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这才有机会四处打量这个茅草屋,东起第一间是厨房,然后是他们现在坐的堂屋,西边两小间应当是师徒两的住处,没有多余的房子,显得有些逼仄,不过房顶和草墙很结实,想来当初做屋的时候没少下功夫。
森爹和赵氏坐在位子上没有动,只是三郎有些坐不住了,时不时叫二妮,“二姐,你剥瓜子给我吃,这个我咬不开!”
他的手里一直抓着一把吊瓜子,从驴车上下来都没咳完,只是这吊瓜子非常难咬,咬种了整个就碎了,咬轻了壳就掉一小块,都吃不到肉,三郎都吃得烦躁了。
二妮走过去坐在他边上,大拇指和食指捻起一个瓜子用里面的牙咬出一个豁口,再用两个大拇指掰开,把瓜子肉取出来摊在手心里。
三郎捡起就放嘴里了,吃得眼睛弯弯,就冲二妮乐,“谢谢二姐,二姐最好了!”
赵氏跟着有些吃味地撇脸,“就知道磨你二姐,有了你二姐,娘也不要了!”
三郎赶紧说,“不,娘也好,都好!”
大妮笑着问道,“那大姐呢?”
三郎立刻响亮地说,“大姐做的糕糕最好吃!”
小小的孩子就知道拍马屁了,森爹笑着说他“马屁精”!惹得三郎“嘎嘎”咬了两颗吊瓜子,然后嚼了满口的细碎。
二郎也坐得无聊,“爹娘,我去厨房看看,问问要不要我帮忙烧火!”还没等赵氏说话,一股脑就溜了。
大郎迅速站起来,“娘,你别急,我去看着二郎!”
二郎到底没能去成厨房,因为钱大夫不让他进去,阿焱站在门口悄悄使了个眼色,就见三个少年在院子里的草药架子旁站定,三颗脑袋凑在一起,“咳咳,我师父的手艺只能把菜烧熟,所以他不想让你们看到,他不想承认的,面子很重要!”
“哦……”大郎、二郎相互对望一眼,一副“我了解”的表情,点着头无声地望向厨房。
“开饭了,开饭了,阿焱,快去把师父珍藏的梨花酒拿出来!”只见围着一块蓝色围裙的钱大夫端着几个生菜盘子从厨房里出来,边走边喊。
阿焱应了一声就跑了。赵氏看向森爹的眼里有些不确定:这生的咋吃啊,难道吃生肉?
森爹也是疑惑,就见钱大夫已经拎着炉子走进来了,“呵呵,大郎,帮我把厨房灶台上的锅子端来,小心些脚下!”
钱大夫朝大家伙儿笑笑,“放心放心,是不会吃生的啊。自从在你家吃了火锅之后就忘不掉那个味道了,大年三十跑去那铺子要打个锅子,那老板见我心诚,让我昨日去拿,今天就请你们来吃我家的火锅了,哈哈,大家给个面子敞开肚子吃哦!”
众人皆是没想到是这样情况,森爹笑着说,“这东西煮出来的肉嫩,冬天吃再好不过了,一块热肉一碗热汤下肚,整个人都暖和过来了!”
大郎总算知道为什么要说小心脚下了,他刚刚没发现钱大夫家的炉子比平常人家的大了好多倍,见到这火锅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这个忙帮得真是不好!
硕大的一口黄铜大锅,三郎大手大脚躺在里面睡觉都足够的空间,也是做了拦格,变成了鸳鸯锅。
一半白汤一半红汤,煞是好看。
赵氏刚想带着大妮、二妮走开,钱大夫便拦了一下,手收回后说道,“都是一家人,周嫂子和两个侄女坐一起就行,咱们庄户人家哪有那么多规矩,总归你们三人吃白汤锅,我们师徒吃红汤锅就成,一家人没得外道了!”
森爹点点头,赵氏就不说什么了,二妮见场面有些冷清,便说道,“刚刚我们还在猜想钱世叔做了什么珍馐美馔呢,这下可真是惊到了,竟是这么一口大锅,下回我就跟三郎说,三郎,三郎,要是你不乖,就把你放钱世叔的大锅里煮了!”
三郎一听,眼睛都直了,刚刚流口水的样子立刻变成了惊恐,拽着二妮的衣角,“姐姐,姐姐,以后我再也不调皮了,好好吃饭,你可别把我煮了,会痛痛的!”
二妮的话俏皮,三郎可爱,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这火锅就架在众人中间,也不要桌子了,都围着火锅坐了。待大家坐定,阿焱就开始往锅里加菜。
钱大夫给森爹倒了酒,这梨花酒沁香四溢,酒味中似乎带着股甜味,甚是好闻。
钱大夫举了筷子说道,“呵呵,大家吃好啊,我这刀工不行,这羊肉也没能切好,倒是昨晚冻了一晚上,今早稍微化过之后好切了许多,大家不要拘谨啊,这还是头回请你们来吃饭呢!”
森爹抿了一口酒,闭着眼睛回味一番,睁开眼后眼睛一亮,真诚地朝钱大夫又举了杯,“这酒不错,前两天喝了大庆大哥在地里埋了十多年的酒,今日又喝了你这里的佳酿,这两天看来运气甚佳啊!”
钱大夫与他碰杯,“呵呵,这还是千年春天的时候自己酿的,喜欢回头带两壶回去,今年春天再酿!”
准备的火锅之外没有烧菜,倒是那一碟腌萝卜比二妮做的还好吃,二妮吃了两片,然后和大妮轻轻说道,“姐,你尝尝,比我做的还甘甜可口!”
大妮夹了一片吃后朝她点点头,然后趁着这火锅还没好的时候,姐妹俩研究腌萝卜去了。
这火锅的配菜很丰富,羊肉片、猪肉皮、牛肉片、猪肚条、猪腰子、猪小肠、腊肠片、千张丝、油豆腐、鱼丸、香菇、木耳、冬笋、白萝卜、胡萝卜、青菜、白菜、香菜、红枣、鸭血……
满满的一锅,看得人食欲大振。
三郎早就把碗给了阿焱,笑着卖萌,“阿焱哥哥,我要吃鱼丸和腊肠片!”阿焱给他盛了之后,他就用他那萌死人的表情仰头冲他说,“谢谢!”
二妮都恨不得把他抓到一边使劲揉揉他的脸了,和一个萌正太一起生活,简直就是穿越带来的巨大金手指了,不过这萌小娃已经被他带坏了,十足一个小吃货。
阿焱哥哥放配菜的顺序也很是讲究,先放不容易熟的,等到熟的快透的时候放入一烫就能吃的菜蔬,这油腻的和清淡的一起吃,味道就变得爽脆多了。
这调料也是下了大功夫的,把买来的黑胡椒磨成了粉,颗颗孜然也变成了粉,再加上二妮的秘制调料包,这味道还真是不错。
阿焱哥哥把一锅子菜烧熟后挨个盛了一碗,又把菜加进去,二妮对他的厨师角色深表同情,都没时间坐下来吃了。
最后的主食是烤过的白馒头,钱大夫看二妮微微发愣,骄傲地说,“有次阿焱嫌干馒头太硬了,我正好在烤火,想着把白馒头烤烤不就热了么,哪知烤之后的白馒头口味独特,特别是泡在汤里,真是美味啊!”
吼吼,羊肉泡馍的升级版啊,羊肉泡烤馍,嘿嘿,还挺有一番滋味的,二妮决定下次有好的菜式了,一定要找钱大夫试吃,说不定就是一个同道中人呢!
森爹边吃边点头,放下筷子说道,“确实不错,二妮上回把冷馒头往里蘸湿了吃我还说未必好吃,这烤馒头放进去味道还真是不一样,钱兄看来也是个行家啊!”
钱大夫摆摆手,“哪有哪有,大家吃啊,菜多着呢,咱们吃好喝好才是正经!”
这一下,大家真的吃多了,阿焱哥哥把锅子和驴子撤下去后便说,“我带你们去附近稍稍逛逛吧,消消食!”
森爹和钱大夫依旧在堂屋说话,赵氏识趣地去了厨房,尽管钱大夫和小秦大夫都不让她动手,可是这家里也没个女主人和她说话啊,男人说话她又不好意思在场,卷起袖子就去厨房帮忙收拾了。
阿焱哥哥带他们逛的附近就是他们屋子附近,说白了就是后头和左边、右边隔着三块地就是稻田,要逛田野这倒真是个好去处。
二妮有些疑惑,就问道,“阿焱哥哥,你和是师父为什么住得那么远呢,附近两个邻居都没有,这样家里住着适应吗?”
阿焱哥哥笑笑说,“师父说我们总是要熬药、煎药,这和邻居离得近了,估计就要天天闻见我们家的药味了,久而久之,再好脾气的邻居也会产生隔阂,倒不如离得远一些,左右都自在,又没有拘束,何乐而不为呢!”
大郎点点头,说道,“这样也对,远香近臭,这村上的人有什么头痛脑热的都要求上钱大夫,这样大家还能一直念着你们的好呢!钱大夫看得可真透彻!”
阿焱哥哥笑笑,二妮发现这孩子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可是这孩子平常就绷着个脸,像是一座年幼的小冰山!
三郎已经说出口了,“阿焱哥哥还是笑着好看,笑着就更想让人亲近了!”三郎歪着头看着阿焱哥哥,朝他眨巴眨巴眼睛,长长的眼睫毛让二妮妒忌,没事一小男孩长这么长睫毛做什么,浪费资源么不是!
阿焱哥哥这下笑容更大了,指着面前的三块地说,“这里面种的是药材,因为好多药材在山上不是随处可见的,师父就摘了下山试着自己种,现在已经种活好多了,不过现在是冬天,这里头有些荒凉!”
大妮也跟着点点头,因着年纪大了,她走在最后面,离阿焱最远,“那夏天的时候里头肯定很好看!”
阿焱哥哥微微一笑,抿着唇开口,“那夏天的时候再来看啊,夏天少些降火消暑的茶,一点都不苦,喝了就不容易发热了!”
空气中似乎还飘着淡淡的药草香,良田、药田、茅草屋,当真是悠闲的农居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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