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封闭的平行空间内,没有日夜的概念,丝多珐只知道,她困了以后,就倒地,随便在硬邦邦、冷冰冰的沙地上睡上一阵子。醒来以后,口渴了,附近有一口泉水,肚子饿了,泉水一旁的大树上的果子吃一个就可以果腹好长一段时间。
然后,当她发现黑芙拉给她留下的书里,有记载一种神器女装——樱华,穿上它以后不仅可以抵御大部分的魔法和物理攻击,还能够保持冬暖夏凉,于是,她毫不犹豫的花费了一天的时间把这件神器服装给仿制了出来,这是一套类似于那边世界的东方风格的古风裙装,但不同的是,裙摆设计得很短,而且上半身也露出了大片胳膊,看起来毫不矜持,这要是放在利西亚王国这个有些保守的环境里,一定会被视作非良家女子了。
不过,现在的丝多珐根本不必在乎这个,这套衣服很不错,不需要清洁,还可以保暖防身,穿起来活动也很轻便,简直就不愧为神器级别的裙装。
换上这个以后,丝多珐开始正式的练剑,在这个没有任何娱乐方式的空间内,似乎只有不断的练习剑术,才可以驱散她内心的无聊。虽然那本书里的影像很有震撼力,但丝多珐不再看了,因为那里面的东西太黑暗了:有讲述人类如何将同类残忍虐杀,也有讲述男女之间如何的不平等,以及战争的血腥面……看多了,她会很厌世的。
丝多珐不想像个哲学家那样,成日去思考人类生存的意义,也不想呼吁什么人类和平之类的口号,她只想做自己,做一个不必被任何人拿来做棋子利用的独立之人。
从最基础的开始练习,每天挥剑五千下。
这是那本书里的剑术指导第一课,如果连这个做下来以后都没有力气了的话,那就说明自己还没有进入学习剑法的基础范围。
丝多珐的第一把仿制剑,是被叫做“雷剑桑德尔亚”的神器,据传是这个世界数千年前,一个名震大陆的魔法铁匠,用他最后十年的人生和心血,铸造出来的超强魔法武器。普通的铁剑和钢剑,总会随着时代的演变而落伍,但这把剑因为灌注了其人的魔力,使得这把剑的锋利程度在数千年来也没有输给任何时代的新式武器,而且,其铁匠本人善于使用与雷电相关的魔法,将之也汇入了剑身之中,所以,这把剑同时也属于魔法剑。
当然,这把剑剑身轻灵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黑芙拉上面的备注是说:很适合刚开始练剑的初学者。
然而,即便是再轻盈的剑,要挥舞五千次,那也是难以持续的事情。
刚开始的时候,丝多珐几乎连一千下都无法达到,就必须跑到泉边去喝水,然后休息好一会儿,才能继续。
等到五千下挥完以后,她干脆直接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第二天——抑或说是她彻底清醒以后,再次开始进行五千下的练习。
丝多珐不是没有想过放弃练剑,毕竟她本人就擅长魔法,不如摒弃什么剑法,自己加强魔法方面的能力……然而,每次这么想的时候,丝多珐就被那本书给刺激到了:数千年来,即便是最优秀的大魔导师,也难以防备一个剑术高手的袭击。所以说,即便魔法有它威力巨大的地方,但每个国家重点培养的并非魔法武装,而是特务战技人员。丝多珐也想到了自己,她之所以会被人抓,并非是魔法方面的不济,而是因为没有防备到类似于特务兵那样的高手突然下手的偷袭……
绝不能让悲剧重演,她要自己不再手无缚鸡之力!于是,丝多珐每次在厌倦和疲累的时候,都会到泉边,用泉水里那个丑陋恶心的怪物——也就是自己的倒影来激励自己:你都被人弄成这个模样了,你还有什么资格说不练?难道说,那些恶人会因为示弱而停手吗?真要如此的话,她看到的那些影像中,那些垂死挣扎着求饶的人,也就不会惨遭砍杀了,那些哭泣乞怜的女子也就不会遭到凌辱了,那些什么都不明白,只是本能哭着的婴儿也不会惨遭虐杀了……当自己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时,一切都只能寄希望于别人的垂怜。
而那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虚无飘渺了,特别是当人性险恶起来的时候,一个原本老实巴交的人,也可能做下及其残忍的虐杀行为,这也是人性。
于是,丝多珐每次在看到自己的脸,然后又回想起那些影像中哀嚎的受难者之时,便会坚定自己练习剑术的信念。
就这样,在这个没有日夜循环的空间里,她不断的进行着对自我的突破。
并不知道过去了多长的时间,只不过,丝多珐渐渐的感觉,挥舞五千下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了。她渐渐的从甩掉剑就倒地大睡,变成了有多余的力气来钻研别的动作,挑、刺、砍、斩、击……每一项动作,都需要反复的练习。
有一段时间,她变得很想出去,甚至感觉到窒息、发狂,总是一尘不变的空间让她有一种被世界所彻底遗忘的感觉。
于是,她持续的给自己增加新的练习项目,反正累了、困了,就倒头睡觉,饿了、渴了,空间里有食物。
等到她觉得自己似乎遇到瓶颈的时候,就停下来打坐,宁静自己的心神,有的时候也许很快就能有所突破,但也有时候可能会连续很久,久到她连到底多久没有睡觉都忘记了。
再到后来,当她觉得无论是挥剑五千下,还是使用各种最基础的剑招都变得十分游刃有余以后,她便换了一把武器,这是她使用的第二把练习剑,也是一把神器,叫重剑海尔威,跟它的名字完全符合,是一把造型及其普通,但剑身比起大盾而言都还要重的武器。
刚开始用起这把剑的时候,丝多珐又变回了每天挥舞不到两千下,就必须停下来歇息一段时间休养生息。
很重,干脆不要用这种重武器了……她想过要放弃这把剑,但是,她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的不服输,据传,数百年前,有个战士就能非常灵巧的使用这把武器,那个战士还不是那种外表粗壮的人,而是用的“巧力”。
别人都能做到的,我为什么不能去做到?
带着这种倔强的精神,丝多珐开始继续练剑,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达到别人的境界,但是,她一定要试着去超越自己的极限。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总之……当丝多珐觉得,用重剑挥舞起五千下,然后再做完基础招式的练习以后,也不是那么累,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了。
从泉水的倒影,她可以看到——自己脸上的皮肤已经渐渐的长出了一些粉嫩的新皮,以前那些狰狞的伤疤逐渐的开始消退,就连早已没有的头发,也开始慢慢的长了出来。
如果是最开始的自己,也许她会很开心,但是,现在她反而感觉看淡了不少。
于是,她不再去照泉水,而是全身心的将自己投入到了剑法的练习中去。
第三把剑——打刀。鬼切,没有魔法剑的轻灵,也没有重剑的厚实,而是一把扎扎实实的长剑,据传拥有足以打断除了神器之外的所有武器的强韧度。这是一把朴实无华的长剑,但是,丝多珐用起来,却感觉特别的得心应手,她开始渐渐的练习黑芙拉留下的那本书里,最高阶段的剑技和奥义,诸如所谓的翔空之剑、秘影之剑这些剑技。
然后,她发现,除了每天必须做的基础练习和剑技训练以后,她也不会累得想睡觉了,于是,更多的时间被她拿来盘腿打坐。
所谓的冥想,其实不光是魔法师的范畴,而是任何一个习武之人,都要达到的一个地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进步了多少,只不过,她能感觉到,现在的自己,动态视力和感知力,以及身体的反应能力,都大大的超越了极限。
以前看上去一片剑影的舞剑方式,现在,她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剑是如何的游走在掌间,如何的被她玩耍着,驱驰着。她的体力也进步了太多,即使每天练习完挥剑五千下,以及各类基础剑技和高阶奥义以后,也不会累得瘫坐在地上想睡觉。
只不过,这个空间依旧没有解除,她还是得继续下去。
因为丝多珐有魔法,她也用神器空间给自己重新仿制出了新的魔法介质,现在,她只需要利用数个小时的时间,就能够做出一把功能与原本没有什么区别的神器出来。新的魔法介质她做出来不少,最后还是决定戴上那枚“哀恸”,虽然是仿制的,但这毕竟是原本的丝多珐父亲留下来的遗物。
有的时候,她也会想起那边世界,胡小波的亲人朋友,最开始的时候,还会因为心中的孤寂和思慕而流下眼泪,也偶尔会想起罗伊、赛丽佳这些在这边世界认识的朋友……只有想到这些的时候,她可以放下练习剑法的疲惫表情,露出一个莞尔笑容。渐渐的,她也不那么想这些人了,无论是那边的亲人还是这边的朋友,她都把那些记忆搁置在了心底深处,偶尔再想起来的时候,恍若隔世。
也许,等以后从这个空间出去以后,她想,她还是要去找那个胡乱抓她的警备队长要回自己的东西。
很奇妙,最开始的时候,丝多珐就是以一腔的仇恨作为动力,驱使自己去克服惰性,克服畏惧,努力的练习剑法,为的就是要找那个人报仇雪恨。对,要把那个人碎尸万段,解除自己的心头之恨……这是她最初的原动力。
可是,到了现在,她居然已经没有了那种报仇的感觉了,并不是觉得那个人无罪,而是认为,那种事情并不重要了,如果以后能找到对方,而对方的态度很好的话,她完全可以不计前嫌,对那个当年做出冤杀自己的人轻松的一笑。
感受到这一点以后,丝多珐并没觉得自己变了,她盘膝而坐,感觉理应如此。她的心境变得越发的宁静,不光是那些仇恨之类的想法没有了,就连一切的纠结也消失了。从前,她在内心里排斥自己的变化,虽然不断的强求自己,已经变成女子以后,必须接受这些改变,但是那都是她一直以来的勉强,事实上,她也没有接受自己的变化,特别是在心灵上,所以一直排斥男性,喜欢接近女性……但现在,她也完全看淡了。
无论是意识也好,身体也罢,是什么就是什么,强求不来。至于需不需要去适应外界,那取决于自己,其实无论男女,于这个博大的世界而言,都是无足挂齿的。而对于人类的本质来说,只要还活着,都将继续努力的存活下去,不论性别。
看开了这一切的丝多珐,有一种大彻大悟的轻松感,更有一种什么都变得并不那么重要的包容力。当然,她知道,自己还是自己,若是有人惹恼了她,她不介意给自己添几条杀孽,已经把那本书中所有的内容看完了的丝多珐,终于明白,所谓善恶一念间,也许她可能会因为一时心软,留下一个未来的好人,也可能因为一时的心恶而杀掉一个拥有家人的人……但,那对于整个世界而言,都是无足轻重的事情。
她……彻底的看淡了一切。
第四把剑——无影剑,当丝多珐认为自己的剑技奥义已经彻底成型以后,这把武器成为了她的最爱。除了剑柄之外,本身是没有剑身的,其剑身是根据自己的魔力程度来进行成型塑造,并且保持透明状态的半魔法剑。如果真的遇到敌人的话,这把剑能够让人无法判断它的长度和锋利程度,几乎是必胜的特级武器。
更重要的是,它的长度还可以根据自己的调节来进行改变,只要不会超过自身魔力的特定范围内。所以,这是一把让人无法估摸,也几乎无法抵御的神器。
只不过,因为一般人难以拥有那种心静如水的心灵,所以,这把剑只能存在于某些小说之中,然而对于现在的丝多珐,却反而是实实在在最趁手的武器。
当然,除了练剑和冥想之外,她也开始变得喜欢将身体浸没在泉水之中,用全身的细胞感触到生命之源的润泽,从而取得更新的突破。
最后一次,她洗澡的时候,才从倒影中看到了自己——那是一个容貌稚嫩秀丽,长发披散在脑后的纯美少女,一双灵动的褐眼却散发着与以前不同的成熟光彩。她的长发似乎长到一定程度以后,就没有再长了,倒是也省去了她给自己剪发的麻烦,现在的长发垂至腰间,虽然也很长,但她已经在不知不觉的练习从无中生有到习惯了。
原来在不知道多么漫长的时间中,她的容貌已经完全的恢复了。
记得黑芙拉曾经说过,她脸上的伤没有个百余年,是不可能修复好的……那也就是说,她在这个封闭的独立空间中,已经度过了至少百年以上的时光了。
丝多珐叹了口气,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期盼着早日出去,已经对她来说没有那么重要了,外面有外面的好,这里也有这里的存活方式。只是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今夕何年了,因为黑芙拉似乎也没说,这个空间里的时间到底封闭到什么程度。说不定,外面也已经渡过了百年的时间了,到时候,她出去又成了个什么都不懂的睁眼瞎。
总之,这么长的孤寂时间下来,她没有疯,只是心态有了一些变化而已,她已经很知足了。
然后,当她依然如同平日那样,练习完了所有剑技,继续盘腿打坐,凝神定气时,突然感受到了四周的变化——远处,有鸟雀清脆的叫声,也有动物发出的嗷叫声,轻风拂过,白云流动,溪水潺潺……
她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森林之中。
终于,从那个空间里出来了。
丝多珐惊奇的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出来了,就出来了吧,甚至说还有些淡淡的怀念,怀念那个一尘不变的荒漠,怀念那一潭清澈的泉水,怀念那一株怎么吃都吃不完的果树……
丝多珐没有感怀太久的时间,她从森林里往外走,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城镇,随便找了个路人打听,才知道现在是圣女纪年的第二十六年,也就是说,自己在那个密闭的空间里过了超过百年的时间,外界才过了仅仅半年……真是有种山中无甲子,时间已千年的颠倒感。
不过,这么长的时间都一个人过,丝多珐对于再次与人交流这件事,就表现得有些生疏了,所以别的人在看到她向人打听话以后,会说:“这个女孩真是漂亮,不过就是感觉太冷淡了,大概不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对于这些,丝多珐自然毫不在意,但为了避免以后住宿方面的麻烦,她来到了班纳图镇,为自己补办了国民证件,这才给科琳和罗伊等人提供了线索。
——这,就是丝多珐在她失踪的大半年来,所经历的全部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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