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怡被押回审讯室,坐在一张木椅上。左右站着五六个警察。她面对的是一张桌子坐着的三个人:永乐县副县长张全奎,警察局局长汤本立,警备队总队长赵鉴。汤本立是主审,开腔道:“在下是覃李氏吗?”“是的。”
“你曾叫过哪些名字?一一说清楚。”匡怡说:“我在覃家做儿媳妇,名叫李蛇红。在娘家名字叫匡怡,这是学名,私塾先生给我取的名。小名叫苕子。这中间曾叫过鸣香。”
“覃李氏,你娘家在哪里?”“我娘家是本扬县中巴北山的秦家店。”张全奎插嘴道:“本扬离我们永乐三四百里。覃李氏你是怎么来到永乐的?”匡怡用手拢了拢头发,说:“这话说来可就长了。我先是到李家集投奔姐姐的,可是姐夫不留我。我就到一个撄庄给撄财主家做丫鬟。撄财主要我做他的小妾,我不从,就逃了出来。以后就流落江湖,再后来到了麒麟山寨,寨主南天霸要我做他的压寨夫人。但我提了几个条件,他都不曾办得到。尤其是他手下的人没一个打得过我。后来我答应做他的压寨夫人,但要让我坐头把太师椅,还要有半年的考察期。再回来,山寨两次被攻破,军师覃作衡他要我做他的老婆,我走投无路,只好答应了下来,但我提出半年的考察期。这以后,你们永乐人晓得的。”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匡万来。”“够晓得你妈妈的名字?”“晓得,我妈妈的名字叫朱桂兰。”“你哥哥兄弟姐妹呢?”“回大人的话,我只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哥哥名叫匡宣,但不在家里,听人说,他在外边当兵。姐姐匡梅子,姐夫叫谷书玖。”
主审疲劳了,赵鉴接着审问。“覃李氏,你做了土匪婆,而且还是个巨匪!山寨攻破了,你就跟了你的参谋长覃作衡假扮夫妻,在永乐县城里潜伏了下来。是不是?”“不是。”匡怡一口否定道,“我真的想做覃作衡的老婆,金盆洗手,决心做个正常的良家妇女。”
“覃李氏,你在覃家已经生活了三个多月,为什么一直没让覃作衡上你的床?”“大人有所不知,覃作衡他为人心术不正,没个男子大丈夫的气度,他要我做他老婆,我就留个期限考察他对我是否有诚意,还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张全奎冷笑道:“你这分明是鬼话,世上只有男人考察女人的贞洁,哪有个女人考察男人的能耐之说。”匡怡分辨道:“我来到覃家,真的尽到了儿媳妇的本分,给公公上坟,我儿媳妇全身戴孝。拜了覃氏宗祠,名字上了家谱。每过两三天就拜望婆婆,家里洗涤烧煮,服侍夫君,我样样都做到。其实我只要他覃作衡再等一个月,也就跟他同床做正式夫妻。可是,他心术太不正了,一次给我下迷魂药,没料到被我识破了。谁知最后他居然事先把我睡觉的房上的门拴弄活动身。我睡觉睡得模模糊糊的,他进来就趴在我身上,我一气之下把他踢开。这一来,他绝了情,报告你们警察局,你们警察局来了那么多的人把我抓了起来。”
审讯时间很长,卢吉平进来催道:“张副县长,外边的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都说要望个女巨匪的人样。你们什么时候审讯结束?”张全奎说:“今天就审到这个时候为止,之后慢慢审。好吧,赵总队长你们把覃李氏押出去,将审讯情况公之于众。”这真是:痴汉绝情下毒手,身陷囹圄遭桎梏。
永乐县办公室大门口聚集了很多的人,男男女女都要目睹女山大王的面容。吱吱喳喳的,这个女人说:“覃家儿媳妇平时循循服服的,想不到她原来是麒麟山寨里来的山大王,土匪婆子。”那个女人说:“康宁堂药房的覃师娘,打扮时髦得很,烫的短披发,嗨,出手打架太厉害了,一般的男人,十个、八个不是她的对手。”
男人们却戏谑起来。“李蛇红,红袄罩着的花旗袍,哪个男人望了都吃惊。”“唉呀,这种花女人一点都不能惹,她是个迷人的狐狸精,你一惹,一惹身上就有股狐狸精的骚味。”
“哈哈,你这一说,她倒是武则天转世了。”“你别说,怪的女人性大。”“匡怡她性大的,今日她被弄到这里,还不是照样鬼势形样子,头发乱里巴稀的,再也凶不起来了,成了落水鸡。”“唉,她出来了,手铐脚镣,跑不快。”
全场见犯人被押了过来,当即鸦雀无声。副县长张全奎高声说道:“永乐县父老乡亲,你们看,这个女人就是麒麟山寨的山大王!昨日落网了!下面由汤局长公告她的罪状。”
汤本立抽出一张纸拿腔拿调地宣读:“公告,查覃李氏,现名叫李蛇红,曾用名匡怡,匡苕子,鸣香。民国十年出生于本扬县中巴北山秦家店。该女匪从小就不安守本分,四处流窜。她几经作案,最后干脆与山匪为伍。……该女匪采用卑鄙手段,篡夺了麒麟山寨寨主南天霸的位子,胆气越发嚣张。成立伪顺平县独立支队,自封司令。从龙镇一案,她带人抢劫了从龙镇支富才家里四十多石粮食,三十多支长短枪。……”
赵鉴喝道:“匡怡巨匪,老实点,给我把头抬起来!”匡怡略微抬了头,望了一下众人,随即低下了头。“头妈的,你还顽强的。”赵鉴上去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让众人看,匡怡两眼打闭,显出十分痛苦的模样。
“现在,我宣布,警察局继续对覃李氏进行审讯,到时候砍头示众,以儆效尤。——把巨匪覃李氏押走!”
次日,匡怡被审讯了整整一个上午,开头主审是赵鉴,后来是张全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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