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双雄对峙,暗线初现
晨雾还未散尽,清河县的天空像蒙了一层洗旧的灰布。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隙,懒洋洋地洒在紫石街坑洼不平的青石板上,却驱不散街巷间那股子潮湿的霉味。
武大郎家的小院里,炊烟已袅袅升起。
灶房里飘出的香气却不同往日——不再是单调的麦面味儿,
而是糅合了肉香、蜜甜与桂花香的复杂气息,勾得人喉咙发痒。
林晚星起了个大早,在灶台前忙碌。她的动作麻利却优雅,倒不像是做饭,更像在实验室里配制什么精密试剂。
可她心里清楚,这具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得死紧。
昨夜,武松那件外衣内衬上的符号,像一根淬毒的钩子,死死扎在她心口。
那绝不是巧合。
那纹路的走向,那盘旋的姿态,与古籍上的藏书印、梳妆盒底的刻痕,分明是同出一源。
这说明什么?
说明武松——原著里那个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或许也背负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还是说,他同样是那个“布局者”投放在这方世界的棋子?
若他也是穿越者,那此前的粗豪做派,岂非一场连她都骗过的戏?
一个能演到如此天衣无缝的人,该有多可怕?
若他不是,那符号从何而来?
难道它代表某个潜藏在大宋肌理中的神秘组织,而武松正是其中一员?
一个个念头如毒蜂般在她脑中乱撞,将她原本清晰的计划蛰得千疮百孔。
“娘子,二郎起来了。”
武大郎的呼唤将她从沉思中拽回。
她抬起头,透过灶房门,看见武松已立于院中。他似彻夜未眠,那双虎目在晨光下非但没有黯淡,反而愈发炯炯,煞气逼人。
他正在活动筋骨,几个极简单的舒展动作,竟带起呼啸风声,显露那具铁塔般的身躯里蕴藏着何等恐怖的爆发力。
林晚星深吸一口气,端着刚蒸好的素包子走了出去,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仿佛昨夜的对峙与发现,不过是场幻梦。
“二郎起了。”她声音轻柔,如常问候,“快来尝尝,今儿这馅料是新调的。”
武松收势,目光如冷电般在她脸上剜过,似在搜寻任何一丝破绽。
可他看到的,只有长嫂的平静与关切。
他没应声,只略一点头,大马金刀地坐到桌前。
兄弟二人并林晚星,围桌用早饭。
武大郎兴奋地向武松描绘未来:“二郎,等咱家铺子开起来,你就帮哥哥看店!凭你这身本事,谁还敢来惹事?
到时候,咱们把‘武记’的招牌,插遍整个山东!”
武松大口嚼着包子,听哥哥畅想,眼神却不时瞟向对面。
他能感觉到,这个女人不简单。
昨日那道东坡肉,那闻所未闻的烹饪手法,那能安抚人心的味道,绝非乡野村妇能做出。
更反常的是,她看他的眼神——没有妇人的羞涩,没有弱者的畏惧,只有……审视。
如鉴宝师审视古玩,如考官审视答卷。
这让他浑身爬满蚂蚁般难受。
恰在此时,院门被敲响了。
“武大郎在家吗?”
尖细的嗓音透着股子倨傲。
武大郎脸色骤变,身子不受控地抖了一下。
“是……是西门大官人府上的李鬼。”他紧张地对武松说。
武松眉头一拧:“西门庆?他来做甚?”
林晚星的心直直往下坠。
该来的,终归来了。
按原著脉络,西门庆得知武松归来,非但不会收敛,反而更肆无忌惮——英雄归乡,与佳人私会,这才更刺激。
“我去瞧瞧。”林晚星搁下碗筷,起身。
“娘子!”武大郎一把攥住她手腕,“别去……那西门庆不是善类……”
林晚星拍拍他手背,安抚道:“无妨。这是咱家,他西门庆再霸道,也得讲个理。何况,二郎不是在家么?”
她抬眼看向武松。
武松抱臂立于门边,冷冷睨着她,眼神分明在说:我且看你怎么应付。
林晚星提了口气,走到院门,吱呀一声拉开。
门外,西门庆的狗腿子李鬼满面堆笑,身后跟着几个抬箱子的下人。
一见林晚星,他眼珠子都恨不得黏上来,嘴里说着场面话,眼神却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刮掠。
“哟,这位便是名动清河县的潘小娘子吧?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好个天仙似的人物!”
林晚星眉心微蹙,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避开那令人作呕的视线。
“何事?”声音冷得像冰。
“嘿嘿,小娘子莫误会。”李鬼收回目光,从袖中抽出一张大红请帖,
“我家大官人听闻打虎英雄武松壮士荣归故里,特在狮子楼设薄酒一杯,恳请壮士赏光。”
他一挥手,下人将箱子打开。
绸缎金银、美酒佳肴,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
“些许见面礼,不成敬意。”李鬼笑得谄媚,“大官人说,清河县能出武松这等英雄,是全县之福。他作为本乡缙绅,自该结交豪杰。”
好一出“先礼后兵”。
林晚星心底冷笑。
西门庆这老狐狸,果然把算盘打得精响。
他不直接找潘金莲,而是冲武松下手——他料定武松正直,直送厚礼必遭拒,
但以“结交英雄”为名,便教武松进退两难。
更毒的是,这一手是做给全城看的。
瞧,我西门庆多么礼贤下士。日后他与潘金莲的风流事,街坊邻居的唾沫星子也会少些。
“二郎,你看……”武大郎不知何时蹭到林晚星身后,望着那些礼箱子,手足无措。
武松也踱到门口,抱臂而立,冷眼旁观。
“回去告诉西门庆,”他声如寒冰,“他这份人情,我武松心领了。
酒,就免了。我不过是个粗人,当不起‘英雄’二字,更不敢高攀西门大官人。”
他拒绝了!
李鬼脸上的笑冻住了。
他万没料到,这武松竟如此不近人情。
“这……”他下不来台,“武壮士,我家大官人可是诚心诚意……”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武松眼神一凛,煞气如山崩般压下。
李鬼吓得腿软,身后下人更是连退几步。
“好……好汉……”他结巴道,“我……我这就回去禀报大官人!”
他灰头土脸地溜了。
望着那狼狈背影,武大郎忧心忡忡:“二郎,你……是不是太不留情面了?那西门庆……”
“怕甚?”武松冷哼,“他是什么货色,我还不晓得?想用几箱破铜烂铁收买我,做梦。”
言罢,他转身要回院。
“二郎,”林晚星却叫住了他。
武松停步,回头冷冷看她。
“你为何拒绝?”林晚星直视他双眼,“你难道看不出,这是个机会?”
“机会?”武松像听了天大的笑话,“什么机会?去狮子楼当着全城的面,看他如何羞辱我兄长?”
“不,”林晚星摇头,眸中闪着奇异的光,“我的意思是,你为何不当场应下?”
武松眉头紧锁:“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晚星嘴角微扬,笑意深长:“你是个聪明人。躲是躲不掉的。西门庆是什么人?你越躲,他越觉得你怕,只会变本加厉。可若你迎上去呢?”
她走到武松跟前,压低声音,仅用二人可闻的气音道:“你就没想过,他为何请你?
表面是结交英雄,实则是试探你。
试探你的底线,你的脾性。
若今日拒了,他会觉你心虚,觉你是威胁,那时他对付我们,只会更狠。”
武松的脸色变了。
他没想到,这女人竟能看穿西门庆的算计。
“那依你之见,我该当如何?”他声调沉了下来。
“应下他。”林晚星一字一顿,“今晚,我们去狮子楼。”
“你疯了?”武大郎在后惊呼。
林晚星不理他,只死死盯着武松:“不仅要应,还要大张旗鼓地去。
让全县城都知道,打虎英雄武松,接了西门庆的请。
如此,西门庆动手前必得掂量。
他不敢在众目睽睽下对你如何,更不敢轻易动武家。”
她顿了顿,又补一刀:“而且,这也是个机会。
一个……让你看清他真面目的机会。”
武松沉默了。
他看着林晚星那双清澈又深不见底的眸子,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本以为自己已足够高估这女人,没成想,她还是给了他一记重拳。
她不止有智,更有胆。竟敢主动踏入陷阱,还要借这陷阱,反将西门庆一军。
这女人,究竟是谁?
她当真只是张大户发配给兄长的潘金莲?
“好。”
良久,武松终于吐出一个字。
他眼中,第一次对林晚星流露出真正的敬佩。
“今晚,狮子楼。”武松盯住她,“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晚星笑了。
她知道,自己已初步赢得这男人的认可。
“大郎,去备身干净衣裳。”她转身吩咐,“今晚,咱一家人去狮子楼,会会这位清河县的‘大人物’。”
武大郎望着信心满满的妻子,又看看一脸煞气的弟弟,虽心中七上八下,还是重重点了头。
一场针对西门庆的反击,就此拉开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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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林晚星与武松皆未察觉,不远处的阴影里,一双眼睛正死死钉着他们。
那是王婆茶坊的小伙计。
他目睹武松拒礼,又瞥见林晚星与武松密谋,脸上浮起阴笑,转身溜进茶坊,钻进王婆房间。
“婆婆!出大事了!”他压低嗓门,“那武松,把西门大官人的礼给退了!”
王婆正梳头,闻言手一抖,簪子坠地。
“什么?退了?”她惊得站起,“那潘金莲呢?她怎么说?”
“她……她让武松应下了!”伙计喘道,“他们说……说今晚要去狮子楼!还要大张旗鼓地去!”
王婆脸色煞白。
她在市井泥潭里打滚一辈子,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潘金莲与武松,这两个她原以为可随意拿捏的软柿子,竟要主动出击了!
“这小淫妇……”王婆咬牙咒骂,“她想作甚?她就不怕西门大官人?”
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事态已脱缰。
她忙从抽屉抽出纸条,草草写了几字,塞入信封。
“快!送去狮子楼!快!”她将信塞进伙计手里,声线发颤,“一定要在西门大官人见武松前送到!”
伙计连滚带爬地跑了。
王婆立于窗前,盯着武大郎家紧闭的院门,眼神怨毒而恐惧。
“想跟我斗?想跟西门大官人斗?”她喃喃着,从怀里摸出一枚刻着怪异纹路的木牌,死死攥在手心。
那是她加入“那个组织”时,上头给的信物。
那组织,盘根错节于大宋每一寸肌理,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地痞无赖,皆有其人。
她王婆,不过是组织最底层的一条狗。
而西门庆,是组织里的“护法”。
至于潘金莲与武松……
他们算什么东西?
王婆的眼神愈发狠戾。
既然想玩,老娘就陪你们玩到底。
今晚的狮子楼,便是你们的坟场!
风,愈紧了。
一场围绕“武家”、围绕神秘符号、围绕《水浒传》世界背后那庞然暗网的惊天阴谋,正缓缓拉开大幕。
而林晚星,正一步步踏入这漩涡中心,浑然不觉。
她正在屋里精心挑拣着赴宴的衣裳,要让全城看见,武家的女主人,不是好惹的。
她也要让武松看见,她这个“嫂嫂”,配做他的盟友。
至于那神秘符号……
她终会寻到机会,亲自问一问武松。
今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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