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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离 第八章,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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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晙!!!你个混蛋!!!给我站住!!!!!”丛林里,锦和庆紧紧地跟在晙的身后,黑夜里,战斗机在三人头顶盘旋呼啸,战舰在海面嘶吼呐喊,晙一个劲儿地奔向前方,一如十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晙!!!混蛋!!!你居然敢这么对待瑟琳姐!!教堂养你这么大!把你养蠢了是不是!!!!”锦拼尽全力跟在晙的身后嘶吼!不留余地地斥责晙这两天幼稚的行为!!!

    “晙!!别跑了!!!快回去和瑟琳姐道歉吧!!!她会原谅你的!!!!”庆苦口婆心地哀求着晙能够回去认错,但此刻晙就像失聪的残疾人一样,对他们推心置腹的言语毫无回应。

    往前!!!往前!!!只用往前走就行了!!!就像十年前一样!!!晙翻越过一棵棵高大的树木,跳跃过一个个漆黑的低洼,他只要向前跑!!!只要到了那个山崖!!!那个见证了他们一家人的羁绊的那个山崖就行了!!!所有最近的不对劲都会烟消云散!!!只要到了那个赋予了他希望,给与了他家人的山崖就行了!!!!

    “你TM!给!!我!!!站住!!!!”跨越过一根树梢,锦抓住了机会,从高处对准晙径直落下,将他压在地上,“你吃错了什么药啊?!!!对那些毫无干系的人也就罢了!!!你居然敢践踏瑟琳姐的一番好意!!?!!”

    锦举起右拳,对准晙的头就捶下去,“你有什么资格挑剔?!啊?!”

    “你有什么本事逃避?!啊?!”

    “你有什么权利伤害那个人?!啊?!!!”

    反复锤击晙的脸庞,锦将近来几周对他的不满一次性地释放在晙身上。

    “好了!好了!锦!你别激动啊!!!”庆实在看不下去锦这么教训晙,还是硬着头皮将他从晙的身上拉开,“有什么误会咱们可以好好的说的啊!!!”

    锦大口喘着粗气,紫色的瞳孔死死瞪着摊在地上的,他的好兄弟......

    “我......只是想回去......”晙艰难地翻过身体,向着不远处的那座山崖爬去,“......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所以我想回去......回去那个可以看到晙光的山崖,回去那个可以让我坦然说出对不起的山崖......”几滴浑浊的水滴从晙的脸上滴下,润湿了地上干涸的土地......

    “我想要回去......”

    “回去......”

    庆就这么拉住激动的锦让晙爬向那个只属于他们的家园。

    还差十米......

    还差六米......

    还差两米......

    还差一米......

    终于!!!......

    “哼!怎么了?只有到了这里你才会知错吗?!”锦和庆缓缓走到凝固在原地的晙的身旁,“喂!连话都不会......我去......这是......什么......”

    没有灿烂的日月星辰,没有划破天际的破晓晙光,头顶数十架战斗机咆哮着驰骋过云烟,射出上千发黄色的光芒,径直冲向离港口不远的海域上的战舰!上百艘装备精良的德尼亚军舰和东瀛的“天狗”战机肆意撕扯着这里的宁静!!天空中不时落下几架燃着熊熊烈火的战斗机,有敌人的,有自己人的;掀起一阵又一阵浪花的炮弹和鱼雷在船只之间无情地炸裂;这场突如其来的战火化身为第二天的赤色黎明,警醒人们他们所存活的时代......

    “怎么会?!敌国发起进攻了吗?!”

    “这用问吗?!但......”

    “看上面!!!!!!”

    锦突然大叫,三人随着锦的声音看向天上,一颗炮弹毫不拖泥带水地掠过三人头顶,飞向那个收容了他们的地方,飞向了那个关爱他们的姐姐.......

    贫民区的街道上,惊慌失措的人们尖叫着逃离这个硝烟弥漫的港口,混乱的人群里有与家人失散了的无助哭泣的孩子,有干脆放弃挣扎原地等死的乞丐,还有喜欢趁火打劫的流浪痞子。数十分钟后,一群穿制服的警备人员终于出动,指挥着人们逃向安全的地段。

    卡里奥气喘吁吁地杵着拐杖,一个劲儿地跑向教堂——他不该把瑟琳一个人留在家的!!!教堂远离城镇,在那里是听不到这边的警报声的!!!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卡里奥碎碎念着,突然,转过拐角,一个嚎啕抽泣的小姑娘出现在卡里奥的身边。

    “!!小妹妹,怎么了?和家人走散了?”卡里奥缓下语气,蹲下身子,轻抚着这个孩子的额头,“乖,老爷爷带你去避难所找警察叔叔去!”说完,卡里奥牵起女孩的手,转身跑向另一边的避难所去。

    好在避难所的位置不是太远,没有十分钟,卡里奥就将小女孩送到了避难所,然而,他还有他关心的,放不下的。

    “喂!!!你是阿卡迪亚教堂的卡里奥?!!!”跑出避难所一段路程后,一阵声音突然从卡里奥背后传来,回头一看,竟然是一群全身包裹着绷带的瘪三和混混。

    “这段时间,我们还真是......受你们家的晙的照顾了啊!!!!!!”

    ..................

    硝烟造成的雨云,雨水里夹杂的都是火药的硝烟味。

    远离城区的阿卡迪亚教堂,这样的雨正洗刷着坍塌成一片狼藉的废墟。

    “瑟琳姐!!!”

    三个年轻的声音从一旁的丛林里传出,晙三人飞跃般地冲出包裹这座教堂的丛林。

    天空中不断响起轰隆隆的声音,分不清是闷沉的雷鸣,还是港口战舰的火炮。但此刻,那些都不是晙三人所关心的。

    天空中,浑浊的雨水伴着风声旋转出悲哀的旋律,三个十五岁的孩子慌慌切切地搜索着每一堵还算是完好的墙壁的背面,期待着看到那个惊慌失措的大姐姐看到三人时,脸上露出的安心的微笑......

    寒风携带着刺鼻的气味飘过这里的每一处墙角,但始终没有那个人的讯息;青年们合力挪开那座倒塌了的神像,但那后面由瓦砾形成的空洞里并没有期待中的那个人影;最后,是这满地的浑浊的雨水告诉了他们,他们所找寻的那个人的位置......

    看着瓦砾下,巨大的理石板下,一只纤细娇嫩的手无力地搭在地面上,泡在混杂了猩红的积水里。这里曾经是他们的餐厅,教堂里原本房间就不多,除了卧室、厕所和厨房,每天他们就在这里谈声欢笑,不论是晙做的晚餐还是卡里奥爷爷枯燥的教诲;不论是锦冷漠的眼神还是庆幽默的笑话;不论是摇曳的烛光还是那张沁人心脾的微笑......就连和她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争吵也是在这里......

    噗通!!!

    三人不约而同地跌坐在地上,像是断了线的木偶,像是没了电的玩偶......瞪大双眼,却再也看不到那个人的莞尔;仔细聆听,却再也听不见那个人的婉转;用心感受,却只能在回忆里与她忠言......

    多年前,一根虔诚的木头收留了一只善良的精灵,然后,这只精灵先后收养了三个奇妙的魂子。这些魂子非常正直,他们甚至携手打败了四个肆意囚禁灵魂的恶魔,从此封名“英雄”。时光再变,木头开始朽烂,精灵找到了同伴,三个魂子被“放养”到外面的世界自由地成长......然后,精灵开始不认识他们了,她几次试图找回他们之间的话题,但都以失败告终。最后,其中一个,也是她最喜爱的一个咆哮了,撕裂了,将她曾经所期望的都给踩碎了......再然后,这三个魂子跪坐在肮脏的雨幕里,忏悔着,悲痛着,嚎啕着......

    “啊啊啊!!!!!!”

    痛,撕心裂肺的痛。回忆起多年前福利院的那些人给他们造成的伤害,那简直是蚊虫的叮咬。过往的日子历历呈现在眼前,直到现在他们才发现,原来过去的日子没有哪一天是离得开这个姐姐的......

    庆抱着头跪伏在浑浊的积水里,痛苦的哀嚎掩盖了周围的一切,炮火,雨幕,寒风......晙和锦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这只熟悉的手,眼角不断有水珠滑落,“大概是雨水吧......”晙试图这么说服自己,但他清楚地知道——那不是。

    啪嗒!

    “这该死的鬼玩意儿!!给老子起开!!!!”回过神看去,锦正试图搬起那些堆积在姐姐身上的理石板和瓦砾,庆眼里含着泪水,踉跄着爬到石板处,将身体连着哭喊撞向那些碍事的石板。

    晙怔怔地望着兄弟们的努力,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抢在他前面干这些?就像十年前的山崖上,姐姐抢先向他道歉一样,明明是他的错啊!!!为什么?!

    “给老子!!!起开!!!!”粉红的血管在锦和庆的额头上突起,但那些冰冷的石板却毫无动静。

    “你TM......”

    “给老子......!!”

    啪嗒!!

    “起开!!!!!”

    轰隆~~~!

    三人合力,巨大的石板终于被缓缓抬起,但等待他们的却不是那个记忆里的美丽的精灵——炸了线的修女袍,下面包裹的,是被挤压得稀烂的人体内脏和七零八落的骨骸,那些暴露在外面的皮肤被粘黏在石板和地上,鲜红的液体不断从这堆肉块里流出......现在是真的,不管是她莞尔的笑容,还是温和的细语,都只能在心里回忆了......

    雨幕里,晙走到姐姐身边,无言地蹲下,双手拨开那些稀烂的五脏六腑,终于,在她的胸口前发现了那个印有“Forgiveness”的十字架。同着上面的血块,晙直接将它挂在胸前。

    就这样,三个人静静的,静静的,注视着那个以后只能存活在他们回忆里的瑟琳姐。 (爱腐竹小说网http://www.ifzz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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