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和二丫扶着冬月姑姑回家，虽然脸上上了药，钱大夫还是让冬月自己用手绢略微地掩住伤口，免得被风一吹，伤口又开了。
谁也没知道能伤在脸上，冬月红着眼回家，身上的衣裙也是都是泥印子，金花婶和杨氏急忙把手上的活一扔，进屋细细地问了冬月身上可有伤口。
金花婶一听二丫抽抽搭搭地说完事情的过程后，忍不住扬手摔了手里的脸盆，“这林二荣是死人啊，我倒要看看她家的闺女脸上破个伤口怎么办！”
二妮见场面已经混乱，忙拉着大妮、二郎回家，急匆匆地跟赵氏一说，赵氏和林二婶都气得不行，“这春桃怎么又犯事了，这女孩子家的脸已是轻易能破的！”
“莲香，你别去了，我去看看！”赵氏劝住林二婶，把身上的围裙一撤，便急匆匆地走了。
二郎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姐，冬月姑姑真的毁容了吗？”
二妮摇摇头，“不知道，怕是会留疤的吧！”
冬月和她娘是和孙阿忠住在一起的，长生奶奶见冬月伤了脸，急得哭起来。金花婶拎着一个铁锹就出门了，杨氏让赵氏看着冬月，喊着就出门了，“嫂子，我跟你去，你等等我！”
钱大夫和阿焱还在院子里，不知道是否身上有伤，所以两人都没走。见金花婶和杨氏一阵风地跑出去，钱大夫就喊赵氏，“若是擦伤了就清洗了伤口涂点药酒活活血，若是没有我回去看看去疤痕的药，明日再来。”
长生奶奶抹着泪，冬月也红着眼，赵氏不敢做主，便让两人先去堂屋坐会儿。
二妮正和大妮把大头菜一颗颗拿出来，那头英子已经跑回来了，“金花婶和小水娘去春桃家了，把春桃娘打了，那边正在闹呢。”
村上人没找到孙阿德，便来周家喊孙阿忠，“阿忠啊，你大嫂和你婆娘把林二荣打了，快去看看吧，别闹出人命啊。”
孙阿忠望着林二平，压根不明白发生了啥事，放下泥砖就跑上前去，问来人，“到底发生了啥事啊？”
“我也不知道，只听得什么毁容、破脸的，你快去看看吧。”
林二平也是着急的，这多大的事才能打上门去啊，“阿忠哥，我跟你去。”
吴永贵拦住他，“别了，你别去了，我跟阿忠哥去看看。”
只不过没一会儿，又有人来喊钱大成了，“大成，你家婆娘扛着锄头要把林二荣和她媳妇砸死呢，快去看看吧。”
帮工的都是村上的汉子，知道那一家子的人品，也是疑惑，“这都什么事儿啊？”
却说金花婶让二丫回家后，二丫是抽泣着牵着同样哭着的小满回家的，钱婶子一见女儿儿子都哭着回家，忙问是不是受欺负了，二丫急着让钱婶子检查小满的手臂，上头已是一片青紫，钱婶子听说春桃还把去帮忙的冬月推在地上毁了容，喊了家里的老婆婆帮儿女洗脸，自己急忙忙地去看冬月。
路上一听金花婶和杨氏去林二荣家了，扛了锄头就跟着去了。
林二荣本是在屋里喝着酒感叹着怎么弄点钱花花，没想到金花婶一进屋就把他家的桌子掀了，恶狠狠地砸烂了他的酒坛子。
他虽然窝囊，也是个男人，碗一摔就站起来了，金花婶却是不理她，“方草花和春桃呢，告诉你今天要是不刮花了春桃的脸，我就把你家都砸了。”
方草花在屋里收拾衣服呢，冬天的衣服要渐渐收起来，春天的衣裳要拿出来了，一听外面的动静，出来一看，就骂上了，“脑子不清楚啊，跑别人家来撒野了，怎么的，脑子穿线了。”
一向不怎么说话的杨氏见着方草花，却是二话不说，上来就抽大嘴巴子，足足抽了五六个，把方草花都抽懵了，待反应过来就和杨氏扭打在一起。
金花婶看杨氏要吃亏，上来就对着方草花一脚，林二荣却是扯住了金花婶的头发，把她拎了起来。金花婶再泼辣，也比不得一个男人的力气。
关键时刻，钱婶子一把锄头出现了，一锄头直接把林家的门砸烂了，待屋里的人听到巨响朝外看的时候，她疾步进门双手一用力拉起林二荣就扔在了一边，操起地上的条凳就砸。
林二荣手一挡，挡住了条凳，人却是惊骇不已，“疯了，你们都疯了，疯婆子都给我滚出去啊。”
钱婶子早就看这家人不顺眼了，春桃那丫从小就知道占便宜，这次要不是冬月拉着，她万一一扬手，摔的就是他家小满了，可怜他家二丫身上也破了几个口子，这股气不撒出来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钱婶子平常赶牛、赶羊，力气大得很，追着林二荣，占不住便宜，也吃不了亏，倒是方草花这下让金花婶和杨氏逮住了，耳光子煽得她感觉耳朵都要聋了。
“啊，啊！”屋子里的方草花双手难敌，早就失声尖叫起来。
此刻的林春桃却是在村口小河边的草堆里坐着，刚刚一脸血的冬月真的把她惊住了，她就轻轻一下，这人怎么那么不经打啊，这样就出血了，她以前也打过二丫，二丫小的时候还掐过她的腿，也没出血啊。
但是刚刚二妮、二丫凶狠的眼神真的把她吓住了，那眼神好像要把她活活打死一样。她爹喝了酒就要发疯的，回家还要受她娘数落，她好不容易出来都不想回家，而且冬月流了那一脸血，肯定要去找她算账的，不行，她还是先躲躲吧。
“住手，都翻天了是吗，要造反啊！”就在方草花和林二荣绝望的时候，村长一把把木桶砸在墙上的巨响救回了他们。
金花婶、杨氏和钱婶子对村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纷纷住了手。
后头被叫来的孙阿忠、钱大成和吴永贵在林二荣家外面碰上了眼睛红得像桃子的二丫，钱大成蹲下一看闺女，二丫就把事儿都说了一遍。
本来还想埋怨自家媳妇发病的孙阿忠和钱大成俱是气愤不已，特别是孙阿忠，自家妹妹正是说亲事的年纪，脸上带一个大伤疤，以后还怎么嫁人，此刻恨不得把春桃都生吞活剥了。
都说养不教父之过，她们打得对，摊上林二荣和方草花这样的父母，能做个正常人也是蛮困难的。
屋里，村长把几个人拉开后就开始问上了，“杨氏，你们这个破门殴打，是什么道理？”
“也没什么，就是见着这种活着浪费空气，死了霸占土地的人不打一顿难消心头之恨。”杨氏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方草花，让刚刚想撒泼的方草花硬是愣住了。
谁说温柔的人没脾气的，那是还没有爆发，像杨氏这样的，大家都只知道孙家大媳妇性格爽直、泼辣，小媳妇待人和气，这也是村长一来就问杨氏的原来，没想到杨氏全然不是大家一直见过的样子。
活着浪费空气，死了霸占土地是有一回二妮上门来教她们做打络子的时候，说到了吴永田一家子又怂恿他爹去西院朝吴永贵要钱的事儿，二妮当时就这么一句话做了总结，招来了杨氏和冬月一顿大笑。
村长被噎住了，这林二荣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一堆，除了懒，爱占小便宜之外，还喜欢和花寡妇调笑，反正就是和弟弟林二平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方草花是在村上已经没有一个对的人了，谁家闹事都有她的份。她家的春桃小小年纪都已经能对着村上的小伙子发呆了，是村上有儿子的人家的公敌。
这样的一家人还真像杨氏形容的那样，要不是场合不对，村长绝对要大声赞叹一句，他的侄儿媳妇就是聪明的，你看骂人都这么有水准。
钱婶子却是一抹脸，就哭上了，哭得期期艾艾，“里正，我家就住他们边上，这几年我也没和方草花、林二荣红过脸，小时候春桃那孩子欺负我家二丫什么的我就不说了，左右孩子小，不懂事，都好说，谁家小孩子在一起不打打闹闹回头又黏在一起的，可是今天，我家两孩子好好的出门，又哭着跑回家，小满的衣服都撕破了，手臂上都是青紫，二丫的衣服也破了，眼睛肿得像桃子，我家小满过了年才三岁，这总不是孩子小吧，都是做父母的，我们也不以大欺小打他们家小的，就打他们这一对父母了。”
钱婶子也是个大嗓门的，平时说话都不见小声的，可是今天哭得那叫一个凄婉，嘤嘤嘤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林二荣鼻青脸肿的，一咬牙跳起来，“你放屁，你个臭婆娘，脑子浸水了来我家放肆，你倒是说说啊，你家儿子女儿被欺负了，你去打回来打我作甚，有病吧你！”
金花婶看了他一眼，“对呀，就是你们这一家子在村上，没得把整个村子都搞得乌烟瘴气的，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了林二荣，要是你家春桃今天敢回来，我就撕了她的脸，我郑金花说的出就做得到。”
这时候二丫到了屋里，她已经被赶来的赵氏说了，冬月姑姑伤了脸的事不能告诉大家伙，不然以后冬月姑姑就不能出门了，她轻轻地拉拉村长的衣袖。
村长见到由于剧烈哭泣，身体还微微发抖的她，心下也是惊疑。二丫把村长拉到一旁，然后轻轻把事情经过讲了。
村长气得一拂袖，对着金花婶、杨氏和钱婶子道，“郑氏、杨氏、郭氏，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走吧，气也出了，打人也解决不了问题。”
村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三妇人提着自己从家拿来的铁锹、扫把等朝林二荣和方草花瞪了一眼就出去了。
留下趴在地上小声咒骂的方草花和龇牙咧嘴的林二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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