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冰冷,连绵不绝。
流石会馆的远郊,一座废弃厂房下。
灵遥长老负手而立,他脸上那惯常的和煦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雨水顺着他花白的发须滑落。
站在他对面的,是风息
“风息。”
灵遥的声音不高,却在雨声中清晰地传入风息耳中,带着压力。
“事已至此,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你都已经对同族出手,剥夺了他们的能力,此刻再来谈论底线与仁慈,不觉得太晚,也太可笑了吗?”
他目光平静:
“仁慈,达不成你的理想,也救不了日益被人类挤压生存空间的妖精。”
“优柔寡断,只会害了你自己,还有你身边那些……对你寄予厚望的同伴。”
“不!这不是我的理想!”
风息猛地抬起头,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我的理想,是夺回属于我们的家园,为我们妖精开辟一片不受人类侵扰的净土!”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去袭击会馆,去联合……不,是利用人类的手段来残杀自己的同胞!”
他的声音在雨夜中带着嘶哑的绝望。
灵遥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惋惜,却又冰冷刺骨:
“你的理想?很美好,但实现理想,需要力量,更需要……决心和代价。”
“洛竹、虚淮、天虎……他们信任你,跟随你,甚至不惜与你一同袭击江宁会馆。”
“你说,如果会馆决定不再容忍,严格按照规章处置,他们的下场会如何?”
风息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猛地一颤。
洛竹他们……是他的软肋,是他无法割舍的同伴!
灵遥捕捉到了他瞬间的动摇,步步紧逼:“去做,袭击流石会馆,制造足够的混乱。”
“否则,我不敢保证,你那几位同伴,是否能安然度过接下来的审查。”
一股寒意从心底窜出,比这冰冷的雨水更加刺骨。
风息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好,我去。”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风息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但他还有顾虑:
“流石会馆的馆长大松……我不是他的对手。”
“无妨。”
灵遥语气平淡,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的能力,本就对他有所克制,你不需要战胜他,只需尽可能消耗。”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缕寒芒:
“我会在关键时刻出手,除掉他。”
风息眉头紧蹙:
“你为什么不直接出手?以你的实力,对付大松应该不难!”
“而且你难道不担心会馆会查下来吗?”
灵遥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但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望着雨幕深处,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那座熟悉的流石会馆。
“不行。”
“大松……还有他麾下那几个弟子,与我相识太久了,他们对我的灵力波动,战斗习惯,都太过熟悉。”
“如果不能做到雷霆一击,瞬间致命……否则会被立刻认出。”
大松……
如果你没这么顽固,或许也不会有如此境地。
灵遥的心底,一丝微不可察的刺痛掠过。
他们是多年老友,大松的弟子,更是对他尊敬有加。
但为了妖精更长远的未来,为了打破眼下这温水煮青蛙般的僵局,有些牺牲……是必要的。
这念头如同毒藤,缠绕着他的理智,将最后一丝犹豫也勒断了。
他看着依旧困惑且带着警惕的风息,知道需要再给他一颗“定心丸”,或者说,将他更深地绑上这辆战车。
“风息,你还是太天真了。”
灵遥的语气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
“你真以为,仅凭我一人之力,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你从会馆的严密监禁中捞出来吗?”
“若没会馆默许,我如何能做成此事?”
他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却如同重锤敲击在风息的心上:
“此事若成,便是盖棺定论。”
“对妖灵会馆而言,一个能随时向人类发难,激化矛盾以争取更多利益的‘完美借口’出现,这其中的益处……”
“远比损失一个分会馆和一名馆长要大得多。”
“他们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怎会下决心,真正追查到底?”
灵遥说完,雨水顺着他冰冷的脸颊滑落,他的眼神如同这雨夜一般,深不见底,寒意森然。
风息怔怔地看着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原本以为灵遥只是理念激进,却没想到其心思之深沉,手段之狠辣,远超他的想象。
这不仅仅是对敌人的冷酷,更是对同僚,对规则的彻底背叛与利用。
“……你怎么会……这么狠心?”
风息的声音干涩沙哑。
灵遥迎着他震惊的目光,脸上无喜无悲,只有一片看透世事的漠然。
他缓缓吐出几个字,如同这冰冷的雨滴,砸落在泥泞的地面上:
“世间事态,本就如此。”
雨,还在下。
雨幕之中,这座厂房外围,无数名身着特战服的精英雇佣兵,缓缓的从阴影中走出,向着流石会馆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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