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从一堆肉泥、油脂里抽出来,看着面前上半身完全糜烂成浆糊的光头男子。
姜景年眼神里的亮光才缓缓消褪下去。
“稍微好点了。”
他起身站了起来,随意的抖了抖双手,“手......没那么痒了。”
心中翻涌的燥热感,稍微缓和了许多。
那泛着铜色光泽的双手,就好似裹了一层薄膜,那些沾在手背手心里的杂乱污物,被这一层铜色薄膜全数隔开,而随着双手的抖动,全数被他甩落在了地上。
此时此刻。
巷道狭窄,静谧无人。
他看了眼更远处的民居弄房,发现都是门窗紧闭,那些居民似乎在听到这边的动静后,就赶紧关门关窗,生怕一不小心就惹祸上身。
武者群体。
在多数本地居民的眼里,并不算什么秘密。
毕竟,连闹市的街头,偶尔都能看到那些帮派在互相火并,时不时也有一些路过的倒霉蛋,被卷入其中。
然而只要不波及范围太广,面对一个两个平民的伤亡,洋人巡捕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最多事后进行垂询,让那些武者给受害者赔点钱,事情就算了结。
至于偿命?
不可能的。
武人在陈国的任何时代,都是属于特权阶层,即使在西洋联军打碎龙脉之后,地位有所下降,那也远非寻常平民所能够比拟的。
“可惜,没能套出话来。”
“不过和我最近有直接冲突的,就那几个,而能找黑武者来杀我的,大概率就是园庆堂那边的人了。”
“难怪最近一点动静都没有,既不上门找麻烦,也不过来和解,是想等着看我怎么横尸街头的?”
姜景年眼里浮现出一抹冷意。
虽然也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但却不妨碍他此时的推测。
毕竟,可能性最大的仇怨之人,也就三个左右。
陶家的六少爷,镖局里的钱士奇,园庆堂的少堂主。
陶家自是无需多说,若是真发现当初红丰山事件的问题,那必定是亲自下场对付他,早就让黑蛟军包围镖局了,没必要多此一举买凶杀人。
而镖局的趟子手钱士奇,师父收他为徒的次日,对方就带了几个年轻男女,一同上门赔罪送礼了,擂台挑战的事情算是揭过去,翻了篇。
虽说也可能是故意麻痹自己,事后又暗戳戳的找人报复,那的确存在这个可能性。
不过不高。
相对而言,前几日才被他打伤的园庆堂少堂主,买凶寻仇的几率才是高的没边。再结合最近园庆堂一些行为来看,事情也大概率如此。
至于前几日晚上,在百货大楼里有过交流的唐世明,也在他的脑海里过了一遍,然后将其可能性排在后边。
略作思索之后。
姜景年弯下腰开始摸尸,然而在残骸上一阵摸索之后,发现对方的身上,除了一些暗器外,居然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带,没有首饰,没有钱袋。
甚至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这些武者,也太谨慎了吧?贵重东西都不带身上的?’
‘和我前世看的那些网文有点不同啊!居然不会爆一地装备、功法、地图残篇、金银什么的?’
‘竟是啥都没有。’
对于这个情况,姜景年也有些无语,然后转过身去,开始摸索躺在地上的两个墨镜男子。
这两个炼尸衣功的武师,手才落在他身上,就被他反向破了罩门。
尸衣功,和铜镜铁衣功一样,都属于铁衣功的变种。
不过同为变种,二者之间的差别大到离谱,甚至比拳法和刀法的差别还大。
而尸衣功作为速成邪功,不止是副作用多,那些破绽漏洞也很多。
对付一些野路子的武者还行。
但是对付姜景年这种同为硬功修炼者,且还身具‘照镜入微’的武师,自然是一个照面就发现了罩门破绽。
而被破了尸衣功的两人,当场就陷入反噬状态,下一秒就被他的气血反震给弄晕了过去。
直到现在都还没醒。
这就是练邪功被反噬的弊端。
若是正经的炼骨阶武师,起码还能在他手里交手个一招半式的。
“还好,两人身上都带了钱袋。”
姜景年倒腾了一番,掂量了手里面的钱袋,起码有几十块大洋,不由地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唔......”
这个时候,右边带着墨镜、肌肤铁青的男子,躺在地上发出略带恍惚的声音。
他正在从刚才的昏迷当中逐渐清醒。
啪!
嗒!
只是这含糊的声音刚响起,两声西瓜般的脆响,就骤然在巷道里响了起来。
两个原本就被破了尸衣功的黑袍男子,连同脖颈在内,都宛若瓜果一般的直接爆开。
红的白的,在周遭的青石地板上溅了一地。
姜景年一脸淡漠的从两具无头尸身跨过,靴子顺便在旁边的地上轻碾了几下,将鞋底上的污渍摩擦搓掉。
随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条巷道。
出了这这种被袭杀的事情之后,他现在心中的警惕性,可谓提高到了极致,担忧等下继续在外边乱逛,可能还要遭遇对方的后手。
所以姜景年在第一时间,就迅速来到了另一边的街区,再找了辆停靠在路边的黄包车之后,就直接往回赶,并且只让车夫往人多的大路上跑。
至于找洋人巡捕汇报情况?
这个可能性,在姜景年的脑海里,连一秒的时间都没有停留过。
这是因为,他从未真正相信过那群洋人。
......
......
次日清晨。
养精蓄锐一晚上的姜景年,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准备去找镖局负责这块业务的管事,将昨夜遇袭的事情汇报一遍。
毕竟,不论是否是园庆堂在背后买凶杀人。
这个苏家的助拳业务,都需要更多的支援或者更强的镖头去处理了。
然而他刚下楼到了楼院的门口,就发现柴梨等几个熟悉的趟子手,已经在附近的一棵树底下等着了。
他们在树下一边闲聊,一边吃着热乎乎的肉包子。
柴梨见到姜景年从楼院里出来,眼前一亮,连忙上前打招呼,“姜镖师,早上好啊!”
随后又将油纸包好的早餐递了过来,“吃一点吧,刚才李管事过来了一趟,通知我们等下要去中院的议事厅开会。”
“咋了?”
姜景年随手接过油纸袋,闻了一下味道,这才拿起里边的一个肉包,咬了大半个塞进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不是明天才召开例会吗?”
镖局的例会时间,每周都是固定那两天的。
除非出现了什么特殊情况。
“我也不太清楚,之前问了李管事,他就说了一句镖局最近要调整业务什么的,提前开例会了。”
柴梨摇了摇头。
她只是个镖局的趟子手,虽说比起大多数趟子手和学徒要资历深一点,但比起那些中流砥柱的镖师而言,又只是个打打下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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