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丝多珐那带着一种自然而然流露出来柔媚表情的俏脸,从未接近过女色的鲁道加有一种以前没有过的怪异感觉,似乎想要多看看她的脸,那洁白的肌肤,如水的眼眸,小巧的琼鼻,以及……那一双粉嫩晶莹的嘴唇。
但是,丝多珐的话,却让他又皱紧了眉头:“……这样,就回到了原点啊,所以我,很迷惘。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不能就这么杀了你。”
丝多珐叹了口气:“……那样做的话,对你而言,也许是灭顶之灾也说不定。”
平心而论,想要存活下去是人类的本能,正是因为如此,丝多珐才能撑到现在,无论是受人冤枉遭到毁容也好,进入密闭空间一个人待了数百年也好,后来不断的遭到神使们的各种算计袭击也好,或是一个漂亮女子行走在外,总能遇到的一些流氓骚扰也好……为了活下去,她都一一面对,不管前方的敌人是谁,只要对方想要夺取她的性命,她就拼死一战。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要杀她,也得先问问她手中的剑才行。
所以,如果有人愿意帮助自己,如果身边有几个战友……也许,于她而言,是最好的事情。可惜的是,在这个世界里,她遇到的朋友不多,罗伊和科琳虽然可以算作好友,可他们的战斗能力太弱,无法和自己将要面对的敌人相比。璐璐安女王待自己不薄,可她的身份却是神使的一员,也许现在已经站到了自己敌人的那一面。至于像露西、杰森这些路人,不论是交情也好,实力也好,都不可能成为战友。
所以,鲁道加也许是最好的战友,也是目前为止,主动出手帮助她的人之中,实力最强劲的一个。但是,丝多珐知道,这个男子来自于圣教国,既然是代理神使之一,同时也是圣教国的骑士成员,他便必须与自己为敌。如果想要让他帮助自己,那就等同于让别人背叛了自己一直以来所追随的教义,也等于害鲁道加成为了神使所要消灭的对象之一。这种不厚道的事情,丝多珐不想做。尤其是,鲁道加这个男人,跟自己其实也没什么亲密的关系。
“……你刚才说,追随自己的本意,其实,我还是赞同的。”
鲁道加坐在了床铺对面的木凳上,他低着头凝视着自己的双手:“从小,我就只知道听从教团的旨意行事,可是,在我看到你奋不顾身,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挽救一个与你没有什么关系的小男孩时,我就明白了,你这样的人,不应该死。”
“……就因为这个吗?”丝多珐扬了扬眉,是有这个事情,当时她不是救了席勒这个小男孩吗?看来,鲁道加并非是被自己的主角光环吸引,而是因为这件事情震撼了他吧。毕竟那个魔法,是鲁道加放出来的,他差一点就杀害了一个无辜的孩子……这对于从小生长在圣教国的人来讲,想必是罪孽深重的事情。
“所以我肯定,你不是恶人。”鲁道加点点头说道。
丝多珐不自然的笑了笑,她以前觉得鲁道加很冷漠,现在才觉得,他其实——蛮可爱的,这种纯真的性格,简直难得一见,或许只有那种从小生存在教会里面的人,才可能这样吧。
她不由得撇了撇嘴,用一种几近挑衅的语气说道:“每个人都有多面性,哪怕是罪大恶极的坏蛋,说不定也有温存善良的一面。那样的话,如果你看到他们流露出那一面时,你也会感到他们实际上是好人,不应该杀了他们吗?可是你别忘了,那些罪大恶极的坏蛋,同时存在可以毫不犹豫危害别人的那一面呢。”
“这……”鲁道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以前从未考虑过。”
“你当然不会考虑了,毕竟……那对你而言,并非是必须去了解的事情。同样,我也是这样,我虽然可以去救那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孩子,可我也一样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掉与我为敌的人,不瞒你说……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杀了超过百人了,真的要追究起来的话,也许我被判个斩首之类的死刑,也没什么问题的。”丝多珐冷冷的说道。
她想让鲁道加明白,任何人都有这样的善恶两面性,如果是为了鲁道加自己着想,他应该与自己拼个你死我活,才是正道。当然,他若是愿意站在自己这一边,她会很感激,很感动,可是,内心却有一种深深的负疚感。
鲁道加愣愣的听着丝多珐的话,良久,他才稍显落寞的叹了一声,道:“这么说的话……也许,我以前亲手所杀的那些恶人,其实他们也有好的一面……可是我,还是遵照教会的旨意,下手杀了他们。”
“我明白了……”鲁道加坐直了身子,目光盯着丝多珐不放:“虽然我从小就接受圣教的教诲,可创世女神本人就说过,任何人都可能犯错……也许,我也犯了错,也许,现在所有的神使和圣教的高层,都错了。”
“啊咧?”丝多珐有点诧异,没想到这小伙子最后得出这样子的结论。
“我想,也许是我们大家都还不够正确吧……所以说,我要帮助你活下去。”鲁道加坚定地说道:“不论你是善是恶,努力想要活下去的确是没有过错的,我只知偶你没有主动害过别人,都是别人主动向你散发恶意。那样的话,即便是与圣教为敌也好,我都要站在你的这一边,你——没有错!”
“……鲁道加,你,你再多想想看。”丝多珐虽然有点鄙夷这种劝别人与自己为敌的自贱行为,但还是说道:“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情,你为了我这么一个陌生人,背叛了所有,你觉得值得吗?”
“不是背叛了所有。”鲁道加摇了一下头,“正是因为我坚信我是真知圣教最虔敬的信徒,所以我才要帮助你。帮助每一个想要努力存活下去的人,这正是我们真知圣教当初创教的教义之一,我所遵循的,其实是最根本的教义。所以说,我没有背叛!是他们——弄错了而已。这之中,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
丝多珐哑然,她终于明白,有些人……的确是可以为了所谓的教义,牺牲自己的一切。而鲁道加,正是这种信徒,他拥有着远远超越物质条件的精神思想,正因为如此,他所认定的事情,他会选择做到底。
好吧,丝多珐默默的低下头,眼眸中不经意的流露出了一丝感激和无奈:这条似乎是通往绝境的路,始终是你自己选的啊,鲁道加……
夜已深了,很快丝多珐的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了,其实她现在很少需要入睡,偶尔感到稍微疲倦一些,随地一坐,然后盘膝闭眼冥想一番,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恢复体力。可是这次不同,几天前才消耗了大量的精力对付火焰巨鸟,随即又对付了被神使力量加持过的怪物巨人,接着刚才又和两个代理神使交战,她不是铁打的身子,所以已经达到了疲累的极限。
“你睡吧,我现在不需要睡觉的。”
鲁道加看出了丝多珐的疲倦,所以这么说道。
——呃,虽然说,并不是信不过鲁道加,可是,现在我们俩毕竟是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而且还是旅馆的卧室,这,似乎不大好吧……丝多珐虽然这么想了,但很快就放下了纠结,她看得很明白,鲁道加到底是什么人,仅仅通过这么一番对话,她心中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也许,这家伙比起罗伊来,还要值得可靠。毕竟罗伊他可是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与其防着鲁道加,还不如防着罗伊那种人。
所以,丝多珐很快就放下了这些世俗的顾虑,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鲁道加熄灭了房间的油灯,安安静静的坐在木凳上,他的目光偶尔飘向沉睡中的丝多珐,不知道为什么,几十年来,这是第一次有一种想要让他好好的看看那个女孩的感受……但是,鲁道加不懂这是为什么。
————
格兰迪要塞中心大楼内。自从发生了白天的事情以后,康拉克整晚都没有像往常那样和两个娇美的宫女纵情声色。而是带着护卫长特地的进行调查,就算这里是里格尔王国,康拉克旗下的情报部队也派出了为数不少的特务兵潜入其中,对各方面的信息进行搜集。这一次,康拉克暗中的调动了身处格兰迪要塞附近的特务兵,调查黑色荆棘为何要刺杀丝多珐的原因。
然而,答案却是很令人失望。
康拉克手下的情报人员甚至暗中搜捕了一名黑色荆棘的中层干部,可是,经过拷打和吐真剂的测试,证明了他的确不知道五大杀手为何要对丝多珐出手的原因。正如那个无辜遭到拷问的人说的一样,也许可能是黑色荆棘的首领布利丹本人亲自秘密向五大杀手下达的刺杀令,这也是最可能的情况。否则,一般不会出现五大杀手同时对付一个人的情况。
布利丹非常狡猾,要想逮捕他至少目前看来是不可能的,所以,情报到此中断,康拉克花费了整整一晚,最后也只能知道白天丝多珐所杀的那人就是五大杀手之一的巨人葛利亚斯,别的依然是一片空白。
他一直都紧皱着眉头,心中有一种很深的挫败感:明明自己布置了这么多年的各地情报网,真的到了需要使用时,依然效果不佳。
看到康拉克保持着这样的郁闷表情,他的护卫长都忍不住说道:“殿下,这可不像你啊……会如此的关心一个于政局而言,毫无价值的丫头。”
这个护卫长跟康拉克之间的交情,有点类似罗伊和阿金库尔,所以也只有他敢这么直白的对康拉克说话。
“……我明白。”康拉克无奈的摆动着手,“你继续下去调查吧,我心情很烦。”
说完,他背着手往楼上走去。
那上面,暂时只有丝多珐一人入睡的卧房而已……
看到康拉克明显对丝多珐流露出关切的感情,护卫长叹了口气,心中若得若失:看样子王太子也许是第一次如此真心的关注一个女子,这是以前完全无法想象的。但他不知道这对于王太子而言,到底是不是好事。
康拉克心烦意燥的走到了丝多珐房间外,一想到现在丝多珐也许还在房间内入睡,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丝多珐的倩影,似乎心中的烦躁少了许多。
“丝多珐,你……睡着了吗?”
康拉克小声的敲着门,可卧室里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偶尔呼啸的风声在告诉康拉克,卧室里的窗户还没关……
康拉克有一种怪异的直觉,最终忍不住推门而入,却只看到,卧室里空无一人,丝多珐早就不在床上了……
“丝多珐!”
康拉克紧张的叫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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