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塔镇,丝多珐与鲁道加两人住进了波文为他们准备的房屋已经过了一周了,这一周对于丝多珐来说,似乎平静得有些过分,简直快要无聊到身体腐烂了。虽然波文吩咐所有的手下见到丝多珐都要以礼相待,但为了不引起多余的纷争,丝多珐还是尽量少出门,要采购物品都交给鲁道加去做。
而平日里,除了偶尔的交谈之外,丝多珐与鲁道加两人也鲜少有交流,鲁道加是个沉闷不善言谈的男子,看样子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都在苦修中度过,所以即使身处安逸舒适的房屋内,他每天都在院子里苦练着剑法。而丝多珐虽然性格以前是很活泼,但在那个密闭的空间内相处的时间太长太长,她已经习惯了什么话都不说,一个人进入无想无念的境界。所以,原本还想着让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个建筑内,是不是会发生点什么的希丝卡夫人,过了几天以后确定:这两个人都是闷葫芦。
当然,这几天基本上每天希丝卡都会过来坐坐,也没有聊别的,无非就是跟丝多珐谈论一下环境是否适应,或者让丝多珐稍微注意一下哪些地方会引起灰色山谷的人注意的。对于希丝卡的关心,丝多珐内心里还是非常感激的。
不过,对于居住在塞塔镇内的很多人来讲,那栋富丽豪华,但已经空闲下来许久的红房子里住进了一对年轻男女,也是会引来不少闲话的。
两个男子走在塞塔镇外的道路上,他们虽然并不隶属【长蛇会】,但平日里的生意和工作必须仗着红社会在背后撑腰,所以与长蛇会的很多人也算熟悉。
“知道吗,咱们镇南门附近的那栋红房子,现在里面可住着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女人。”
一个男子对他的朋友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听说是个男子啊,而且还生得很英俊,前一天我家隔壁的男孩亲眼看到那个男子在外面练剑呢,我们还猜测可能是波文首领招募的某个厉害的剑士。”
他的朋友道出了另一种说法。
“哈哈,老兄,看来这次是你不知道内情了。”那男子压低了声线,故作神秘的说道:“其实,我也知道你说的那位剑士,他应该是波文首领派来保护那个女人的,当时带那个女人去红房子的弟兄经常来我那儿喝酒,他说了的,那女人是单独住在楼上,而那个男人则是住在楼下,他们不是住在一起,而且那女人还住在楼上最舒适的房间,肯定不是那男人的女奴。据称,那房子还是希娜夫人安排的,所以那年轻女人大概是波文首领找的情妇。我昨天经过的时候多看了几眼,发现那女人的身影在厨房里,虽然因为太远模样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我看到那头长长的头发就确定她一定是个美人。”
“哈,有着长头发的女人未必一定是漂亮的少女,也可能是满脸皱纹的老妪哦。”
那人调笑道,显然并不是很相信他朋友的爆料。
“嘿,你不信就算了,要不要打个赌啊?下次咱们亲自守在院外,确认是不是个少女?”
“我可没那个闲工夫。”
“那是你没有信心,说明你内心还是相信我的话!”
两人互相开着玩笑说着,但突然间,从四周的树木丛中窜出来了一个人影,那瘦小的人影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武士刀,对着他们俩。
“你们刚才说的,那红房子,在哪个位置?”
当两人看清楚以后,才发现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只是,她脸上的表情仿佛凝结着冰块一样的寒冷,而且手中的武士刀充满着威慑力,似乎随时都能够轻松的劈开他们的身体。
“别、别……伤害我们啊,我们说!”
两人本不是胆小之辈,但这女孩的气势让他们感觉自己就像被猛兽盯住了一样,他们不由自主的双膝下跪,瑟瑟发抖的看着她。
————
鲁道加依旧每天吃过饭以后来到院子里练剑,尽管内心明白,论剑法,丝多珐的境界应该比自己更加高深,但现在丝多珐每日的修炼只是冥想,他没有机会和丝多珐较量。当然了,如果在院子里比剑的话,丝多珐就会被更多外面的人看到,始终不是一件好事。
今天也是一样,鲁道加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一头长发随着他轻灵的剑技而飘散舞动,俊逸非凡。
但是,随着鲁道加表情的变化,他停下了自己的剑法练习,手中依然紧握着武器,他的目光转移到了院外的一棵大树上。
“被注意到了吗?”
当鲁道加的目光锁定大树之后,一个矮小的人影毫不迟疑的从上面落下,正好落在了院子里,她就是翠绿元素的代理神使,乌洛波洛斯。
“你也是来……杀丝多珐的吗?”
鲁道加面无表情的看着乌洛波洛斯,尽管外表是个娇小的女孩,看上去比赫萝还要年幼一些,但乌洛波洛斯所散发出来的杀气,比起赫萝要强烈太多了,赫萝与鲁道加等人都是代表着光明的辉明骑士,可乌洛波洛斯却是象征着黑暗的灰翼——即使是最纯洁,最正直的教廷势力,也必然存在着拥有污秽的双手之人,甚至可说是这些人用自己那沾染着污秽的手臂,从背后承担起了教廷国外表的光鲜。
“是的,鲁道加。”
乌洛波洛斯手中持着的武士刀对准鲁道加:“本来不是很相信那样的说法……听说你,背叛了教会,我还一直,心存疑惑。你这样的正直骑士,居然会,做出,背叛的行为来,很不可思议,但是,现在看来,似乎系统的判定,没错。”
她鲜少会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所以一顿一顿的,感觉语气非常僵硬。
“我没有背叛我心中的正义,这就足够了!”
鲁道加瞪视着乌洛波洛斯,他知道,这个女孩拥有着超乎一般人的强大实力,如今更是成为了代理神使,想必其剑法又提升了一个境界。
“好的,为了你心中的正义,我会给你致命的一击。”
乌洛波洛斯轻轻的点头,然后她摆开了出剑的架势——“请不要拒绝,死亡的拥抱。”
她以常人看不到的速度朝着鲁道加奔跑了过去,若是此刻有人在一旁观看的话,可以明确的看到乌洛波洛斯的身体化为了数道残影,笔直的冲着鲁道加所在的位置刺了过去。鲁道加手中的长刃立刻变换方向,在来不及闪避的一瞬间以刃身挡住了乌洛波洛斯的武士刀,两人的武器相撞,紧接着双方各自退后一步。鲁道加只感觉自己的双臂被撞击得微微发麻,而乌洛波洛斯脸上依旧带着冷淡的浅笑。
【灰翼】属于教廷国隐藏的机密组织,作为辉明骑士的鲁道加,平日里很少能够和灰翼的人打任何交道,他只知道有乌洛波洛斯这么一个人存在于那个组织里而已。平时,辉明骑士受尽各国的尊敬与爱戴,鲁道加也被赞誉为辉明骑士中最善于用剑的魔法剑士,在教廷国的时候,出外甚至会收到一些热情洋溢的少女送出来的鲜花。而灰翼的人,他们平日里只能隐藏在暗处,哪怕走在路上,也是浑身被斗篷遮盖住,没人能认出他们是什么人。
鲁道加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酸麻,心中想道:如果让这个人来到辉明骑士团,也许自己那“最善于用剑”的称号早就该拱手让人了。
乌洛波洛斯后退了一步以后,再次强攻了过来,她的剑法毫不华丽,只有最基础的刺、点与挥,却将这些最基础的动作发挥到了极致,几乎每一招都险些伤到鲁道加。两人的交锋持续了数分钟,鲁道加再一次挡开了乌洛波洛斯的进攻以后,他后退了好几步,手心中沁出了不少的冷汗,嘴巴一开一合,显然是有些喘气了。
两人均未使用魔法,鲁道加是因为不想发生剧烈的爆炸,从而使得这栋希丝卡安排的住所遭到损毁,而且还会引来很多人的注意。至于乌洛波洛斯为何不用魔法,他并不知道原因,原本他就不了解这次的敌人。
“鲁道加,你的骑士之道,对我不管用,你的剑法在我看来,也是错漏不少。”
乌洛波洛斯直白的说道。
“嗯,也许的确如此呢。”
鲁道加点了点头,他的脸上鲜少的露出微笑来:“但是,我不会输的。”
“很自信。”
乌洛波洛斯冷冷的说了一声,随着她动作的展开,两人再次交锋,而这一次,乌洛波洛斯的动作更加快速,她的刺击如流星划破长空一般,鲁道加没有及时闪躲,两人所在的位置绽出了一滴血花——她的剑刺破了鲁道加的手臂,尽管伤得不深,并未伤及筋骨,但锋利的武士刀依然在鲁道加结实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不短的血痕来。
鲁道加持着武器后退,他的手臂传来剧痛,但并没有令他丢下武器。
“接下来,我要先取你性命。”
乌洛波洛斯说完,身影如同鬼魅一般飘动,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完了吗?鲁道加心情沉重,他并不惧死,但突然间就这么死去,多少还是有些遗憾。但他并不恨这个女孩,她的剑术如此高强,却从未被圣教国的人拿来传颂,只是永远躲藏在黑暗中执行着各种血腥苛刻的任务。
【灰翼】的成员,不是一般的孤儿,而是那些罪臣、叛臣的子女,圣教国的律法从不轻易株连罪人,但罪人的家属会受到惩罚却也是必然的。正是因为如此,灰翼的成员即使立下再多的功劳,也永远无法得到晋升的资格,他们只能继续被教会当做棋子使用下去。而且,他们的每一个人身体内都被打入了魔法,一旦他们对教廷国有贰心,教会的祭司们会立刻催动早已埋下多年的精神魔法,毁掉他们的大脑中枢,要么就是因为脑死亡而立刻丧命,要么就是成为永远无法醒来的植物人,所以灰翼的人不能背叛,他们的待遇就是如此的糟糕,但他们永远都必须心存感恩——如果他们是生在大陆别的国家,早就因为他们父母一辈的过错而遭到灭口了,又哪里会给予他们活到二十、三十甚至四十岁的机会?
所以,即便对于灰翼而言,待遇如此不公,但他们的大多数人仍然对教廷心存感激,认为是教廷给了他们生的希望。
他们也很可怜……这是鲁道加很久以前就想过的问题,仅仅因为出身的问题——可是,父母本就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他们永远都只能活得如此凄惨,生存在比一般人的生活更加严苛、更加黑暗的世界里。
所以,鲁道加并不恨这个即将取他性命的女孩。
来吧……他握紧武器,尽管手臂负伤,但他未必就一定会输,鲁道加并未放弃一切。
当啷的一声传来。
鲁道加还没有任何动作,那女孩却被一股气压撞出了数米。
“我等你很久了,没想到你却先跟我的朋友打了起来,还打算伤害我的朋友……”
“终于出来了吗?”乌洛波洛斯看向另一侧,“我的主要任务其实是你,丝多珐。米格罗姆!我是教廷国的……”
丝多珐从房屋中步履轻盈的走了出来,她背负着双手,头微微昂起,显得比起平时要高傲不少,她径直打断了乌洛波洛斯的自我介绍:“反正是来杀我的代理神使对吧?那么,你不必说你是什么人,更不必告诉我你的名字,因为……我没兴趣知道一个即将死去的人叫什么名字,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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