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昱灵盯得很紧,根本不给秦昭雪使用传音符联系同门的机会。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穿行在茂密的古树林间。
行至一处岔路,秦昭雪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张昱灵警惕地问。
秦昭雪指向不远处:“张师兄,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株参天古树的枝桠间,隐约可见一个黑漆漆的物事,仔细辨别便能看清,那是个硕大的鸟巢。
“黑羽鸦的巢穴。”张昱灵皱眉,“奉劝你别去招惹。这种妖兽最是记仇。”
“记仇?”秦昭雪歪头,“它们靠什么辨认仇人?”
“靠脸识人。”
话音未落,秦昭雪已经利落地攀上树干,手脚并用地向上爬去。
“你自己找死,可别拖累我!”张昱灵在树下低喝。
“师兄放心,绝不会连累你。”树上传来清脆的回应。
秦昭雪小心翼翼地挪到鸟巢旁,伸手探查。
巢中不仅有几枚泛着幽光的鸟卵,更散落着数块晶莹剔透的蓝色灵石。
黑羽鸦收集灵石做什么?
她想起曾在古籍中读过,有些妖兽天生喜爱亮晶晶的物件,甚至会窃取修士的衣物装饰巢穴。
想来黑羽鸦也是如此。
正当她准备将巢中之物尽数收进芥子袋时,忽觉脊背一寒。
抬头望去,浓密的枝叶间不知何时已站满了黑压压的黑羽鸦,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在阴影中格外刺目。
“张师兄。”她轻声唤道。
树下的张昱灵不耐烦地抬头:“又怎么了?”
“黑羽鸦是几阶妖兽来着?”
“三阶,相当于练气后期。问这个做什么?”
“那若是几百只……张师兄应付得来吗?”
张昱灵尚未反应过来,就见一个黑影从树冠直坠而下。
他下意识伸手接住,定睛一看,竟是那个鸟巢。
“你!”他正要发作,秦昭雪已利落跳下树,额角沁着细汗,只吐出一个字:
“跑。”
跑?为何要跑?
不祥的预感掠过心头。
张昱灵抬头望去,只见黑压压的鸦群如乌云压顶,直扑而下!
他终于明白秦昭雪方才那番问话的用意。
长剑出鞘,剑光闪烁。
虽然黑羽鸦数量众多,但以他金丹期的修为,本不该放在眼里。
忽然他心念一动——秦昭雪莫不是要借机逃跑?
仓促四顾,却见那道身影正在不远处挥剑迎战落单的黑羽鸦。
察觉他的视线,少女甚至还回以一个甜甜的微笑。
秦昭雪原本确实打算趁机脱身,但转念一想,这张昱灵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或许能白得一个免费护卫?
心念电转间,她故意引着大群黑羽鸦往张昱灵身后躲闪,只挑零星几只练手。
既积累了实战经验,又毫发无伤,可谓一举两得。
待到最后一只黑羽鸦被斩落,已是半日之后。
张昱灵气喘吁吁地跌坐在地,这才想起检查那个鸟巢——竟是空的!
纵使他再迟钝,此刻也反应过来自己被当枪使了!
正要兴师问罪,一股诱人的烤肉香飘来。转头看去,秦昭雪正熟练地翻烤着几只黑羽鸦。
“你!”张昱灵怒火中烧。
“张师兄别急,马上就烤好了。”
“谁跟你说这个!鸟巢里的东西呢?交出来!”
秦昭雪像是被戳中痛处,肩膀一颤,磨磨蹭蹭地从芥子袋里取出一枚巴掌大的鸟卵,不情不愿地递过来。
“就这些?那么多黑羽鸦,巢里怎么可能只有这点东西?”
“真的没有了。”少女睁着清澈的眼睛,“我一上去就发现不对劲,赶紧把鸟巢踢下来逃命。那些东西……不该都在师兄那里吗?”
被她这般注视,张昱灵莫名有些心虚。
想起太一宗里那个唯唯诺诺的秦昭雪,再看眼前这个连逃跑都不会的少女……
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
“这次便罢了。”他冷声道,“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招惹妖兽。”
“是,都听师兄的。”
烤鸦香气愈发浓郁。秦昭雪将烤得金黄流油的鸟肉递来,张昱灵却别开脸:
“筑基之后便该戒除口腹之欲。也只有你这种修为的,才会贪恋这些俗物。”
“那好吧。”秦昭雪也不坚持,左右开弓大快朵颐。
烤肉的焦香混着秘制香料的气息阵阵飘来,张昱灵不自觉地喉头滚动。
要不……尝一口?
“你……”
话未出口,秦昭雪已满足地拍拍肚子:“哎呀,吃完了!师兄方才要说什么?”
张昱灵默默咽下口水:“……无事。”
“那我们继续赶路?”
随着秘境深入,张昱灵渐渐察觉不对。
这秦昭雪对什么都过分好奇,碰碰这株灵草引来毒蜂,摸摸那块怪石惊动蛇群。
每次惹了麻烦,她就带着成群妖兽直冲他而来。
妖兽见到同伙,自然一并攻击。
纵使他金丹修为能在秘境横着走,也经不住这般折腾。
接连苦战让他精疲力竭。
“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张昱灵正要发作,却见秦昭雪正低头拭泪。
“张师兄待我这般好,从小到大……从没有人这样保护过我。”她声音哽咽,“我定要助师兄登上亲传之位!”
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她轻声问:“方才师兄想说什么?”
张昱灵深吸一口气,把满腹牢骚咽了回去:“……无事。下次莫要乱跑便是。”
就在这时,一道灵光乍现,传音符悬停在半空,吴晗意焦灼的声音瞬间打破了林间的寂静:
“小师妹!你在哪儿?!我接连给你传了数道灵符都石沉大海……若遇险情定要先保全自身,我们即刻便来寻你!”
话音未落,符纸已自燃成灰,簌簌飘散。
秦昭雪心头一暖,面上却不露声色。
她转向面色阴沉的张昱灵,拍了拍胸口,语气诚挚:
“张师兄明鉴,我既选择留下,便是真心追随。这秘境之中危机四伏,能有几个金丹修士护持?放眼望去——也唯有师兄你了。”
她恰到好处地顿了顿,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依赖:
“跟着你,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这番话果然让张昱灵神色稍霁,但他到底不是好糊弄的,眯起眼睛冷声追问:
“既说得这般动听,当初又为何叛出太一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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