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那俩臭娘们儿逮住没?!”
一阵拉风箱似的喘气声中,刘成良挪动着肥大的身躯,迈着小短腿,朝这边赶了过来。
双手拄着膝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仅仅一条街不到的距离,却好像比别人跑了十多里路还要累。
刘庄和刘谐两人连忙上前搀扶着他,给他拍背顺气,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死在这儿。
“二少爷你别急,人在这儿呢,她们跑不掉的!”
“哎呀!那就好!这两个臭娘们儿,可气死我了……”
刘成良说着,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本公子好累!我要坐!”
“公子请坐!”
刘谐连忙弯下腰,趴在地上,充当人形肉凳。
咚,刘成良一屁股坐下去,刘谐额头上瞬间青筋暴起,整个腰都塌了下去,好像身上驮着一座肉山。
“把那两个臭娘们儿带过来!”
“跪下!”
两名民壮押着林慧娘和柴小娥,手中棍棒挥舞,重击二人腿弯,逼迫二人跪在了刘成良面前。
明明已是九月底交十月初的深秋天气,刘成良却是满头大汗,摇着折扇。
身上散发出一股子浓郁的汗臭和狐臭味。
就连刘家那些民壮,都不禁暗暗皱眉屏息。
而跪在他面前的林慧娘和柴小娥二人,更是被熏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刚才是谁咬的我?”
刘成良冰冷目光一一扫过两个女人一大一小的俏脸,问道。
“我!”
林慧娘和柴小娥异口同声。
啪啪!
刘成良甩手就是两巴掌,抽在二女脸上。
林慧娘身子骨弱,又被打中下巴,竟被这一巴掌震得昏了过去,整个人倒在地上,嘴角破了,唇瓣溢出一抹鲜红。
“嫂子?!”
柴小娥眸子一颤,一咬牙,捂着红肿的脸颊,冲刘成良怒声娇叱道:
“你一个大男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刚才是我咬的你!跟我表嫂没关系!你要杀要剐,冲我来便是!放了我嫂子!”
刘庄在一旁笑着插嘴:
“呵,没看出来,这小娘们儿还挺烈!公子,要不咱们把那大的放了吧——呃啊!”
话音刚落,刘庄肚子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脚,整个人像个球一样在地上翻滚。
“放!放!放!放你妈个头!”
刘成良像踩地上的果子一样,一脚一脚狠狠往刘庄头上踩:
“本公子有让你这条狗说话吗?”
“二少爷饶命,小人一时多嘴,下次再也不敢了……”
看着刘庄被踩得头破血流,血肉模糊的惨样,除了刘谐暗自咬牙,其余民壮们皆是面无表情,仿佛都已经司空见惯。
而柴小娥则是忍不住打起寒战来。
对待自己身边人,尚且如此凶狠,自己和表嫂落在这只“大虫”手里,哪里还能有活路?
“狗奴才,就要有狗奴才的规矩!”
刘成良往刘庄脸上吐了一口浓痰,撸起袖子,环视周围众人:
“听见了吗?”
“听见了!”
众民壮齐齐点头应道。
街道两旁商户茶楼里,一双双藏在暗处的眼睛,透过窗户和门缝,看着街道上的一幕幕,无不是瑟瑟发抖,同时又不免庆幸。
万幸自己跑得快,要是落在这“大虫”手里,可就惨了!
“嘿嘿,小狐狸,吓到你了吧?”
刘成良转过头来,俯瞰着跪在地上忍不住颤抖的柴小娥,肥脸上竟然挤出了一抹笑容。
只是这笑容,透着一股子瘆人的冷意。
“你刚才咬我,我不怪你!”
刘成良缓缓解开腰带,肥大的缎裤顿时滑落在地,肥壮大腿上长满了野猪般的黑毛。
“你不是喜欢咬我吗?本公子,让你咬个够!”
“别过来……你别过来!”
意识到对方想对自己干什么,柴小娥内心防线瞬间崩溃了。
双目紧闭,想要推开对方,肩膀却被两名民壮死死摁住。
紧接着,她的头也被刘成良的胖手一把摁住。
一股浓烈的菜花糜烂的恶臭味,随之扑面而来。
“呜呜呜…畜牲!!”
“这女娃子,惨咯!”
街道两旁的商户纷纷关死了窗户。
整个普宁乡,没有人敢得罪刘家,也没有人能治得了这无法无天的大虫。
报官?
刘成栋就是官!
这事儿就归他管,那些民壮,本来的职责就是维护地方治安,可现在却成了刘成良施暴的爪牙和帮手。
在这个黑白分不清,公道辩不明的末法时代,平头老百姓能做的,就是闭上眼装作看不见,给受辱的女娃子留下最后的体面。
“住手!”
可就在这时,街道上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
紧跟着“咻”的一声锐啸,一支利箭从街尾飞射而来,径直擦过刘成良左边胖脸。
“呃啊啊啊……”
鲜血飞溅之间,刘成良肥胖身子轰然倒地,胖手捂着左脸,指缝间鲜血横溢。
而他的半张脸皮连带着整个左耳,都被箭簇硬生生撕了下来,露出皮下厚厚的黄色脂肪和少量的红肉。
“二少爷?!”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刘谐和两名民壮连忙朝着倒地哀嚎的刘成良扑了上去,撕下衣服布条,匆忙为他包裹止血。
而其他十多名民壮,则是在一个脸带刀疤,穿着副巡检官官服的孔武汉子带领下,齐齐朝着街尾方向看去。
只见一名十七八岁,五官硬朗,虎背狼腰的精悍少年,刚刚垂下手中的飞鸟战弓,胯下骑着一匹杂毛瘦马。
最醒目的是,少年身着边军战兵制式暗红棉甲,腰间悬着银龙纹战刀。
而在他的身前两侧,分别立着两名身着红袄战衣的战兵。
手中长短兵器各异,刃部都被布条包裹着。
一个个皆是神情凶悍,如狼似虎。
“表哥?!”
看见杨骁,柴小娥瞬间从惊恐呆滞中回过神来,绝望的内心立时升起一抹希望。
趁着那些民壮注意力转移,柴小娥连忙扶起昏迷在地的林慧娘,偷偷朝街角挪去。
“哪来的兵油子,敢到这里来撒野?”
见对方只有区区五个人,刀疤脸孔武汉子刘横心中顿生轻蔑,领着一众民壮,气势汹汹朝着杨骁等人压了上去:
“你们难道不知,普宁乡归我们靖海巡检司管吗?”
“竟敢在此行凶伤人!”
“哦,原来是刘成栋的人!你不说,我还以为是一群海盗贼寇呢!”
杨骁勒缰坐马,胯下瘦马打着响鼻,目光如炬,朗声高喝:
“竖直你们的狗耳朵听好了!我乃大炎永祯天子座下,镇海十二卫观海卫治所,吉水围靖海堡战兵营乙队伍长——杨骁是也!”
话音落下,场中一片死寂。
随即,爆发出阵阵潮水般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
刘横等人笑得前仰后合,直抹眼泪:
“兄弟们,你们听见了吗?伍长……一个小小的伍长!多大的派头呀!哈哈哈!”
“看他那架势,我还以为是哪来的大将军呢!”
“区区伍长,手下就那么仨瓜俩枣,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
孙振武、罗怀义、刘大傻、柳青四人,紧紧握着手中兵器,眼中杀意凛然,看着对方嚣张嘴脸,腮帮子咬得鼓鼓的,只等杨骁一声令下,几人便要大开杀戒。
杨骁却是目光平静,泰然自若,任由对方肆意嘲笑,兀自岿然不动。
“听闻普宁乡里出了大虫,害命伤人,本伍长急公好义,特地带兵前来打虎!”
待得对方笑声渐止,杨骁这才冷笑开口:
“却不料,这所谓的大虫竟不是那山中的老虎,而是你们刘家的刘二少爷!”
“你们靖海巡检司的人,本该维护地方治安!可现在,却为虎作伥,甘当走狗,残害乡民……”
“我劝尔等好自为之,悬崖勒马,放下武器,交出‘大虫’,随我到县衙请罪自首,本伍长或可饶尔等不死!”
杨骁语气平淡而笃定,仿佛在他眼中,刘横等人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听见杨骁的声音,隐藏在暗处的一双双眼睛都朝街道上看了过来。
百姓们都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有胆……居然敢硬刚刘家的人!
“我呸!”
刘横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手中朴刀刀锋直指杨骁:
“杨骁!你少在这儿虚张声势!”
“谁不知道你们靖海堡的兵,全都是纸老虎,形同虚设,一个比一个熊!”
“就凭你手下这三瓜俩枣,还敢吓唬我们?要是王雄来了,我倒可以给他几分面子,你算个什么东西?大草包一个,也敢装横!”
“识相的,赶快从马上滚下来,给我家二少爷磕头认罪!”
刘成良躺着地上捂着左脸,已是奄奄一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刘谐连忙把耳朵凑过去,只隐约听得一句:“蒜鸟蒜鸟,我们先回去吧,找大夫救我要紧。”
刘谐点了点头,转头朝着刘横等人大喊:
“刘横!二少爷说,不要姓杨的磕头认罪!二少爷要他们死!你赶快把他们杀了!!”
“嗯?”
刘成良本来都要失血过多咽气了,听闻此言,一双绿豆眼瞬间瞪得老大,但他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杀了?”
刘横闻言也是一怔,虽说他不把杨骁等人放在眼里,但人家毕竟是靖海堡的边军战兵啊。
民壮杀边军,这可是株连三族的重罪!
刘成良就算再傻,他也知道这事儿干不得,用尽最后的力气冲刘谐摇头。
刘谐却是仿佛看不见一样,一个劲儿冲刘横大吼:
“刘横!你还愣着做什么?!”
“赶快动手啊!不然二少爷都要被你活活气死了!二少爷死了,大老爷大夫人会放过你吗?别忘了你这副巡检的位置是怎么坐上去的……”
刘谐此言一出,刘成良顿时被气得口鼻溢血,这小子想干什么?!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
刘横见状,还以为刘成良真被自己气吐血了,当即一咬牙,心中一横:
“二少爷你只管放心,普宁乡永远都是我们刘家说了算!”
“他姓杨的,算什么东西!也敢染指普宁乡!”
刘横举刀高喝,眼中起了杀意:
“弟兄们,给我上,杀光这几个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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