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梁山主峰。
一百零八座法坛按天罡地煞星位布列,每座坛上插一杆杏黄旗,旗上绣着星辰图案。公孙胜立于最高处的天魁星坛,拂尘挥动,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咒文,一百零八杆旗帜无风自动,隐隐有光华流转。
赵宸坐在阵眼高台上,闭目凝神。服用“筑基丹”后,他感觉自己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此刻即使闭着眼,也能“看见”整个战场的态势:水泊南岸,高俅大军如黑色潮水般涌来;西面三十里外,庞万春的两万兵马正分三路向梁山推进;更远处,郓城方向还有数股小部队在迂回包抄。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知,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心“观”。他甚至能隐约感受到敌军的士气——高俅军中弥漫着焦躁与贪婪,庞万春部则带着谨慎与观望。
“主公。”朱武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高俅前锋已至鸭嘴滩,林教头请示是否出击。”
赵宸睁眼,目光如电:“告诉林教头,按原计划,放他们上岸五百步再打。记住,我要的不是击退,是全歼!”
“得令!”传令兵飞奔而去。
陈宫在一旁道:“庞万春部推进缓慢,似乎在等待什么。”
“他在等高俅先动手。”赵宸冷笑,“想坐收渔利?那就让他看场好戏。传令夏侯雄,率天罡阵前军向西推进五里,摆出迎战姿态,但不可真打。我要让庞万春觉得,我们主力都在西线。”
“如此一来,南线岂不空虚?”扈三娘担忧道。
赵宸看向水泊方向:“南线有地煞阵,更有八百里水泊。高俅想攻进来,没那么容易。”
辰时初,战鼓擂响。
高俅亲自坐镇中军大船,见梁山各处防线看似空虚,大喜:“贼寇主力必去迎战庞万春了!传令,全军强攻!今日务必踏平梁山!”
数百艘战船如离弦之箭,直扑水泊。冲在最前的是五十艘“艨艟”——这种战船船身包铁,船首装有铁锥,专为撞开障碍而造。
然而船队刚进入水泊深处,异变陡生!
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涌起大雾,顷刻间弥漫整个湖面。雾气浓得伸手不见五指,船队顿时迷失方向。
“怎么回事?哪来这么大的雾?”高俅惊疑。
闻焕章面色凝重:“太尉,此雾来得蹊跷,恐是贼寇妖法!”
话音未落,雾中忽然传来凄厉的呼啸声。紧接着,无数火箭从四面八方射来——不是射向船只,而是射向水面!
“轰!轰!轰!”
水面被点燃了!原来朱武早就在水泊中布设了火油浮筒,火箭一触即燃,顷刻间湖面化作火海。
“快撤!快撤!”高俅吓得魂飞魄散。
但已经晚了。雾中,阮小二、阮小七率水鬼队如鱼得水,手持利斧专凿船底。一艘接一艘的战船开始下沉。
更可怕的是,那些燃烧的火油随水流动,竟将船队分割包围。高俅的中军大船被困在火海中央,进退不得。
“放小船!护卫太尉撤离!”闻焕章急令。
然而小船刚放下,雾中又射来弩箭。这些弩箭准头奇高,专射舵手、桨手。高俅的护卫船接连瘫痪。
“妖人!梁山有妖人!”高俅瘫坐在甲板上,面无人色。
此时,主峰上。
公孙胜额头见汗,但手中拂尘稳如磐石:“地煞阵已成,高俅水军已陷。只是此阵耗力甚巨,贫道只能维持两个时辰。”
赵宸点头:“两个时辰,够了。”
他转向西线。那里,夏侯雄已率天罡阵前军与庞万春先锋接战。
庞万春此人,方腊麾下“八骠骑”之一,善使大刀,有万夫不当之勇。他见梁山军阵型严整,不敢大意,令前锋三千人试探进攻。
两军交锋,杀声震天。
夏侯雄独眼圆睁,一杆长枪如蛟龙出海,连挑七名敌将。他麾下三百天罡阵将士,个个勇猛,三人一组,攻守兼备,竟将三千敌军打得节节败退。
庞万春在后方观战,眉头紧皱:“梁山贼寇,竟有如此战力?”
副将道:“将军,看旗号,对方主将是夏侯雄。此人原是济州团练副使,后投梁山,据说有万夫不当之勇。”
“夏侯雄……”庞万春沉吟,“传令,第二阵上!弓箭手压制,骑兵侧翼包抄!”
号角声起,庞万春军阵型一变。两千弓箭手上前,箭如飞蝗;同时,五百骑兵从两翼迂回,直扑夏侯雄侧后。
“变阵!”夏侯雄大喝。
天罡阵瞬间变化。前排盾牌手举盾格箭,后排弩手反击。同时,阵中分出两队,每队五十人,手持长钩镰枪,专迎骑兵。
钩镰枪对骑兵有奇效。马腿被钩,骑兵纷纷落马。落马骑士还未起身,便被补刀杀死。
庞万春看得心惊:“这是什么战法?钩镰枪不是用来收割庄稼的吗?竟能用来对付骑兵!”
正惊疑间,忽见梁山阵后烟尘大起,似有援军到来。
庞万春心中一紧:“梁山还有伏兵?”
然而来的不是伏兵,而是一个人。
一骑白马,如飞而至。马上骑士银盔银甲,手持亮银枪,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虽只一人一骑,却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
“来将通名!”庞万春喝道。
那骑士勒马,枪指庞万春:“常山赵子云,特来会会方腊麾下‘八骠骑’!”
赵云!他竟提前到了!
赵宸在阵眼中“看”到这一幕,心中大喜。系统说三日内抵达,没想到赵云竟在战事最紧要关头出现!
庞万春冷笑:“区区一人,也敢猖狂?谁与我取他首级?”
麾下一将拍马而出:“末将愿往!”
此人是庞万春麾下先锋将,名唤张韬,使一对铁戟,有“双戟将”之称。
两马相交,只一合。
赵云银枪如电,张韬还未看清来势,咽喉已被刺穿,栽落马下。
庞万春大惊:“好快的枪!”
又有一将冲出,名唤姚义,使大刀。战不三合,被赵云一枪挑飞大刀,复一枪刺中心窝。
连斩两将,庞万春军士气大跌。
赵云单骑冲阵,直取庞万春!银枪所向,挡者披靡,竟无人能接他一枪!
“放箭!放箭!”庞万春急令。
箭雨射向赵云。却见赵云枪舞如轮,将箭矢尽数拨开。白马如龙,已冲至庞万春五十步内!
“保护将军!”亲兵涌上。
赵云枪出如龙,连挑七名亲兵,马速不减,直取庞万春!
庞万春咬牙,抡刀迎战。两马交错,刀枪相击,火星四溅。
“好力气!”赵云赞道,手中枪却更快三分。
庞万春武艺本就不如赵云,此刻心慌,更是破绽百出。战到十合,赵云一枪刺中他左肩,挑飞肩甲。
“将军受伤了!”副将惊呼。
庞万春拨马便走。主将一退,全军溃散。
赵云也不追赶,勒马立枪,朗声道:“今日饶你一命!回去告诉方腊,梁山不是他能染指之地!”
声震四野,庞万春军溃不成军。
西线大胜的消息传回梁山,全军振奋。
然而南线战事,却出了变故。
地煞阵虽困住了高俅水军,但高俅毕竟有十万大军。见水战不利,他竟下令:焚船强攻!
“太尉,不可啊!”闻焕章劝阻,“战船乃水军根本,若焚之……”
“顾不了那么多了!”高俅面目狰狞,“今日不破梁山,我誓不为人!传令,将所有火油泼在船上,点火!让船顺风冲向梁山沿岸!步兵跟随后面,趁火攻抢滩!”
狠毒之计!
数百艘燃烧的战船顺风冲向梁山沿岸,火势滔天。沿岸芦苇、树木被点燃,顷刻间化作火海。地煞阵的雾气被烈火驱散,防线出现缺口。
“报!鸭嘴滩失守!林教头退守第二道防线!”
“报!金沙滩火势太大,我军无法立足!”
坏消息接连传来。
赵宸脸色凝重。他没想到高俅如此狠绝,竟焚船强攻。
“主公,地煞阵被破,高俅步兵已抢滩三千人。”朱武急报,“更麻烦的是,火势蔓延,若不制止,整个梁山都将陷入火海!”
扈三娘道:“我带女兵去灭火!”
“不够。”赵宸看向主峰方向,“公孙道长,还有办法吗?”
公孙胜面色苍白,显然耗力过度:“贫道……还可施展一次‘呼风唤雨’,但需一炷香时间布法。在此期间,不能受任何打扰。”
一炷香?高俅军已抢滩,如何争取这一炷香?
赵宸咬牙:“我去!”
“不可!”众人齐声道。
“主公乃三军之首,岂可轻涉险地?”陈宫急道。
赵宸却已起身:“我服用筑基丹后,灵窍已开,武功大进。寻常士卒,奈何不了我。况且——”
他看向众人:“我若不去,谁去?”
扈三娘握紧双刀:“我陪你。”
“不,你率女兵护卫公孙道长布法。”赵宸按住她肩膀,“这是军令。”
说罢,他提剑下台,点了一百亲兵,直奔火势最猛的鸭嘴滩。
此时的鸭嘴滩,已成炼狱。
燃烧的船只残骸遍布滩涂,火焰舔舐着一切。高俅的三千步兵已登陆,正与林冲部激战。林冲虽勇,但火势太大,梁山军被烈火分割,各自为战。
赵宸赶到时,正见林冲被三名敌将围攻,险象环生。
“林教头莫慌,赵某来也!”
赵宸纵身跃起,一剑如虹。那三名敌将还未反应过来,咽喉已多了一道血痕。
“祭酒?”林冲惊喜,“你怎么来了?”
“来争取时间。”赵宸简要说了一炷香之约,“林教头,你率部后撤三百步,重整阵型。这一炷香,我来守!”
“不可!太危险了!”
“执行军令!”
林冲咬牙,率部后撤。
赵宸横剑立于滩头,面对汹涌而来的敌军,朗声道:“梁山赵宸在此!谁敢上前?”
声如雷霆,竟压过了战场喧嚣。
高俅军一时被镇住。但很快,一名将领喝道:“他就是赵宸!太尉有令,取赵宸首级者,赏万金,封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数十名敌兵蜂拥而上。
赵宸闭目,再睁眼时,眼中精光爆射。筑基丹开启的灵窍,让他对剑法的领悟达到了全新境界。此刻在他眼中,敌人的动作仿佛慢了下来,破绽百出。
剑起!
如游龙戏水,如白虹贯日。每一剑都精准地刺中敌人要害,每一招都妙到毫巅。数十名敌兵,竟无一人能近他三尺之内!
“好剑法!”连林冲都看得呆了。
但敌人太多了。杀了一批,又来一批。赵宸虽勇,但毕竟是人,体力有限。战至半炷香时,他身上已添了三道伤口。
“主公!”远处,扈三娘看得心焦,就要冲过来。
“站住!”赵宸喝道,“护卫道长布法!”
又是一波敌兵涌上。赵宸剑势已缓,眼看就要被淹没——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乌云蔽日,狂风骤起!
“风来了!雨来了!”梁山军欢呼。
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浇灭了沿岸大火。更妙的是,这风雨只下在梁山沿岸,高俅军的后方船只依旧暴露在烈日下。
“妖法!又是妖法!”高俅气得吐血。
风雨中,赵宸精神一振,剑势再起。而林冲已重整兵马,率部杀回。
“反击的时候到了!”林冲长枪一指,“杀!”
梁山军士气大振,如猛虎下山。高俅军火攻之计被破,又遭风雨侵袭,士气大跌,开始溃退。
“不准退!不准退!”高俅在船上怒吼,连斩数名溃兵,但败势已不可挡。
午时,高俅水军全线溃败,损失战船三百余艘,伤亡逾万。
西线,庞万春败退二十里,扎营不出。
双线危机,暂时解除。
战后清点,梁山伤亡两千余人,其中大半是在火攻中伤亡。
聚义厅内,众人虽然疲惫,但眼中都有喜色。
“此战大捷,赵祭酒当居首功!”林冲由衷道。
赵宸却摇头:“此战能胜,靠的是诸位将士用命,公孙道长法术,朱武先生阵法,陈宫先生谋略,还有……”
他看向厅外:“那位赵子云将军。”
话音刚落,赵云大步走入。他已卸下盔甲,换了一身青衫,但那股英武之气丝毫不减。
“常山赵子云,见过赵祭酒。”赵云抱拳,声音清朗。
赵宸起身相迎:“子龙将军来得正是时候!若非将军单骑破阵,西线战事难料。”
“祭酒过誉。”赵云正色道,“子云此番前来,一是听闻梁山替天行道,特来相投;二是有要事相告。”
“将军请讲。”
“子云途经青州时,听闻朝廷已派重臣宿元景为招讨使,统辖山东各路兵马,不日将亲征梁山。”赵云沉声道,“更麻烦的是,宿元景带来了一个人——”
“谁?”
“童贯。”
厅中众人色变。童贯,当朝枢密使,掌兵权二十年,虽是个宦官,但用兵老辣,绝非高俅可比。
“还有。”赵云继续道,“我在路上遇到一位先生,姓韩名明。此人虽是一介书生,但谈吐不凡,对天下大势了如指掌。他让我带一句话给赵祭酒。”
“什么话?”
“他说:欲破宿元景,需先收庞万春;欲收庞万春,需往江南一行。”
韩明?张良的适配者!
赵宸心中一震。张良竟已到了附近,还带来了如此重要的建议。
收庞万春?往江南?
他看向朱武。朱武羽扇轻摇,眼中精光闪烁:“这位韩先生,真乃高人。不错,庞万春新败,士气低落。若能说降他,不仅解了西线之危,更可得两万精兵。而欲说降庞万春,必须先切断他与方腊的联系,甚至……说服方腊放弃北上。”
“往江南,就是要见方腊?”扈三娘皱眉,“太危险了。”
“危险,但值得。”陈宫道,“方腊此人,志大才疏。若能晓以利害,或可使之退兵。即使不成,也能探听虚实。”
赵宸沉吟。这确实是一步险棋,但若成了,收益巨大。
“韩先生现在何处?”
“在梁山脚下客栈。”赵云道,“他说,若祭酒有意,他可陪同前往江南。”
张良亲自陪同?那把握就大了许多。
赵宸拍板:“好!待我安排好军务,三日后,南下江南!”
他看向厅外,雨过天晴,一道彩虹横跨水泊。
然而彩虹之下,暗流汹涌。
东京,皇宫。
童贯跪在殿前:“陛下,老奴请旨,亲征梁山。”
徽宗皱眉:“高俅十万大军都败了,你又有何把握?”
“老奴已查清,梁山之所以能胜,靠的是妖道公孙胜的妖法。”童贯阴声道,“老奴从龙虎山请来了张天师,专破妖法。更有宿太尉统筹全局,此番必破梁山!”
徽宗犹豫片刻,终于点头:“准奏。但记住,要生擒赵宸——朕要亲眼看看,这个让朕做噩梦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老奴遵旨!”
童贯退出大殿,眼中闪过寒光。
而此时的梁山,赵宸还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晁盖的病情,公孙胜的神秘条件,张良的到来,江南之行,童贯的征讨……
千头万绪,都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交织成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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