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日,早上七点,杨子凌来到楼下,一辆黑色帕萨特已经在楼下等待了。
一个二十多岁的人站在车旁边,头发打理得很整齐,白色的短衬,黑色的西裤,锃亮的皮鞋,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
看到杨子凌下来,那个年轻人快走两步,打开后边的车门,一只手放在车门顶。
“杨子凌先生你好,我是路超,这三天我会负责你的通勤。”
杨子凌哪见过这阵仗,一猛地还真不适应。
“兄弟,你这太客气了,叫我子凌就行。”
杨子凌上车后,路超把袋子递给杨子凌,“这是我的工作,老板让我必须对您保持尊重。这是给您带的早餐,您可以车上吃。
您要的父城酒在后备箱,您可以看一下,如果不合适,我再调整。”
杨子凌算是明白了,想和这个路超套近乎,了解点情况是不可能了。
“谢谢,哥们儿,我不用看了,肯定行,那接下来就辛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您有什么需求,可以跟我说,如果我无法做主,会向老板汇报。”
车子在城内,走走停停,但非常稳,等上了高速,又快又稳!
两个小时,到达绿城大学一附院。
这个亚洲最大的医院,在拥挤的人流面前,显得还是很小。
穿着或光鲜亮丽,或朴素简单,甚至破旧寒酸的人,操着普通话或者各地方言,进进出出,来来往往,或步行,或拄拐,或坐轮椅,或躺平车,有忧虑,有麻木,有开心。
在这里,能看到社会的不同阶层,人类的丰富情绪。
“杨先生,你先去病房,我把车停好,我停好直接去病房找你。”
“好的,你辛苦了,我先过去了。”
住院部D栋,10层,全是骨与软组织科的病区,1005病室。
杨子凌看见了他的母亲陈桂花,花白的短发,皮肤粗糙,脸颊红亮,眼角有明显的皱纹。
陈桂花正在同病室的一个老太太聊得起劲,不时发出响亮的笑声,连杨子凌进来也没有发现。
“妈!”
陈桂花一扭头,看见杨子凌。
“子凌,吃了没有,你咋过来了?”
“朋友开车送我,一会儿也过来。俺姐哩?”
“去取片子了,医生说明天手术。”
陪着母亲说了一会话,杨子凌就说跟爷爷学过中医,给陈桂花号号脉,除了身体有些阴虚,心脏有点毛病,其他没什么问题。
不一会儿,路超来了,手里还提着两盒营养品。
“杨……子凌,看阿姨这气色,多健康,哪里像是生病了。”
路超本来想喊杨先生,看到杨子凌的眼色,想到杨子凌特意叮嘱,说是朋友,就改成了名字。
“你看,这麻烦你送他,还叫你买东西。”
陈桂花心里很开心,脸上都是笑容,嘴里却在数落杨子凌,“子凌,你看你办这事儿。”
“妈,没事儿,这是我好哥们路超。他刚好来绿城办事,顺便来看看你。”
简单寒暄几句,路超说自己还有事情,就离开了。
第二天上午,陈桂花准备手术。在麻醉前,她非要跟杨子凌和杨子婵再说几句话。
杨子凌拉着陈桂花的手,“妈,没事,你不用担心,现在的技术很发达!”
“子凌,咱家的房屋之前确权,证都在柜子中间那个抽屉里。你记住没有?”
杨子凌点点头,“记住了!”
“我跟你爸结婚后分家,你爷给了十块袁大头,在我放棉花的包袱里。你姐出嫁,给了她五块,还剩五块!”
“还有两个银锁子,是你婆给我的嫁妆,你姐生晨曦时候,我给了她一个,剩一个……”
“你爷给的一些医书,我和你爸都不懂,但是也没有卖废纸,想着你们可能有用。”
“我还有一串玛瑙,是我过门时你奶给的,等你结婚了给你媳妇儿……”
“你爸留下的钱都供你上学了,你比你姐有文化,当老师,风吹不着,雨洒不着,有能力了你多照顾她……”
“家里的地,估计你是种不成了。不过,地不能荒着,让别人笑话!你看谁愿意种,就让他们种……”
杨子凌一开始觉得母亲有点小题大做,这么小的一个手术,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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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杨子凌看着母亲认真严肃的样子,听着她平静中又带着害怕的话语,忽然心里很沉重!
一个多小时后,手术顺利结束!杨子凌照顾着,让姐姐杨子婵休息一下。
第二天,是中秋节,母亲陈桂花能和儿女一起,尽管是在医院里,心情也是不错的。
中午,杨子凌在医院食堂买了几个陈桂花能吃的菜,三人也算吃了团圆饭。
“子凌,你吃这一点会中?”
“妈,你忘了,我一会儿还要去拜访郭老师,人家帮了这么大忙。
医生说你恢复的挺不错,在这要听医生护士的,听我姐的,不要想当然。”
“姐,你多辛苦!我明天还有课,下午就回了,钱不够了提前跟我说。家里晨曦,我会经常去看的。”
中午,绿城大学家属院。
“杨先生,这是老板准备的父城大曲,我就不上去了,你什么时候走,给我发信息。”
杨子凌接过这个外表普通的盒子和一盒月饼,沿着步梯走到二楼,正准备敲门,门开了。
从里边走出一个女子,“杨子凌,这么巧!我正要去扔垃圾!”
又回头对着屋里喊道,“爸,杨子凌来了!”
杨子凌看了看女子,“清漪姐,中秋快乐!”
杨子凌知道郭教授有个女儿,比自己大一点,几年前见过一次。
郭教授从客厅过来,接过盒子和月饼,“子凌来了,里边坐,一会儿尝尝你师娘的手艺。”
“郭老师,中秋快乐!”
“中秋快乐!”
客厅里还有两个男生,也过来打招呼。
“这是我的硕士生陈潇和元洪斌,这是杨子凌。”
杨子凌看着电视柜上的礼物,西洋参,虫草,五粮酒,西奉等,又看看自己手里的普通盒子,瞬间对自己的里屋很没有信心。
“开饭了!都去洗手,准备吃饭。”
杨子凌洗完手,发现桌子上满满都是菜。
“师母,做这么多菜!”
“我只是炒了个青菜、花生米,蒸了条鱼,剩下的这些牛肉、羊肉、烤鸭、烧鸡都是陈潇和元洪斌带的。”
杨子凌一听,心里更觉得不好意思。
“来,中午都少喝点,今天喝子凌带的酒,我以前在那边插队,没少喝,父城的酒,也不错。”
郭友闻一边说一边打开那个普普通通的盒子,两瓶普通的光瓶酒,没有纸盒包装,看样子,在超市买也就十几块钱左右。
年龄小的陈潇甚至都将鄙夷的神情表现在脸上。
元洪斌碰碰他的胳膊,陈潇才收起表情,“要不喝我带的五粮酒,斌哥带的西奉也可以。”
郭友闻仿佛没有听到陈潇的话,他的手有些颤抖,将压铁瓶盖周围包裹的聚四氟乙烯高分子密封膜去掉。
看看盖子上的红色篆字“父城”,又看看瓶身红标黄字“父城大曲”四个大字,清香型,60度,郭友闻笑出声来。
“子凌,你费心了,这酒珍贵了!”
陈潇、元洪斌,包括杨子凌都懵了!
“父城大曲是中国名酒,《战国策》记载,仪狄造酒‘汝海之南’,大禹饮而甘美,历代传承,常为贡品。
北宋明道先生程颢前往父城商酒务任酒监,临行时司马光亲自送行。明道先生到任后改良工艺流程,自此流传至今……”
杨子凌不善饮酒,也不关注,没想到老家父城酒还有这么牛的历史!
陈潇、元洪斌也很吃惊,不过历史再悠久,也有档次低的,这个光瓶酒一看就是低档的。
“这款酒更不简单,伟人曾用它招待罗马尼亚等国家的领导人!”
就这光瓶?伟人……招待罗马尼亚……国宴用酒!
所有人都麻了!
“这瓶酒看起来很新,但其实是一九八五年产的,只是保存的非常专业罢了!”
“也是咱们有福,这种酒现在一瓶没有大几千都不要想。况且保存这么好的,没门路,你拿着钱都买不爱,只能说可遇而不可求!”
郭友闻把盖子打开,一种醇厚的酒香从瓶口蔓延,“还是以前的味道!”
就连师娘和郭清漪也都每人喝一杯!
元洪斌直呼托老师和师兄的福了!
陈潇更是害臊,谁让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这脸被打崩了!
郭友闻内心很激动,讲起了当年在杨子凌老家杨柳沟插队的事。
“我是七六年去的,没待两年就回城了。第一次接触这个酒,还是喝你爷爷的药酒。
那时我摔了腿,你爷爷给我正了骨,开了药,还让我喝父城大曲泡的药酒,一瓶一块二,我就是那时候学会了喝酒。”
众人边吃,边听郭友闻说。
“你爷爷杨修文,好医术,后来不看病挺可惜的,都怨西村一个老婆子,赖账还辱骂诬告你爷爷,你爷爷还在他们村被批斗,那个时代,很多人转脸就咬人。
你爷爷回去之后,斧劈药厨,金盆洗手,不干了。哪怕后来他师弟林朝元邀请他去鹰山市中医院当大夫,他都没去。”
听到这里,杨子凌心中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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