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澜看着森然凌厉的谢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救我的人是宛平公主之子,薛焕薛大人,他不会跟人说今天的事的。首发”
一般的仗义游侠儿不能信,公主之子应该可以相信了吧
“胡说八道”谢老夫人压根不信,“为了逃命苟活,连宛平公主都抬出来了”
二夫人也尖锐的接腔道:“可不要以为宛平公主曾帮你说过两句话,就事事都管你了撒这么好笑的谎,以为我们都是傻子薛大人是何等尊贵的人物,怎么就去救你了”
“你还是安心上路吧”谢老夫人坐正了身子,看谢澜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垂死挣扎的将死之人,“你死了,这一切就一了百了,再无人说我谢家姑娘的闲言碎语。你死了,我们也不再追究你母亲教女不严的罪过”
谢澜看着一脸义正言辞,高高在上的谢老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追究我母亲的罪过”谢澜笑的简直抑制不住,笑声尖刻愤怒,“你凭什么追究我母亲的罪过我出门走亲戚,倒霉遇到了劫匪,起因是谢衍承在外头争风吃醋,惹了仇家,连累了我,你们还要追究我母亲的罪过什么狗屁不通的道理”
谢老夫人还是生平头一次被小辈这么不留情面的道:“是”
其中一个拿了食盒,将参汤装了进去,剩余三个仆妇走到了谢澜跟前,说道:“请五姑娘移步。”
在谢澜看来,那装了参汤食盒仿佛是催命的咒符。她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无论如何也迈不动。
她好不容易从歹人手里逃了出来,保住了清白,保住了性命,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回到了自己家,却逃不过自家人的毒手
三夫人看谢澜不动,叹了口气,说道:“五姑娘,你想想清楚,若是你自己喝下了参汤,走的时候还能留个体面,若是你执意不从,跟你回去的人只好灌你喝下去,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二房有心把谢滟嫁入皇室,走那条通天大道,在这一点上,除了毫不知情的四房,谢家上下是鼎力支持的,当然不能出一丁点的意外。
不过是四房卖花继室生的女儿,这么比的了谢滟金贵,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三个人各怀心思,看向谢澜的目光却统一的森然冷厉。
等谢澜在仆妇们的挟持下走了,谢老夫人才松了一口气,取下了手腕上戴着的紫檀木珠串,一颗颗的捻动着,嘴里默念着阿弥陀佛。
这一招虽然阴损无情了些,但绝对是最有效的。
可到底是一条人命
谢澜才十五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被她一碗毒药了结了生命,让一个年轻的姑娘带着无尽的怨恨委屈坠入地狱,说她不心虚,是假的。
“五姑娘的寿衣寿棺,都由咱们来准备,要买好的”谢老夫人捻着佛珠说道,“小姑娘家家的,活着的时候托生在四房那个穷地方,穿不着好的,吃不着好的,别在身后事上委屈了她,让她穿的漂漂亮亮的,住的漂漂亮亮的,给她买块好的坟地,下辈子投个好胎”
二夫人不满的说道:“母亲,你抬举那个下作东西作甚她差点害惨了我们滟娘这个下作东西和她娘一样,都是狐媚不安分的贱东西出事是早晚的若是连累了我们滟娘,别说给她准备寿材,我还要把她从坟里挖出来抽筋拔骨”
没有外人在场,二夫人也懒得装那副慈祥和气的模样了。
看二夫人神色狰狞扭曲的吓人,三夫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说道:“二嫂,到底是一条人命,别说太过了。”
“是啊,到底是一条人命”谢老夫人唏嘘道,“等这事了了,我们去鸡鸣寺捐些钱物,给佛祖重塑金身,求佛祖切莫怪罪也是没办法,不得已而为之啊”
二夫人说道:“母亲,这事可犯不着求佛祖原谅我们送了这下作东西上路,免得留在世上祸害人,那是积德行善佛祖便是知道了,也要夸我们大义灭亲,咱们做的可是正事留了那下作东西在,可不知道要祸害掉多少人”
谢老夫人听二夫人这么一说,顿时觉得也挺有几分道理的,原本有些沉郁的心情清朗不少,笑着说道:“只要佛祖不怪就行,阿弥陀佛”
三夫人看了眼二夫人,忍不住笑道:“二嫂,你怎么气成这样连四弟妹也骂上了,莫不是四弟妹做了什么得罪你的事”
要不然怎么咬牙切齿成这样好像终于找到了报复的机会似的。
“没有”二夫人断然说道,看了眼三夫人,心中暗骂了几句,调整了脸上的表情,笑道:“怎么可能,四弟妹的年纪都能当我女儿了,便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我还能和她计较”
三夫人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开口。
鬼信二夫人刚说的话,老二媳妇精明是精明,可气量小的吓人,定是路氏不知道哪里得罪过她,让她记在心里,放到今日一并清算了。
弄死了路氏的独女,等于是断了路氏活下去的念想,还保全了谢滟,二夫人这招可谓是一箭双雕。
这件事唯一的受益者就是二夫人,她和谢老夫人不过是被迫站在二夫人这边的帮凶
但是没办法,谁让她也有女儿,也有孙女呢便是不为谢家的前途考虑,她也要为了自己孩子考虑,不得不牺牲掉无关紧要的谢澜。
谢澜走出谢相的院子时,太阳已经偏西了。
百年清贵的谢家面积很广,连绵的房顶上铺着黑色的瓦片,檐角高高耸起,站在她的位置看过去,就像一只蛰伏的凶兽,藏起了雪亮的牙齿,随时都能吃掉接近它的人。
她很快也会被这头凶兽吃掉。
像她这样未婚便夭折的姑娘家,死了连祖坟都进不了,随便被埋到一个乱葬岗子,也没有碑文,除了她的母亲,大概不会有人记起她来。
这样也好,燕王登基后,谢家被抄,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历代谢家人的埋骨之所被盗墓贼光顾过不知道多少遍了,听说尸骨都曝露在野外,任凭风吹雨淋,野狗撕咬。
都以为谢家有钱,陪葬的东西定然不少。
他们害死了她,可也风光不了几年。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么短短的一会儿功夫,她竟然两次近距离的贴到了死亡的边缘上,可见老天要亡她。
“五姑娘,快些走吧”押送她的仆妇催促道,“别让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为难”
谢澜收回了视线,沉默的朝四房走去。
...
(爱腐竹小说网http://www.ifz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