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了?”菲雅的脸蛋上浮现出了一丝恶作剧一般的笑容,她转过头看向兰德,笑嘻嘻的说道,“看来你对神罚执行者的记忆清除作业并不完善哦,否则的话她为什么会哭?”
璐璐安眼睛里的眼泪越来越多,仿佛从泉眼里涌出的清泉一般,晶莹的眼泪顺着她光洁的脸蛋淌落,甚是凄美。
“我的作业应该没有任何问题才对……”兰德虽然面无表情,但显然对璐璐安此刻的反应有些感到惊讶,他走近了璐璐安几步,道:“难道还有别的什么因素在内?”
“兰德,菲雅,危险,赶紧退开!”盖娅突然间朝两人喊道。
“诶?”菲雅好奇的歪了歪头,哪里来的危险,明明那个最大的隐患已经被彻底歼灭了,被神罚执行者的光芒所吞噬,连骨灰都难以剩下。她想到,不可能会有任何伤及神使水平的危险了。
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定格在了这好奇的一瞬间,她美丽动人的躯体被一道纯白的光芒直接切开,自左肩部至右下腹,被剖成了两半。
“——啊!!”菲雅发出了跟她身体四周的火焰一样炽热的尖叫声,切口不能自动愈合,反而扩散得越来越大,就如同刚才瓦蒂尔被丝多珐投出的剑所伤到一样,一股黑色的能量迅速从她的伤口处蔓延开,并将她整个人彻底的湮灭……
而兰德,他正在脑海中沉思为何璐璐安会掉泪,也就这一瞬间的疏忽,当盖娅呼喊的声音传来的时候,他立刻警觉,并毫不犹豫的往后避开,但是,那道白光依然结结实实的斩开了他的一条胳膊,他的伤口也迅速蔓延出了一股黑色的能量,兰德立即用残余的左手捂住伤口,并迅速退后。
“……怎么回事?”一向料事如神的兰德,此时及其罕见的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神罚执行者背叛了我们?”那黑色的破灭之力显然是丝多珐应该拥有的,但洁白的光芒却必然是璐璐安放出的。
盖娅则是两眼直直的看着前方的璐璐安。
不……那也许不应该再称之为“璐璐安”了,那银发的娇小少女在刹那之间,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令常人足以胆裂的震撼杀气,这绝不是往昔的璐璐安可以散发出来的斗气。
“璐璐安”伸出手抹了抹脸颊上的泪珠,她咬牙切齿的瞪视着盖娅与兰德,用怨毒的口吻,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杀——了——你——们!”
兰德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而盖娅此刻则脸色沉重,她艰难的说道:“你不是璐璐安……你是……丝多珐。米格罗姆?”
————
当丝多珐被璐璐安的光芒彻底吞噬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痛楚,浑身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惨遭灼烧,身体不断的被撕裂感侵袭,那样的疼痛足以令人发疯。但好在持续时间并不长,片刻以后,她再也感受不到痛苦,也再也感受不到自己身躯的存在……她想,她的身体已然遭到了摧毁,被璐璐安的光芒吞噬,必定尸骨无存。
也罢……被璐璐安所杀,总比被别的任何人杀掉好,丝多珐这么想着。
但是,她并没有前往所谓的“冥界”,她的意识还存在,这一点令她感到好奇。虽然说,胡小波和丝多珐两人,其实都死过一次,但对于死亡的认知依然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现在自己为何还有思维存在呢?
她睁开了眼睛,发觉自己漂浮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之中,而正对面,则是璐璐安,那位美丽娇小,受尽苦难的高贵女王。
“丝多珐,还是小波?唔……都无所谓了,在我心中,你是我的亲人,这一点毋庸置疑。”璐璐安开口说道。
“呃……璐璐安,其实我已经在时序的空间里见到过了……见到了你的过去,而且,我大概知道,你也许在穿越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是小波的……父亲……对吧?”丝多珐感觉有点难堪,毕竟,如果真要说丝多珐就是胡小波,璐璐安就是胡一波的话,那么,璐璐安就是丝多珐的“父亲”,但在这边却是个女孩子,彼此都是女子了,很纠结的关系。
璐璐安脸上的表情笑得十分坦然:“时序空间……这样说的话,你已经和伊尔见过面了吧?他是个古怪的神使,但却是七个里面唯一一个不可能出手害你的。不错,我思维意识的来源正是胡一波,孩子……”璐璐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我很抱歉,在那边那个世界里,胡一波在自己的孩子尚未满周岁之时就去世了,非常遗憾,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小波一定很怨恨那样的亲生父亲吧?”
丝多珐用力的摇动着脑袋:“不是的!我……小波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不是抚养自己的那位父亲,母亲说过了,我可以选择忘记,也可以选择忽略亲生父亲的存在,但……这都是事实。小时候我的确感到过不解,但我也并没有怨恨生父,生死有别,这不是谁可以决定的,所以,我很喜欢抚养我的继父,可是亲生父亲是谁,我从未遗忘过!”
璐璐安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小璇她……果然把你培养得十分优秀呢,其实,不论是在这边还是那边,我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家长,但我很开心,至少我看到了你,虽然同时我也很难过,你也来到了这个世界,与那边的亲人分隔开来,但能够在见到小波,真是我最大的幸福。”她将双手合拢,放在胸前,“所以,我会把我的一切都给你。”
“一切……?”丝多珐不解。
璐璐安笑了,她的身体绽放出了闪耀的光芒,在漆黑一片的世界里显得越发纯白无暇:“我假装自己被她们洗去了记忆,但实际上,却动了最后的手脚。当丝多珐的肉身遭到毁灭的同时,我的身躯会吸纳你的意识,然后,这具神罚执行者的躯体,将成为你最后的武器。”
“……你,你把你自己的身体给了我?”丝多珐愣了一下,随即蹙紧眉头大声说道:“不行,那样的话,你会如何?”意识微粒可以融合,但绝不可能共存,必定会使一方的主人格遭到毁灭,这也是当初为何胡小波的意识做主,占据了丝多珐身体的原因。
“我已经活得够久了,我的……好孩子,消失与磨灭,那并不是痛苦的事情,对于我而言,也许反而同解脱一样令人倍感轻松。”璐璐安柔声说道。
“不,不可以,你知道吗,我好不容易才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我还想着,有很多的话要告诉你,跟你说……而且,也许最初你的意识会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因为我害得,让你遭受了那么多的苦难。这些,我在时序空间里已经全部看到了!”丝多珐激动了起来。
“你看到了?”璐璐安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羞红:“对不起,那样的过去,实在是令人感到羞愧呢,那样的话,你一定会看不起我这具肮脏无比的肉身了……”
“不,不是这样!璐璐安,听我说,无论如何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亲人,什么肮脏不肮脏的,身躯只是意识的容器,我早就看透这一点了,所以就连男女我也可以平静的接受。我喜欢你,我早就感觉你是我的至亲,因此我宁可自己被你毁灭,也不要看到你有什么事发生!”丝多珐摇头说道。
“好孩子……”璐璐安脸上的笑容十分纯洁,宛若真正的圣女。
“所以说,不要离开我,好吗……”丝多珐小声的乞求道。
“从今以后,我的身体也就是你的身体了,我们也可以说是永不分离了啊,孩子。”璐璐安回答道。
“不,我不要这个样子,我要你我共存!”丝多珐用力的吼道。
璐璐安苦涩的微笑,然后她说:“……你的首要敌人,是盖娅,别的神使其实都并不重要,盖娅才是一切的中枢,熙普莉忒上万年的悲剧循环,也只有在盖娅被彻底消灭之后,才会真正的完结。”
“你知道?”丝多珐惊愕。璐璐安原来也了解熙普莉忒的存在?
“这几十年来,我一直都在暗中研究着。”璐璐安回答道,“为什么我当初会来到这个世界,还有暗地里掌控整个世界的神使们究竟是什么……这些,我无时无刻不感到好奇,只是,我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不能将全部的精力投注到这上面去。但是,我也查到了很多惊骇的事实,比如熙普莉忒,比如奥罗拉……还有,如果说,对于神使系统而言,被一个穿越者附身的丝多珐会成为祸患,为什么当初我不是祸患?而且,如果我现在把肉体交给你,你还算是世界的祸患吗?这些……也都等着你去发掘答案了,孩子。”
“不,我想跟你一起去发掘。”丝多珐哽咽着说道,我不想离开你,璐璐安,她在心中悲切的想着。
“不要悲伤,丝多珐,这一切都是无法逆行的,虽然空间存在无数面,但对于我们而言,唯有时间是一条永无后退的长河,过去的无可更改。人生的旅途,璐璐安早就该走到尽头了,可丝多珐还应该继续走下去。”
“没有了璐璐安,你要我一个人走下去吗?”丝多珐垂泪,那样太残酷。
“那这算是我对你唯一的诅咒吧,可怜的孩子。”璐璐安点头,她继续言道:“听着,神使们并不可能真正的从这个空间跳离开来,特别是盖娅,数千年来,她一直都存在于这个大陆,若你不能消灭她,被她逃跑了的话,不如去找到她真正所在的位置——大陆的东面,无尽海洋的尽头。”
“无尽海洋的……尽头?”真的有那样的地方存在吗?这块大陆是一个很古怪的世界,四周都是无尽的海洋,人类对海洋的探索并没有中止,但从未真正的突破这片无尽海域。丝多珐疑惑的想着。
“是的,这是一个古怪的世界,但它与我们所处的那个世界却是真实相连的,听着,我的孩子,无尽海洋的尽头就在大陆的正东,从维特港湾出航,会遇到最大的一个漩涡,那就是无尽海洋的终点,逆流之海,在那片海域之下,隐藏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阶梯,而阻断了两个相连世界的神使管理系统的中枢区域,就在那里。”璐璐安指示道。
所以说,黑芙拉才说过,消灭了神使系统,才可以打破均衡,打破世界之间的阻断……原来是这个意思,而消灭神使系统最关键在于消灭盖娅,丝多珐恍然大悟。
“你若是能真的打破这个悲哀的循环,给两个世界带来的是灾难还是幸运……这一点你我都不得而知,也许这只是人类对于打破桎梏的向往,但我相信,一直以来在背后接济丝多珐的组织,几千年来的努力也在于此。”璐璐安说完,她的身体发出了更加强烈的光芒。
“好了……我的孩子,最后……你可不可以…用那边世界的称呼…叫我一声…爸爸呢?”璐璐安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了起来。
爸爸——!这意味着,即使在这个世界受尽磨难,或者后来至高无上,但璐璐安始终没有忘记胡一波的身份,没有忘记胡小波的存在……她始终惦记着这个身份啊!但是,丝多珐一时之间,却感觉如鲠在喉,不知该怎么说。
“……没关系的,孩子。”璐璐安最后露出了绝美的笑容,她身体四周的光芒渐渐的减弱,并逐渐被四周的黑暗所吞噬。
“不,等等,你别离开我,要我叫你什么都可以!”意识到璐璐安正在消失,丝多珐恐慌的喊道:“——爸…爸!爸爸!”
然而,璐璐安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
丝多珐呆愣的看着前方,璐璐安没有消失啊……虽然光芒散尽,但一直都在自己面前的,依然那么美丽,那么真实……然后,她发现,前方其实是一块镜子。
(爱腐竹小说网http://www.ifz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