租佃大户人家的地,都得和人抢了。
不够勤快、照料庄稼不够仔细的,主家根本不肯租地给你。
而邵三没有卷过同乡,只能在乡里给人做工了。
比如说朝廷要修工程,发役的时候,就会在地方雇人去做工。
也譬如说,州郡要转运财税入京的时候,也需要雇人。
此外,运河水浅的时候,转运司就会大雇青壮去拉纤。
但这些事情,都是有时效性的。
一年中未必能碰到几次,而且,路上还得自备吃食。
属于是手停口停,一旦长时间没有找到工作,就得饿肚子了。
前年的时候,淮南大旱,对于淮南地方的百姓,犹如炼狱。
别说他这样的人了,便是乡中的大户,在大旱面前,也有破产逃亡的。
好在,朝廷及时赈灾,据说,当时连官家、太后也带头减损供奉、裁减耗用,把省下来的钱,拿来赈灾。
又命人发漕粮,将滞留运河各地转般仓中的漕粮,直接发到淮南灾区。
同时,还派来禁军,帮着大家凿井取水求活。
一场本会造成淮南诸州,百万黎庶死亡的大灾,就这么的安抚了下去。
尽管,依旧有无数人在旱灾中倒毙。
可至少,没有出现易子而食,折骨为炊的惨剧。
但大灾之后,地方凋敝,百业萧条。
官府为了与民生息,更是直接停了工程徭役——准确的说,应该是把相关的工程徭役,都包给了禁军和从登莱南下救灾的青壮。
这就让邵三坐蜡了。
没有工作,就要饿死!
幸好,彼时朝廷默许了淮南无地流民入京。
而邵三彼时肚子饿的咕咕叫,便跟着同乡,一起入京求活。
迄今,他都深感是祖宗福佑!
入京后,他先是在城外搭了个窝棚,与同乡混居。
然后,就跟着同乡,一起被这京中的奢遮大户招了去抗包。
靠着在淮南长期做工,锻炼出来的力气与机灵。
他很快就在这京中找到了一个机会——靠着同乡的引荐,在一个脚店内,当起了酒博士(小二)。
因为为人机灵、口才好、会说话,把常去脚店买酒的客人,都哄的开心,愿意经常到他所在脚店卖酒、吃肉。
所以,得了主家的赏识——贷给他百贯,许他在城外的安节坊,开了个脚店。
于是,生活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脚店的生活,虽然苦闷,利润也很少——卖酒的利润,是要和主店分的。
而且是主家七他三。
此外,还有着各种限制和约束。
可日子,却还是比在淮南的时候,好的太多了。
尤其是最近这一年,随着安节坊内纺织作坊的兴起。
脚店的生意,开始蒸蒸日上。
如今,一个月已能分得十余贯的利润。
比起在老家朝不保夕的日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于是,在去年年中,经主家的管家孙乾做媒,娶了孙乾的外甥女王氏为妻。
王氏虽是寡妇,还比他大了三岁,还带了个一岁多的男娃子。
可模样生的好,性格也好,更难得的是勤快、会持家。
自成亲以来,脚店的许多事情,妻子就都接了过去。
譬如说洗碗啊、洗下水啊,还有做各种熟菜。
所以,虽是寡妇,邵三却爱极了妻子。
今日更是带着爱妻,来这金明池里看争标。
果然是不凡!
真真精彩至极!
难怪在家乡的时候,父老都言:天上玉京,地上汴京!
回味着今日所看的争标盛况,邵三迄今都是异彩连连。
特别是,当他想起夺标的胜者,得到的官家重赏的时候,犹自激动不已。
那可是人给交子百贯,棉布数匹的厚赏啊!
比他的脚店一年分润下来的利润还多!
不止如此,人家还按月能拿到朝廷的军饷、禄米,四季有衣赐、鞋赐,逢年过节,更是有赏赐!
想想都让人眼红啊!
这样想着,前方传来了嘈杂声。
“发生了什么?”邵三紧张起来。
很快的,他就听到了前方军士们的声音:“官家推恩,天子降德,赐汴京父老今日入园观礼者人綀布一匹!”
“什么?”邵三惊了。
人赐綀布一匹?!
当今官家,恩德竟如此深厚的吗?
虽然说,如今市面上綀布的价格大跌。
去年这个时候,一匹綀布还能卖五百余文,如今已只要三百文不到。
可三百文也是钱啊!
何况……
邵三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孩子。
这孩子就是妻子带过来的继子了。
虽是他人的种,但因为年纪小,还不知事,所以平日喊他阿父喊的非常亲热。
邵三也视若己出,爱护不已。
当然——等他有了自己的儿子,可能对这个孩子就不会上心了。
可不管怎样,今天都能领三匹綀布回去。
市价接近九百文,他卖上一天的酒,利润也就这么多了。
三匹綀布,可以做衣裳,也可以钉鞋子、做帽子、当蚊帐。
这样想着,他的心头顿时火热起来。
同时,一个隐忧也在他心头升起——今天这么多人,官家准备好这么多的綀布了吗?
万一不够,轮到我的时候,领不到怎么办?
这么一想,他便抱着孩子,拉着妻子就要向前插队。
结果……
一双大手,从斜刺里伸出来,直接抓住他的肩膀,牢牢的钳住。
“呔!汝这蠢材!”
“官家推恩降德,须得次第有序,不得擅越!”
“不然!”
“不止无有赏赐,恐怕还得吃一顿鞭子!”
邵三扭头,看向那抓住自己的人。
他身穿皮甲,戴着一顶笠帽,腰间系着一把朴刀,脚上穿着靴子,皮肤黝黑,但身材健壮,如同铁塔。
显然,这是个军士,而且是禁军中的精锐!
邵三顿时冷汗淋漓,连忙赔笑着:“诺!小人知道了!”
他可太清楚,丘八们的脾气了。
过去在家乡,做工的时候,遇到的宣毅军,对他们这些雇工,那可是一言不合就拿着鞭子抽。
对方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一双虎目看向其他人。
邵三顿时低下头,再不敢有什么动作。
因为这年头,丘八们打杀平民,不需要理由。
像是当初淮南大旱,禁军南下赈灾,遇到抢掠民财、哄抢府库、劫掠妇孺的人,直接抽刀就杀。
杀的急眼了,连围观的灾民也一起杀了,然后割了人家的头,硬说是贼匪。
类似的事情,在淮南各州,发生了许多。
到后来,那位官家钦使到了后,这样的事情才慢慢消停。
他可不敢得罪官兵!
……
“官家万寿,天子万年!”
“天子圣恩,永怀不忘!”
“陛下恩典,如天之高……”
邵三垫着脚,向前看去。
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但,前面不断传来的谢恩声,还是让他颇为激动。
特别是随着人群向前走,但赏赐的綀布,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根本发不完。
这让他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队伍缓缓向前。
很快的,邵三已经能见到出口的大门。
同时他也看到了,在大门两侧,持着刀枪的官兵们身后是一辆又一辆,满载着綀布的马车、牛车。
有着官吏,站在门口。
出去的百姓,过一个就给一匹。
而得了赐布的人,都是面朝着北方的某个殿阁,高声谢恩。
邵三循着这些人的视线,向着他们所拜的方向看去。
却见金明池中,一处殿阁上,金乌大纛垂下,高台上,华盖如云,朱紫衣袍数之不尽。
而在人群,隐约可以看到,穿着褚黄色衣袍的少年天子身影,正在向着人群挥手致意。
“圣天子也!”
邵三忽地想起了,当年淮南遭灾的时候。
彼时,乡中一片混乱与绝望。
盗匪已经开始出现。
甚至有人来联络他这样的乡中‘无赖’。
只说是朝廷奸佞当道,天降旱灾,众人没有活路,只能拼死一博,竖起大旗,博一场富贵。
那时候他也心动了。
毕竟,百年来国家凡有灾情,起初都是没人管的。
非得地方上的好汉们竖起义旗,杀几个贪官污吏,甚至破几个县城、州城,朝廷才会重视起来。
才会开始赈灾。
而起义的好汉,只要朝廷来使的时候恭顺一些,多半也能捞到一个官身。
谁知,他还没有来得及下定决心。
朝廷的禁军,就已经开到了淮南灾区。
敢作乱的,一刀砍了。
然后,运河上的漕船、滞留的漕粮,也都从四面八方运进了灾区。
紧接着,朝廷派来的使者,带来了圣旨,诏免淮南诸州徭役、赋税。
后来官府更是默许了流民入京,这才使他这样的乡中无产无业的庶民,有了入京的机会,才有今天。
后来,邵三才从京中人嘴里以及汴京新报上知道,这都是当今天子力排众议做的决定。
后来,天子还说服了京中道观、寺庙的道士、高僧南下为灾民祈福,做了好几场水陆法会呢!
于是,邵三抱着怀中的孩子,拉着妻子,对着殿阁高台上的天子身影,遥遥一拜:“官家天恩,俺永生永世恐怕都还不完呢!”
“待俺回家,定在家中,日夜为官家祈福祷告!”
在他想来,这大抵是他唯一能报答和酬谢的方法了。
……
殿阁高台上,赵煦看着那一个个出口处的景象。
十几万匹綀布,数千匹绢布、棉布,正在被有条不紊的发放。
每放一次,都有谢恩声传来。
这让赵煦有些飘飘然。
当然了,赵煦也知道,若他今天只赏了百姓,却不赏禁军。
丘八们恐怕会不满。
虽不至于闹事,但也不利于稳定。
左右,如今綀布滞销,但每天都有着新的綀布被生产出来。
刘惟简每个月都会用本月市价的七成将这些新生产出来的綀布,全部吃下。
以此鼓励生产,鼓励工商。
这种国家采购,是最能推动工业发展的办法之一。
效果也确实很强。
汴京的纺织业,每天都在扩大。
生产产品和种类,也迅速的从单一的几个品种,走向全面开花。
两浙路的廉价蚕丝、两广的苎麻、荆湖地区的蚕丝、苎麻、葛麻……
这些过去,长期滞销的原料,现在源源不断的被人运进京中。
现在,大宋的商品,缺的不再是工人、技术。
而是市场!
辽国那边的市场,还未彻底开放。
大宋本身的市场,则须得考虑影响和冲击,不敢过快的打开。
只能先在开封府,然后慢慢的打开京西、京东、河南的市场。
这么多布,堆积在府库。
若不想办法卖出去,是很亏的。
好在,大宋朝还有个被人长期忽视的市场——禁军和厢军!
这样想着,赵煦就对身后的宰执们说道:“今日大喜,朕当与军民同庆!”
“既已赏父老,则吾健儿不可不赏!”
“制诏,以飞龙榜将出,国家得人之名义,大赐在京禁军并开封府铺兵,人给綀布一匹!”
“另,御龙第一将,朕之亲军也!”
“诏赐御龙第一将,人给绢一匹,茶半斤!”
“此外,沿边各路蕃汉军士,戍边实苦,当嘉勉之,皆赐綀布一匹,以慰其劳!”
“诺!”
“官家万寿!”
三衙将官们,立刻欢天喜地的匍匐谢恩。
他们都很清楚,官家既赏了军士,那他们的赏赐就更不会少!
果然!
赵煦回身,看向在场的宰执元老、三衙大将、宗室外戚。
“诸位髃臣、宗亲、勋将,皆朕股肱,旬日来辅佐朕治理朝政,劳苦功高,朕自当推恩赏功!”
“且依旧年南郊故事,循例次第转官、加爵、各进食邑!”
文彦博凭什么食邑两万七千多户?
“至于在京大小官吏,亦如故事……”
“开封府公考吏员,人赐绢布一匹,綀布两匹,交子五贯!”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赵煦的眼睛,若有若无的在耶律琚身上瞥过。
然后落到了田怀荣身上。
这样撒币,光靠一个耶律公子,大抵是难以报效了。
还得拉上嵬名公子和梁公子才行!
赵煦记得,今年以来,吕惠卿、向宗良、高公纪、包顺等人都曾上奏,现在梁乙逋富的流油!
因为,他不止在横山里面大抓特抓青壮,还把手伸向了河西甚至西域。
据说,已经有党项骑兵,在西域那边开抓了。
这一点,甚至得到了青唐城的阿里骨的证明——青唐吐蕃在西域是有据点的。
梁公子如此奢遮,赵煦相信,他应该也会赞助自己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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