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的闲暇时光,复古风的厨房里传出叮叮当当的乐曲和瑟琳婉转的歌声。晙和锦一人拭擦着一个古董级别的煤油灯——这里大多数房间还在用煤油灯和蜡烛,因为老卡里奥曾说“电灯是对神明光辉的大不敬!”也好在现在也没人用这些老东西了,他们才耐着性子顺着这个一旦和耶稣沾边就变得顽固的老头子。
老卡里奥倚靠在上座,安然地端起桌上的毛尖,晶莹剔透的液体缓缓被吞下,老先生的眼睛却离不开手中被他背得滚瓜烂熟的圣经。
“小琳,茶没了。”再度举杯,老卡里奥提醒着厨房里的瑟琳.
“老爷爷,你自己去添茶啦!我们都很忙的耶!”庆满脑袋的泡沫,雪人似的,从厨房里探出来。
“爷爷,这里就你没事干耶。”晙加紧补刀,一向听话的锦也微微颔首。空中飘荡的歌声中夹杂了几丝笑意。
“......Love is not jealous,love is not boastful,not arrogant,not shy,not for their own benefit,not anger(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老脸一红,老卡里奥一如既往地坐在那里碎碎念,他真的很会背圣经。
“好好好,来,爸,你的茶。”瑟琳精灵般出现在一旁,呈上不知何时准备好的毛尖茶。
“啊!Love is......”
“停!”瑟琳带着微笑,对没完没了的老父亲没法子,转身回了厨房。
“我们是瑟琳姐带回来的,当然护她胜过护你喽。”庆不肯罢休。
“哼!帮助比接受更快乐!”老先生很是喜欢和这几个小子斗嘴,当然只限于玩笑的范围。
庆理亏了,悻悻地缩了回去。屋子里再度陷入宁静祥和的气氛。老卡里奥却因为刚才的小玩笑陷入了回忆。
......
2031年,卡里奥独自离开家乡来到神州鹭州,独自一人开始了他建立一座属于自己的东方教堂的梦想。大理石的搬运,围墙的砌盖,彩色玻璃的安装......多亏科技的进步,一些不算太复杂的建筑工具卡里奥还是能捣鼓得动的。就这样,一个人风吹雨打二十八年,这座“阿卡迪亚”教堂诞生了。
四十八岁的卡里奥正打算开始他计划的新生活时,一道啼哭声改变了他计划好的后半生。
皓月当空,卡里奥刚从打工的地方回家——光是教堂的资助金可活不下去,推开大堂的大门,平时庄严的神明们正上蹿下跳不知所措——巨大的十字架下,月光透过彩色玻璃,成为这个婴儿的聚光灯,但一个刚出生的女婴实在不适合唱“哈利路亚”。
卡里奥颤颤地抱起孩子,感受到温暖后,女婴终于是停止了哭泣。卡里奥抬头,与十字架上的耶稣四目对视,这就像是上帝为虔诚而孤独的他送来的礼物,卡里奥的眼角流露出一滴浑浊的眼泪。“For what god given us is not a selfish heart,but a strong ,loving,and reserved heart(因为上帝赐给我们,不是自私的心,乃是刚强、仁爱、谨守的心)”口中默念着,他决定收养这个孩子。
卡里奥全名叫瑟芬诺·卡里奥,他按照东方的习惯,没给女婴起自己“卡里奥”的姓,而是给女婴起名“瑟琳”,是希腊语“月光”的意思。而这个小女孩也的确犹如月光一般美丽文静,直到十一年后的战争爆发之前,小家伙一直修缮信教,勤学苦练,早早地成为一名合格的修女。唯一麻烦的,卡里奥得想办法和那些在学校追求瑟琳的男孩们的家长面谈。
2071年,战争爆发了,卡里奥除了每日的工作和照料瑟琳外,就是在礼堂里祈祷和平的降临。瑟琳虽然不能给他带来和平的希望,但却可以为他带来生命的奇迹。
一个狂风暴雨的周末,瑟琳急急忙忙地冲进院子——她可不能让刚洗好的床单被套被调皮的“埃吉尔*”给捣毁了。一阵手忙脚乱,瑟琳终于是赶在第一滴雨滴打在地上之前收拾好了,转头就是朝大门全力奔跑。然而,当她来到门廊下时,一个幼小的生命拽住了她的心。
这是个混血小男孩,金头发,白皮肤,大概一岁了,睁着宝石般的紫色眼睛凝视着瑟琳,不哭不闹。瑟琳四下展望,除了被风压弯了腰的林海,再没任何东西了,顾不上更多了,便将男婴放在装被单的篮子里带回了教堂......坐在礼堂的长椅上,瑟琳赶忙为男婴裹上厚实的毯子,怀抱这个小家伙,他不哭不闹,这让瑟琳对他怜悯有加。记得卡里奥说起她小时候可皮了,干什么都要哭,哭还哄不好,吵得他几次想要上吊,而这个孩子则安静得像是精美的布娃娃。
“......啊......”男婴终于发出了声音,张着小嘴,小手勉强地伸到嘴边,是在示意他饿了。这个举动可让瑟琳蒙了:这么小的孩子,会这种动作?但没想多久,瑟琳赶忙进厨房,准备了一瓶牛奶,静静欣赏孩子吮奶的样子......
傍晚,卡里奥回到家“爸爸!快看!这个孩子!”卡里奥凑了上来,“他是今天被扔在我们教堂里的”瑟琳止不住的兴奋“我下午还给他喂了奶呢!我们收留他吧!”卡里奥观察着这可爱的孩子,孩子也在观察他,但眼睛里充满困扰“他可乖了!饿了都不哭的!”瑟琳见卡里奥半天不说话,以为是父亲嫌麻烦。
“什么?下午喂的奶,到现在都没哭?你没让他上过厕所?”卡里奥老成地发现了问题,赶忙提起孩子,到一旁的地上,解开孩子后,小家伙像是终于得到放松后,稀里哗啦的拉了一地。
“居然是在忍着不上厕所?这么小的孩子不是都不会的吗?”卡里奥百思不得其解,“哎,是个混血儿啊......也难怪,战争之后,凡是激进的种族主义者都开始排挤外种人了,连我都遇上过几次麻烦呢。”卡里奥为孩子清理着,瑟琳则皱着眉头想着怎么收拾地上“那我们到底要不要收留他......”声音带着许许颤音。
“我们当然要,”卡里奥温声细语地回答着瑟琳“并且还要让他茁壮成长!因为上帝赐给我们的......”
“乃是刚强,仁爱,谨守的心!”瑟琳流利地答出下半句。
一滴漏进礼堂的雨水滴落在耶稣的脸颊上,难以抑制的温馨,就连神明都为之喜而泣极。
......
次年,两岁大的锦不像同龄人,已经可以四处乱窜了,之所以给他取名“锦”是应为他从小就体现出的犹如锦缎般的细腻的心思。还好锦还是听话,不至于给瑟琳和卡里奥带来太多的麻烦,在外也是讨人喜欢,卡里奥也就放心地将照顾锦的任务教给了瑟琳。
就像瑟琳给卡里奥找来了锦一样,锦也给瑟琳带来了一个惊喜。
一天,瑟琳正牵着锦从学校回家,因为锦真的很乖,老师考虑到瑟琳家庭的特殊,便允许她带着锦来上课。路过一个巷口,“......瑟琳,那边......”锦突然停下来,用手指着巷子的深处,“......有人在哭......”瑟琳蹲下来顺着锦指着的方向,昏黑的暗巷令她有些害怕,但锦反常的举动却又让她在意。确认了四周没有人后,瑟琳颤颤地牵着锦进了巷子。一路上除了黑了点就再没任何意外的东西了,不一会儿,就到了尽头——这里只有一个散发恶臭的垃圾箱。
“就在里面......”锦指着箱子,瑟琳表情扭曲了下,但还是败给了好奇心,用纸巾包着手,皱着眉头,拉开了垃圾箱的盖子。
一个体无衣料的男婴,大概和锦一样大,奄奄一息的,躺在蟑螂和蛆虫的身上!
“啊!!!”被吓了一大跳,但不同于其他女生的,瑟琳立马抱起这个孩子,慌张地离开了巷子。
找到附近一家善良的人家,好像还是卡里奥的朋友家,瑟琳向这家人说明了状况,几个人分工合作,帮男孩清理了身上的污秽,适量为他吃下了些奶粉,但还是治不好他垂死的模样,瑟琳止不住的开始为这个孩子而流泪。
“小琳!锦!”卡里奥的声音突然伴着他人一起闯了进来,是这里的主人给他打的电话,他才马不停蹄地从港口打工的工地赶来。
“怎么了?”卡里奥搂住哭成泪人的瑟琳和直勾勾地盯着男婴的锦。
“那......那个孩子......!”瑟琳停不下抽噎,头埋在卡里奥的怀里,手指着那个浓眉大眼却命在旦夕的男婴。
“别担心!我们这就送他去医院!”
之后,经过抢救,孩子总算退出了鬼门关,而他也顺理成章的寄居在阿卡迪亚教堂,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瑟琳为他取名“庆”因为他就是那种能使周围欢庆起来的那么个人。从此,阿卡迪亚教堂又多了一个活泼且顽强的生命
......
退出回忆,老卡里奥再度抿了口茶,目光随着瑟琳的歌声飘荡在晙的身上。
*埃吉尔:北欧神话中的深海之神,他既不属于Aesir神族,又不是近海及风的Vanir神族,是独特的一族,以波涛汹涌的深海作为他的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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