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雍朝廷,太皇太后和新帝争权。
朝臣和勋贵们也分为太皇太后一派,保皇派,中立派。
各派明争暗斗不休。
这种时候任何不当言论都有可能被人盯上,借题发挥,姜沉璧不得不提醒。
卫朔认真点头:“我知道,方才一时情急才在嫂嫂面前咒骂两句,在外面我都是绝口不提的。”
“那就好。”
姜沉璧稍稍松了口气,揽月阁受到惊吓吐了一番,这会儿又对卫朔一番提点,实在有些疲累。
她便靠在陆昭身上养神。
卫朔也安静下去,认真咀嚼嫂嫂教诲,揣摩日后如何改变。
可这一咀嚼,卫朔忽又看向姜沉璧,欲言又止:“嫂嫂,你怎么那么清楚胡太傅的事情?是从那个谢玄那儿知道的吗?”
姜沉璧眼睫微晃。
可不?
今春她的闺中密友的父亲牵连在舞弊案中。
她为了帮好友救父亲,前去拜访谢玄,便从谢玄那里知道了胡太傅之事。
也是因为当时太过着急,她和谢玄说话被姚家的人看见,然后又被姚氏传的全家都知道了。
卫朔忽然又说:“嫂嫂觉得那谢玄怎么样?”
姜沉璧睇了卫朔一眼,“你想说什么?”
“我、我是想说……兄长已经不在了,嫂嫂还年轻,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我、我会非常支持你!”
卫朔结结巴巴,到最后快速说完,又坐得十分端正,认真至极地说道:“我说的是真的,我也会劝母亲。”
姜沉璧挑了下眉,唇角意味不明地勾了勾。
她没有回卫朔。
心里却早已定好了未来的一切。
她不会再嫁人了。
这日子,也不是非要找个男人才能过。
……
回到侯府已是深夜。
姜沉璧和卫朔各回各自院落。
才进素兰斋,她忽地又失控干呕起来。
陆昭忙拍她后背。
红莲脸色微变,快步上前扶她:“少夫人——”
陆昭说:“今晚在外头遇到了青鸾卫办案,当场杀了人,少夫人受了那场面刺激,路上已呕了数次。”
红莲唇瓣张了张,忙“嗯”了一声,扶姜沉璧到屋中坐。
站在廊下看尽一切的翟五原有些狐疑之色。
听罢陆昭那话,又淡定下去。
红莲让陆昭去休息,倒了杯温水给姜沉璧。
姜沉璧喝下后,呕意被压下去,身子舒服很多。
红莲压低声音:“翟五有事要禀。”
“让他进来吧。”
姜沉璧刚才就看到了。
她稍稍坐正后,翟五便进来行了礼:“刘小姐和卫玠前后脚离开国色天香楼后,我亲自跟了上去。
两人在暗巷里一番拉扯拥抱,后头和好了。”
姜沉璧微怔:“和好了?”
“是。这个卫玠很会哄女子欢心,他说自己去国色天香楼是被朋友拉去,又赌咒说再不去……”
强吻亲热什么的,翟五自动略过,顿了顿又说:“最后那刘小姐原谅了他。”
红莲瞪眼:“这都能原谅?!”
沉默片刻她又忍不住说:“也是,那刘小姐从一开始就能被骗,证明她实在单纯,才能持续被骗到现在。”
亲眼所见都能原谅。
姜沉璧也沉默了会儿,“一计不成还有二计,不急。”
翟五离开后,红莲服侍姜沉璧洗漱更衣。
姜沉璧又失控干呕了一次。
红莲担忧道:“今日吐得怎么这么厉害?先前大夫配的压孕吐的茶,日日泡着喝明明一直有效。”
“兴许是今日那血腥场面刺激到了,不必太担心,明日再看。”
红莲也只得点点头。
服侍姜沉璧换了中衣,她关门退了出去。
姜沉璧躺在床上,却有些难以入眠。
今夜的血腥场面太过触目惊心。
卫朔过分赤忱的天真也让她有些惆怅。
还有二房、三房的狼子野心,
以及腹中那已经能感受到血脉相连的孩子的存在……
杂乱思绪在姜沉璧脑海之中盘桓许久,她终于迷糊地睡过去,身子轻飘飘荡到了府中藏书楼中。
一张书案摆在窗下。
眉眼清俊的青年坐在案后看书,满头乌发用一支素玉簪子束起。
窗外明媚的阳光照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暖光,越发显得那肤色如玉璧,清透、洁净、莹润。
鼻梁挺直,轻轻抿住的唇是淡淡的绯色,虽未有笑意,也似含着一缕春风,叫人觉得亲切温柔。
是卫珩。
姜沉璧错愕,这是梦是幻?
有人叩门。
卫珩唤一声“进”。
两个下人抬了一只大箱子进来,“沉璧小姐命小人给您送了生辰礼。”
卫珩诧异,“她人呢?”
“小姐说等会儿到,要您先打开礼物瞧瞧。”下人说罢,将几扇窗关好,又说一声“沉璧小姐专门这样吩咐”,后欠身退了下去。
卫珩在原地立了会儿,笑叹一声“好吧”,放下书上前,“让我来看看,阿婴给我准备了什么样的惊喜。”
他把箱子打开。
穿着胡姬衣裙的少女在箱子里朝他眨眼,而后无视他的呆愣,跨出箱子,踏着不甚熟练的舞步绕着他转圈。
少女手腕上的玉铃铛叮铃作响。
左三圈,铃铃铃。
右三圈,铃铃铃。
她约莫是有些不好意思吧。
脸泛着些潮红,却又足够大胆。
踏错了步子,当场纠正过来重新跳。
最后转着圈停到他面前,把指尖的玉佩挂在他腰间,仰着脸问他:“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这是我精心为你挑选的,喜欢吗?”
卫珩好半晌才找回声音:“怎么穿这样?”
“你先说喜不喜欢。”
“喜欢。”
卫珩顿了顿,脱下外袍把她裹得严严实实,“为何穿这样?”
少女“唔”了一声,抿唇瞧着他:“那日去青楼,我瞧你都看直了眼……便买来,穿来玩玩,”
她忽然凑近:“我好看,还是她们好看?”
床榻上,姜沉璧豁地睁眼。
入目是一片淡青色。
她怔怔盯着那帐子看了半晌,视线往外扫。
天光昏沉,想来还是半夜。
约莫,是去了青楼,瞧见那胡姬跳舞,才莫名做了这个梦吧。
姜沉璧扯唇想,还好不是梦到杀人的血腥场面。
她不自觉地想起那梦后续——
卫珩与她解释,当日并非是看舞姬直了眼,而是那舞姬之后琴师手中的琴,似是古琴漱玉。
“知道你一直想要漱玉,我着人去找那琴师,将琴买了来,最近抽空修缮,想着彻底修好送给你,你却先来寻我兴师问罪。”
他牵着她走里头,把琴拿给她。
她才知自己搞了一场乌龙,窘得无地自容。
他却轻握她双肩,柔声低语:“我怎会去看别人?”
往昔之事,她每每想起,都觉心尖轻颤,齿颊都甜丝丝的。
可如今,这些好像真成了上辈子的事。
她淡漠地回忆着,心中无甚波澜。
(爱腐竹小说网http://www.ifz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