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朝堂内,气氛凝重。
上百名群演和工作人员屏息凝神,生怕弄出半点声响。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汇聚在角落里那个闭目养神的年轻人身上。
这场突如其来的舆论风暴,像一柄重锤,砸在了《权宦》剧组所有人的心上。
陈明,这个剧组的核心之一,此刻也成了风暴的中心。
“小子。”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陈明耳边响起。
他睁开眼,看到马德华不知何时已站在他面前。
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戏骨,已换上了一身代表东林党首领的绯色官袍,气势凛然。
他没有理会周围的目光,压低了声音对陈明说道:
“别被那些屁话影响了。”
“朝堂之上,我们是死敌。拿出你的本事来。”
马德华用最直接的方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片场之内,演技为王。
陈明站起身,对着这位值得尊敬的前辈,郑重地点了点头。
“马老师,我明白。”
监视器后,导演张海的脸色铁青,眼眶里布满了血丝。
投资方撤资的威胁电话一个接一个,几乎要将他的手机打爆。
他现在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了陈明身上。
成,则一飞冲天,用绝对的实力击碎所有流言。
败,则满盘皆输,他和他的心血之作,将和陈明一起,被这滔天的舆论淹没。
他抓起对讲机,声音嘶哑:“各部门准备!最后一遍!都他妈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随着场记一声清脆的打板,偌大的宫殿,瞬间鸦雀无声。
“Action!”
马德华动了。
他手持象牙笏板,从百官队列中走出,每一步都走得铿锵有力,带着一股言官特有的刚正之气。
他立于殿中,目光如电,直刺那个垂首立于御座之侧的“魏忠贤”。
“臣,都察院左都御史,杨涟,有本启奏!”
“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内结宫人,外连权贵,滥用厂卫,构陷忠良,实乃国之巨蠹!其罪当诛!”
“其罪一,侵夺田产,鱼肉百姓!”
“其罪二,卖官鬻爵,秽乱朝纲!”
“其罪三……”
马德华的台词功底在这一刻展露无遗,他将网上那些泼向陈明的脏水,巧妙地融入到角色的台词中,化作一句句诛心之言,劈头盖脸地砸向陈明。
那磅礴的气势,那痛心疾首的表情,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他弹劾的不是魏忠贤,正是陈明本人。
殿内压力陡增。
所有人都为陈明捏了一把汗。
面对如此汹涌的攻势,这个被舆论压得快要喘不过气的年轻人,还能顶得住吗?
然而,陈明饰演的魏忠贤,一反常态。
他没有立刻反唇相讥,甚至没有抬起头。
他就那么低着头,安静地站着,仿佛那些能将人撕碎的指控,不过是殿外恼人的风雨。
摄影机精准地捕捉着他的每一个细节。
他垂下的眼睑在微微颤抖,脸颊上的肌肉在极细微地抽搐。
他下颌的线条绷得死紧,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起,指甲深陷入掌心,就像在用疼痛压制着什么。
整个片场,被他身上散发出的这种无声的压迫感所笼罩。
就连气势如虹的马德华,在他说完最后一句台词后,都感到了些许不安。
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殿里落针可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陈明已经被这泰山压顶般的气势击垮,无力反驳时。
他缓缓抬头,殿内的气氛陡然一变。
那双一直低垂的眼睛里,隐忍褪尽,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蔑视。
他用那种太监特有的,阴柔尖细的声音开口了。
“杨大人。”
“说完了?”
马德华心头一跳。
陈明环视着朝堂上那些或义愤填膺,或惊疑不定的官员,嘴角扯开一抹讥诮的弧度。
“咱家还以为,杨大人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道理。”
“原来,也不过是些道听途说,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
他踱步走下丹陛,来到一位东林党官员面前,目光幽幽。
“你说,咱家侵占了你的田产?”
他伸出手指,轻轻掸了掸对方官袍上的一粒灰尘。
“可咱家怎么听说,你为了巴结咱家,主动将京郊的百亩良田送上门来,地契,可还在司礼监的库房里放着呢。”
那名演员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陈明又转向另一人。
“你说,咱家卖官鬻爵?”
“可你那个不成器的侄子,捐官得十万两雪花银,不是你亲自送到咱家府上的吗?”
“怎么,如今倒成了咱家逼你的?”
他每说一句,便有一位官员脸色难看一分,他的话语不多,却让朝堂上原本的义愤填膺变成了心虚的沉默。
他没去辩解那些虚无缥缈的罪名,而是用一个个更具体,更无耻的事实,将这群伪君子的遮羞布撕得粉碎。
刚才还咄咄逼人的官员们,此时纷纷避开他的目光,噤若寒蝉。
最后,他走回大殿中央,重新站到了马德华的面前。
他没有看马德华,而是从袖中抽出了一本奏折,递给身旁的小太监。
“皇爷,这是东厂刚刚查获的,杨涟等一众东林党人,与关外私通的书信。”
“他们假借清议之名,行结党营私之实,意图架空皇权,其心可诛!”
马德华脸上血色褪尽,身子控制不住地一晃
他看着陈明,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陈明终于抬眼正视着他,他凑到马德华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杨大人,这出戏……”
“现在,才刚刚开始呢。”
说完,他猛地转身,对着御座的方向重重跪下,声泪俱下。
“皇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奴才对您的一片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啊。”
那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呕出来,带着血和不甘。
“卡!”
“好!好!太他妈好了!”
他一把夺过旁边场记的对讲机,对着整个剧组嘶吼道:
“宣传组!剪辑师!都给老子滚过来!”
“就刚才这段!一秒都不要剪!原片!现在!立刻!给老子发到网上去!”
“标题就叫——”
“《权宦》特别预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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