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棠看着面前笑容和蔼的老仆,实在想不出来他是谁,“老伯伯,请问这里是孟粟家吗?”
孟粟是她父亲的名字,因排行老二村里人总叫他孟老二。
“这……”
老仆揣揣手,其实他不知道这是谁家更不知道她口中的孟粟是谁,他只知道他家尚书自从回到京城,只要得了空就来这里喝茶。
“小姐稍等,待我去问一问我家主子。”
老仆见她身着不凡,想是哪家的富贵小姐。
如棠款款有礼,“有劳伯伯。”
话音刚落,里边喝茶的青年人就说,“让她进来问话。”
声音温敦醇厚。
方才他们的一番谈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如棠说到孟粟的名字,他更加确定她的身份了。
老仆挪开身子,如棠得以见到说话之人。
男子二十多岁的样子,长得面庞清癯,坐在那里有一种静水深流的沉稳。
如棠快速地移开眼,暗暗环顾四周。
不错,这座宅子就是当年她的爹娘在京城租下的宅院。
她看着有些熟悉的院落一些尘封的记忆涌上心头。
然而就在她没有注意的地方,男子也在深深地看着她。
他几乎不可相信地看着面前熟悉的人儿。
那眼神犹如久封的冰见到太阳后化为一池春水。
春生万物,大地复苏。
男子先她回神前收回目光,攥紧手克制着心中的冲动,“这位小姐姓甚名谁,来此作甚?”
如棠未言先笑,“姓孟叫如棠,来此……”
她还是比较谨慎的,在不知对方的身份前给自己留了余地,“还不知贵人叫什么?”
男子在听到她的名字后,心头一震,定定地看向她,心上多年的委屈、激动杂糅在一起,团成眼尾的一抹微红。
他梦寐以求的重逢终于出现了。
“我叫顾言礼。”
如棠一怔,再次重新看向他。
原来他就是当下炙手可热的京城大红人,真后悔没有带映荷映雪过来。
如棠微微俯身行礼,“先前不知顾尚书的身份,多有冒犯,请顾尚书责罚。”
顾言礼伸出的手顿住,怔怔地看向朝自己规规矩矩行礼的人儿,心头疼得要紧。
他那爱吵爱闹、蛮不讲理的棠儿什么时候被她们管教的拘谨有礼、目无光泽了。
还有……他的棠儿看他的眼神似乎很陌生,仿佛他们是第一次见面一般。
“快起来,这件事怪我,是我事先没有表明身份。”
本该稳重的语调却变得轻快又有些失落,让如棠一时摸不透他的性子。
等她站好后,顾言礼又小心谨慎地问:“你不认识我了吗?”
“顾尚书治国有方,乃国之栋梁,谁人不识顾尚书。”
如棠的一番夸赞却让顾言礼本就低落的情绪重重跌落谷底。
他的棠儿真的把他忘了。
他急了,站起来同她说,“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从前在奉浦村你我定下的誓言……”
如棠抓住了重点,“顾尚书是奉浦村人?”
顾言礼以为她想起了往事,激动地言笑,“是啊,在奉浦村你最喜欢追着我打……”
想到从前美好的往事,顾言礼的眼睛弯了又弯。
但在如棠眼里就像个情绪不定的傻子。
而且她的记忆里压根就没有关于他的任何事情,“从前年岁小不懂事,有些事情做的有些出格,请顾尚书见谅。”
如棠每次的疏远,都让顾言礼备受打击。
从小追着他长大的如棠在进宫后不仅把他忘了,而且还疏远他,怎不让人伤心。
而且他还要为此做出回应,“无妨,我甚是喜欢。”
如棠一怔微蹙眉。
顾言礼大抵是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不止她,就连老仆也觉得主子糊涂了,说出的话没头没脑净让人误解。
不过如棠可不管他伤不伤心,委不委屈,一心只想着家书。
“能与顾尚书为同乡,乃是如棠之幸。不知顾尚书能否看在你我同乡的份上帮我一个忙。”
顾言礼乐此不疲,甚为高兴,“尽管吩咐就是。”
“我有一封家书,可京城举目无亲,顾尚书可否帮我寄回去。”
提及书信,顾言礼猛然想起一件事,往袖子里摸索,“巧了,孟叔孟婶也给你寄了一封信。”
然而左右摸索不到信封,他不好意的解释,“不过,近来我把它放家里了,等有时间了我派人送给你。”
“听皇后说你去平阳侯府了?”
这本是平平无奇的一句话,但如棠的第一反应是顾言礼去皇后那里打听过她。
“嗯,你去皇宫找我了?”
“是,前几天下朝后求见陛下,打听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听说你这些年在皇后身边做事,我便求见了皇后……”
“这些年你在皇宫过得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顾言礼进京面圣后,第二件事便是去皇宫找如棠,当得知她在皇后身边做事又喜又忧。喜的是有皇后这个靠山在,她不会受别人欺负,忧的是后宫深似海,尔虞我诈,万一牵扯到她便是九死一生,恐此生再难相见。
不过好在她平平安安的站在自己面前,这些天提着的心也可以放下了。
“我与顾尚书无亲无故,顾尚书为何要寻我?”
若是为了一封书信去皇宫找她,当真是折煞她。
可一句话中顾言礼只听到了无亲无故。
无亲无故……
他喃喃自语。
原来她已经把他忘到这等地步了。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他赌气,不悦道:“当然是为了给你书信。”
果然是。
“既然见了面,不如今日就把书信给你,也免得日后我再找你。”
“冯伯伯你速回府里把书房的那封信拿给孟姑娘。”
冯伯伯伸出枯朽的手指,指了指自己,“我么?”
试图唤醒顾言礼的理智。
顾言礼看了一眼冯伯伯,拉回一丝理智,“算了。”
如棠将掏出的书信揣回袖子里。
算了,还是另寻他人吧。
然而顾言礼却伸出手,“你不是要我捎信吗,信呢?”
如棠对上那双炙热的目光,迅速垂眸,“呃……我左思右想,顾尚书日理万机,还是不麻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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