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吃过早饭后，村长便背着手头疼地去了林二荣家。
不管咋说他都得过去一趟，不知道昨天那三女人打人夫妻两打坏了没有啊，要是没咋地的还能让他们上门来跟冬月道歉，这脸都伤成这样了，难道就这么过去了不成！
他也烦得慌，这村上不怕出现不合群的人，就怕出现像林二荣一家子那样到哪儿都遭人唾弃的。
走到林二荣家院子门口，篱笆门是开的，村长还纳闷了，这大早上里头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一家人都不吃饭不做工啦。
“二荣，林二荣，我是孙福永，有人在吗？”
村长喊了好一会儿里头也没出来个人，走进去几步，只见堂屋门就悬悬地挂在门框上，屋子里很是冷清。
“这人在家吗？怎么没人吱声呢？”
村长疑惑之际，又往里走了两步，屋子里空空荡荡，连个人影子都没。
村长还想着是不是遭贼了，四处问住在附近的村人，“可看见林二荣一家了，这屋里咋一个人都没呢？”
“昨晚上吵架了，我在家里头就听到这边的骂声了，后来还听到喊爹喊娘的，准是两口子打架了吧。”
“就听到吵吵嚷嚷的，他家不是经常这样么，我们正吃饭呢，都没放心上。”
……问了一圈也没问出个结果来，倒是有人说一早上看见林二荣和闺女春桃出院子的。
村长往回走的时候遇到了去镇上赶集的人，他的话怕村长吓了一跳，“我去赶集的时候碰见父母俩了，林二荣絮絮叨叨的说好像是要带闺女去镇上吃顿好的，那婆娘黑心，把家里的钱都带了跑了。”
众人立刻把方草花踩在了脚下，卷了夫家的钱跑了，这样的媳妇是要被戳一辈子脊梁骨的。
后面赶上来的人还挑着担呢，抹了把脸，“那林二荣是带闺女上面馆去了，这一回头我就见他拿着个鼓鼓的荷包从牙行出来了，身旁早就没有闺女了，一准是把闺女给卖了。”
“啊……”
众人大惊失色，天底下咋还有这样的爹呢，婆娘走了不和闺女好好过日子操持日子转眼就把闺女卖了，这还是人吗。
村长有些急切，“你确定？你看清了？”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了，只是他很想有个人出来告诉他这不是真的，这么出丑的事儿怎么就发生在他们村上了，以后村上的小伙子、大姑娘说亲事都要被外村的人说道的呀。
他心里急啊，恨不得现在就找到林二荣赏他两巴掌，这又不是灾年吃不上饭的时候，怎么还能忍心卖闺女啊，他又没个儿子，以后谁给他养老，谁给他送终啊！心底的最后一句话是：幸好这不是他的儿子啊，不然他九泉之下都不能闭眼啊。
那挑担的人抹了把汗说，“这有啥没看清的，我在古方街上卖了草鞋买的油，出石桥的时候正巧就看见了，就见林二荣打着荷包还对人点头哈腰的呢，不过我付了油钱再起来的时候就没见到了。”
“卖亲闺女啊……”
大家的议论声就渐渐变成了对林二荣的讨伐。
林二叔早上去阿忠叔家问问冬月情况的时候，也很尴尬，怎么说那也是他的亲兄长和亲侄女啊。结果回来路上就听到了林二荣在镇上卖闺女的话，气得握着拳头回了家，进了屋，一把把一板凳捡起来砸烂了。
林二婶和英子、虎子正和二妮他们一起吃早饭，见林二叔脸色铁青的回来，林二婶忙站起来，还没等她进屋，里头剧烈的响声就把她吓了一跳，英子、二妮几个也是吓得一哆嗦，虎子和三郎手里的筷子都直接落了地。
“二平，咋啦，发生啥事了？”林二婶拍着门问道。
林二平极力平复住自己的怒气，和事儿一说，然后和林二婶说道，“不管咋样，都是我嫡亲的兄弟，我得去镇上找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二平也不待林二婶说话，便和森爹说，“玉森大哥，就算他今天杀了人也是我的兄弟，我得去问问他，到底是这日子过到什么份上了，让他把亲生闺女都卖了，今天这活我去找下永贵，让他看着，我得告个假。”
森爹很爽快地说，“行，你去吧，别冲动，要是找到了人愿不愿意回来你都别和他在外头打起来，若是真出其他事了，要用钱你就去飘香楼找掌柜李茂山，就说是我周玉森的兄弟，请他帮帮忙，若是找不到就早点回家，别让弟妹担心。”
林二叔点点头，回屋穿了个褂子，带上几两银子就出门了，朝靠着赵氏的林二婶点点头，“莲香别担心，我就去看看。”
林二婶也冲他点点头，“别惹事，早些回来。”
二妮几个这下连早饭也吃不下去了。
“大姐，家里还有细葛布吗？我要些。”二妮昨日灵感突现后回来就用箩筐把栽着辣椒的花盆整个都罩住了，今日起来一看，这叶子整个都有些发黄了，想来是蒸多了，暖气过剩，无法进行有效的呼吸作用。
大妮正在擦桌子，想了一下说道，“那个，好像有吧，我得去找找，你现在要吗？”
二妮猛点头，“要，很急，细葛布把野辣椒罩起来，辣椒暖和了就容易生长了，而且又透气。”
“行，我去屋里找找。”大妮擦了手就小跑两步进屋去了。
不大会儿大妮出来，便按照二妮的意思，两人把几个花盆都统一放在了院子后面，一字排开，把细葛布用左右竹竿支起来，罩在花盆上，外面垂下来的地方就搭在一起用石块压上。
做好了这些二妮便放心地拍着手去前院了，林二婶正在厨房里煮黄豆猪皮汤，香气飘满了整个院子。
二妮帮着赵氏晒被子，院子里夹起了竹竿架子，趁着太阳好，被子都晾在外面。
赵氏掸好被子便对二妮说，“二妮，带上针线活，跟你姐去和冬月姑姑做做伴，就一起做做针线，别多话，知道吗？”
“晓得啦！”二妮拖长声音喊道，当她才三岁咩。
二妮回屋里拿上了丝线，她的针线活真不行，这丝线打络子倒是还可以看看，大妮则把绣蓝拿上了。
到屋子门口，正好碰见来找她们的秋儿姐，“走吧，我们一道去看冬月姑姑。”
孙阿忠家里，杨氏正在喂小梅吃饭，小丫头吃饭跟喂猫似的，吃一口粥要嚼很久，长生奶奶正督促着小水带上馒头去学堂。
“哟，你们来啦！”杨氏见是她们，站了起来，轻声说，“小姑子昨天晚上脸上疼，吃东西都张不了口，只喝了一碗粥，晚上想必也没睡好，刚刚才起来，你们去看看，粥在厨房锅子里热着呢，我去拿来。”
秋儿姐点点头，“婶子放心，我们今天就是来陪冬月姑姑的。”
三人到冬月屋子前，秋儿姐拍拍门，轻声唤道，“冬月姑姑，你起来了吗，我是秋儿，今儿天气好，大伙儿都晒被子了，我和大妮、二妮来找你做针线活呢。”
“秋儿啊，啊，大妮、二妮，你们进来吧！”
许是脸上疼，冬月说话比较小声，“吱呀”开了门，人却藏在阴影里。
“哟，开门了，小水娘，快把粥端来，里头搁点糖。”长生奶奶一直望着门，见门开了忙拉着杨氏说道。
杨氏拍拍她的手，“娘，您别急，先让她们一起说说话，免得冬月不好意思。”
二妮像是没注意到冬月姑姑的沉默，一溜烟就进了屋子，然后仗着她最小就扑在了床上，“姑姑，你一个人一个大屋子真好啊，我天天跟我姐挤一起挤了这么多年了，快烦死了，我也想一个人一个屋子，你看秋儿姐也一个人一个屋子。“
大妮戳着她身上的软肉，恨声道，“你以为我愿意跟你一个屋子住着啊，你们知道吗，这丫头这么大了晚上还爱说梦话，还怕雷声，做了噩梦就往我床上钻，”然后又冲二妮说，“我也快烦死你了，哼！”
秋儿姐把两人拉开，又把二妮拽起来，“好了好了，我们是来做针线活的，我可不和你们似的一见面就吵。”
二妮急急跑到冬月面前，从大妮的绣蓝里拿出一个墨绿色的络子，“冬月姑姑，你看，这是我新打的络子，我管它叫琵琶结，你看好不好看，我想好了下回我要是做荷包，我就用琵琶结来结尾。”
大妮又捂着嘴笑道，“就你还做荷包，绣出来的猫连老鼠都不认识。”
闻言，秋儿姐也“咯咯”笑了起来，冬月姑姑从手绢捂着伤口，微微翘着唇。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第一个回合成功。
然后四个人就坐在小板凳上围在一起，二妮一边打络子一边说道，“其实，我是想做那种盘扣，就是这种结拼在一起，用其中的布头团成扣子，这样我们的衣裳不就不容易掉了么，这带子系在腰间又难受又难看。”
“咦，这倒是真的诶！”秋儿姐接过去一看，然后把两个琵琶结撞在一起，“你们看，这样的盘扣若是加在衣服上，一旁的扣子扣到这个扣眼里来，既省事又漂亮。”
冬月姑姑捂着脸，轻声地点头，“这样行，还能省下布料！”
二妮就趁热打铁地说，“要不我们就做这种络子，做在我们自己的衣服上？”
农家的姑娘也爱美，平日里也会把山间的小花小草绣在衣服上，众人都觉得二妮是爱美，纷纷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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