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也不知道在谈些什么,相谈甚欢的样子。
中间森爹喊二妮,前去添了一回茶水。
还别说这种野生茶叶清香四溢,加上茶花独特的芳香,饶是见过大世面的徐濮存也不禁多喝了几口,这茶初入口微涩,待吞下后口齿留香,似乎身上的疲惫也在茶香中消去了不少。
再加上那泡茶的茶具,农家人能拥有一套品相上好的瓷器,足可以作为传家宝了,可见这乡野之间也是有殷实人家的。
徐濮存对周家这院子的结构和设施都有些怀疑了,你想啊,大家都是平屋,又不是临水,这阁楼出现地就有些突兀了,不过周家院子里散发的淡淡的木香和竹香,不得不佩服这家子懂得享受了。
徐濮存若是当初见到周玉森一家是感谢他们救了命,让俞晟睿拜周玉森为师父是看中了那一笔独特的字体,现在到了周家更是充满了好奇,周家给人一种感觉,似乎隐隐地带着谜。
俞晟睿对周玉森先是感激,后是敬佩,无法想象他一个学子得到童老夫子亲见的时候是多么兴奋和紧张,后来被大儒追着问那种字体的时候,他的心里是多么骄傲,他对徐濮存是敬重,敬重他教他识文断字,敬重他走到哪里都带着他,而对见面只有两回的周玉森则是佩服,对方当时本是把那卷书作为送别之礼,是如此的随意,不过恰恰是这卷书却让天下的文人都为之称道。
到了周家,他是紧张的,他怕他表现地不好,不符合周先生的要求,不过如今却是放下了一些心思,这周家人还是和初见时一样的好相处,连日来的紧张都放松了一些。
童远既然是童老夫子的嫡孙,而是让童老夫子指名让徐濮存带着来了周家,他自然定然是不凡的,他的确是读书人争相崇拜的偶像。
他如今只有十四岁,却是三岁识字,五岁能读诗,七岁已能作诗,八岁能做文章的天才儿童,只有他自己知道生长在书香门第,即便不聪明也要用勤奋来挽回,幸好的他的脑子好用一些,记忆力也强,所谓的八岁能做文章也是大家的好评,而这次见到瘦筋体那一刻,就好像收人吹捧的童家之外还有一人默默无闻,一出手却搅乱了一池春水。
对于名不见经传的周玉森他自然是不曾听说,当时在家所有人都不曾听说过,但是无疑瘦筋体的出现已经给这人带上了神秘的面具,他自告奋勇地要来见一见这本尊,即便从俞晟睿的口中已经得知,这周玉森出生于乡野,亲眼见到还是震撼了。
周家的家教好,即便是那女童行万福礼的时候,手脚的动作都很标准,而且那大些的女童走路时不急不缓的样子,显然是从小受过严格管教的,那么这周家就不可能只是个秀才这么简单,当然他是怀着憧憬和敬佩之心来虚心学习的,别人的事情他当然不会管,也轮不到他管,世人皆有难处而已。
众人的心态各异,但都让周家无形中弥漫的一种轻松、惬意的氛围都包围了,森爹又会说话,和徐濮存说话也不忘与两个小辈问答,一时间,堂屋里的四人都有了话题可聊。
赵氏从外面进来后又是一般见礼,赵氏不好意思地打呼了几句。
家里有了客人,这做饭就要讲究些了,现在杀鸡、杀鸭是来不及了,幸好家里还有猪肉,二妮心思回转之际,已经定下了菜单。
红烧肉、糖醋排骨、韭菜炒鳝丝、红烧黄骨鱼、泥鳅豆腐汤、酸菜鱼、爆炒螺蛳、肉丝豆腐皮、泡菜、腌笋、清炒蚕豆、腊肠炒豌豆、油焖落苏、卤腐竹……
二妮掌勺,赵氏和大妮打下手,虽然不是很丰盛,但是胜在许多都是新鲜货,加上二妮的独家配方,瞧着也能上台面了。
赵氏端着盘子上菜,朝徐濮存笑笑,“真是对不住,家里没有准备好,怠慢各位了,待晚上再给三位贵客接风洗尘!”
徐濮存急忙道谢,“怎地如此客人,冒昧打扰本是我们的不是,倒成了嫂夫人的错了,都是自家人不必见外,如此丰盛的佳肴,已经很是感谢了!”
俞晟睿和童远也站起来朝赵氏行了礼,赵氏忙止住,“快坐快坐,家中三小儿一早就出去玩了,如今还不曾回来,下午回来了再给你们介绍!”
森爹去屋里搬来了杏花酒,问两个少年,“阿睿和阿远,可要尝尝,是这里出名的杏花酒?”
杏花酒一打开那味道就已经够吸引人的了,俞晟睿和童远都被这阵香味弄得嘴馋,徐濮存板着脸说道,“就尝尝吧,不多不能贪杯,就半杯即可!”
两个少年很是开心,俞晟睿既然称森爹是先生,自然是不敢让森爹给斟酒,站起来给各位斟酒。
“不错不错,香气清淡馨香,酒味甘醇,是好酒!”徐濮存稍稍品了一口便赞叹不已,“想不到这山野中竟是如此的自在,周兄家的厨艺已是一绝,再配上这美酒,可见周兄和钱兄,日子过得很是惬意啊!”
徐濮存比森爹大了十岁不止,不过这年代的人相互称呼都把自己放在比较下面的位置。
钱大夫和徐濮存已经熟悉了,打趣道,“哈哈,如今可是有了机会,在这里住下,等回头就会发现即便山野间,这野味和野趣都不少啊!”
一时间三个男人已是碰杯,笑怀。森爹喝了一杯就不再喝了,“下午学堂还要上课,可不敢染了一身酒味进学堂了,原谅则个,待晚上我们再一醉方休如何!”
徐濮存点点头,作为回礼,自己的那杯酒也是一饮而尽,亮着酒杯朝森爹说道,“是该这样,下午徐某也去学堂瞧瞧,我们这一路走来,便是看看外面的市面,看看外头的学问!”
二妮、大妮和赵氏便在厨房里对着几个小碗,默默扒饭。二妮很是对这时候的制度不耻,现代的饭局,女主人的地位比男主人还要受到尊重好么,古代可好,这女子连上席面的机会都木有,真是……
午饭后,森爹陪着喝了杯茶,便交代钱大夫下午陪着他们说说话,自己则紧赶慢赶地要赶回学堂了。
这杏花酒的度数虽然不高,不过喝多了人也容易嗜睡,那俞晟睿只喝了半杯,面色就有些红了。
赵氏欲领着他们上楼歇息,徐濮存便说道,“嫂夫人不忙,谢过嫂夫人的关切之心,不是徐某不知好歹,而是我们师徒两人和阿远住在你家着实会给你们带来困扰,你看我们在这里待的时间也不会久,可有什么空的院子可以租借,这规矩不能逾越……”
钱大夫在一旁听得蹙眉,便问道,“哎,要不,你们三人就住我家吧,只不过我家院子是刚造好没几天的,院子倒是和玉森家的一样,不过只有我和小徒两人,倒不用担心蜚短流长的,不知道徐兄意下如何?”
徐濮存大喜,他行走多年,也多少会看人,这钱大夫相处下来是个真诚的人,又是大院子,又只有两个人,这倒是简单多了。也怪他们莽撞了,若不是心急,本来先在县城的时候捎信给周家,让周家帮着租个院子住下,他们赶来时就有地方去了,破些穷些都不怕,这周家院子倒是好,可是人家家中还有两个闺女,虽然年岁不大,但是他们往后走了倒是不怕,连累到人家一家子却是罪过了。
钱大夫直接说道,“楼上五间屋子,我和小徒一人一间,另外三间还空着,正好你们一人一间!”那屋子也是见着周家加盖,他也催着林二平给加盖了,这房子造的好,再过几年阿焱也该娶亲了,这房子到时候拾掇下就能做新房了,他是想着他一个糟老头子楼下住个一间就够了,楼上到时候就劈成书房、卧室这样来,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不用怕屋子不够了。
“如此就劳烦了,也是我们的错,急轰轰地来了,没有事先捎信了!”徐濮存朝钱大夫道谢,又朝赵氏施了一礼,“劳烦嫂夫人帮着整理了,我们住钱兄家的。”
赵氏笑笑,遇到知礼的麻烦总比遇到不知礼的无奈好,“也好,钱大夫家想必被子、铺盖也少,那先把这些给挪过去,幸好,就在隔壁,缺什么要什么只管说!”
刚说着话,大郎、二郎、三郎和阿焱就有说有笑地进来了。他们今日是去山上了,阿焱要去采药材,大郎、二郎去捡柴火,三郎之前闹别扭,嫌大郎、二郎每次出门都不带上他,发了小脾气之后如愿以偿地跟去了,小小的人儿背着一个小背篓,一蹦一跳的。
乍见到院子里的人,四人都有些愣住了,特别是三郎,歪着小脑袋瞧着陌生人,赵氏急忙做了介绍,“刚说到小儿,这便来了,徐先生和阿睿已经见过了,这阿远是第一回见,以后无事时也可一起玩耍。”
大郎便领着弟弟们给行了礼。
钱大夫就趁机指了指阿焱,“我徒儿!”又朝阿焱说,“徐先生三人住我家去,快回家把楼上的三间屋子收拾收拾去!”
阿焱忙应下了,大郎把背篓一放,也说道,“走吧,我去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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