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闪回与印记异动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宬年带着人已拼死冲到集装箱缝隙的掩体后。
枪声在金属壁间疯狂震荡,子弹打在箱体上迸溅出刺目火花。
他顾不得流弹横飞,与阿影合力,迅速将中弹昏迷血流不止的夏时陌从兮浅身上移开。
随行的医疗队员立刻顶了上来,动作迅猛而专业。
一人迅速剪开夏时陌浸满鲜血的病号服,露出肩胛骨下方那个狰狞的血洞。
另一人配合宬年,将强力止血带死死勒紧在伤口上方,暂时减缓了汹涌的出血。
更多队员展开便携担架,小心地将夏时陌沉重的身体固定上去,进行紧急供氧和生命体征监测。
夏时陌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消失,每一次艰难的起伏都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情况万分危急。
宬年一把将仍处于震惊恍惚状态、浑身染血的兮浅从冰冷的地上拽起,拖到旁边一个由几个巨大集装箱交错形成的、相对更安全的角落。
这里三面有厚实的金属壁遮挡,只有一个狭窄入口。他用力将她按在冰冷的金属壁上,声音低沉而急促:“待在这里,别动。”
他的目光扫过兮浅苍白失神的脸,扫过她手腕上那片被夏时陌鲜血浸透还残留着一丝诡异微光的疤痕,最终落在担架上那个毫无生气的男人身上。
夏时陌脸上毫无血色,嘴唇青紫,紧闭的双眼下是浓重的阴影。
他为了救她,又一次将自己送到了死亡的边缘。
这一幕与指挥车内屏幕上那瞬间绽放的血花重叠,狠狠撞击着宬年的心。
过往的猜忌、利用、疏远,此刻在夏时陌濒死的躯体前,都化作了海啸般的愧疚与刺痛。
而夏时陌那毫无犹豫、燃烧生命也要扑上去的决绝,更在他心中掀起前所未有的震撼,一种深刻的敬意,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不再有丝毫犹豫。
宬年眼中最后一丝复杂情绪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足以冻结一切的杀意。
他对着通讯器,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清晰而冷酷地发出最终指令:“收网。目标清除,一个不留。”
命令即是惊雷。
早已布控在废弃港口周围的宬年精锐力量,如同蛰伏已久的猛兽,瞬间从各个隐蔽点扑出。
与此同时,接到宬年秘密提供铁证——包括深挖到的秦昊策划海岛纵火、谋杀夏父、以及一系列走私、谋杀、绑架的确凿证据——的数支警方特警小队,也如雷霆般全面出击。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裂夜空,红蓝闪烁的警灯将仓库区映照得如同光怪陆离的战场。
仓库内外,激烈的交火瞬间升级到白热化。
密集的子弹如同瓢泼大雨,在集装箱之间疯狂穿梭,撞击声、爆炸声、怒吼声、惨叫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死亡的交响。
警方和宬年的精锐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火力凶猛精准,迅速分割包围了秦昊的手下。
刀疤刘在混乱中试图组织抵抗,刚吼出“顶住!”,就被交叉火力击中腿部,惨叫着倒下,被两名特警迅速制服。
山羊胡和其他几个核心打手也相继中弹或被擒,负隅顽抗者被当场击毙。
血腥味和硝烟味浓得化不开。
混乱的核心区域外,秦昊在两名死忠的掩护下,如同丧家之犬,仓皇地向着港口边缘的废弃灯塔方向逃窜。
那里地形复杂,有他预设的一条退路。
他脸上的阴沉已被疯狂的狰狞取代,眼中燃烧着不甘与毁灭的火焰。
他一边狂奔,一边对着通讯器嘶吼:“启动!启动‘灯塔’!”
废弃灯塔内部,某个隐秘的控制装置接收到信号,红灯急促闪烁,发出刺耳的蜂鸣。倒计时开始。
“他在灯塔!他要引爆预设的炸药!”指挥车内,技术员根据信号源发出急促警告。
宬年眼神一厉:“阻止他!切断引爆!”
但秦昊已冲进了灯塔底层的入口。厚重的铁门被他手下死命关上,从内部锁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港口黑暗的海面上,一艘不起眼的小渔船引擎突然发出全功率运转的咆哮,船头猛地抬起,破开黑色的海浪,如同离弦之箭,以决绝的姿态,狠狠撞向灯塔底部那早已被海水侵蚀得脆弱不堪的石砌基座!
驾驶舱内,正是孙伯。
他布满风霜的脸紧绷着,眼神浑浊却燃烧着刻骨的仇恨与赴死的平静。
渔船撞上基座的瞬间,巨大的撞击力让整座灯塔都剧烈摇晃了一下!
碎石飞溅,海水翻涌。
孙伯被巨大的惯性甩向前方,额头重重撞在舵盘上,鲜血直流。
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灯塔方向,发出嘶哑而泣血的吼声,声音穿透混乱的枪声和海浪声:“秦昊!阿颖…我的阿颖…那年就是被你走私船撞沉的!你不得好死!”
这拼死一撞和真相的嘶吼,如同惊雷炸响。
灯塔内部,剧烈的震动让控制装置线路瞬间短路,刺眼的红光熄灭,蜂鸣声戛然而止。
预设的自毁程序被强行中断!
几乎同时,灯塔上层因爆炸物部分不稳定而发生的殉爆轰然响起!
火光从灯塔中段的一个窗口猛烈喷出,砖石横飞!
秦昊刚刚冲到灯塔中段,剧烈的爆炸冲击波将他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掀飞,狠狠撞在布满海盐的内壁上。
他眼中最后残留的疯狂与不甘被惊恐取代,身体被飞溅的碎石击中,口鼻喷血。
紧接着,脚下因基座受损而严重倾斜的地板轰然塌陷!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充满惊骇的惨叫,身体失控地向下坠落,穿过破开的地板,重重砸在下一层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再无声息。
灯塔在爆炸和撞击的双重破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缓缓向着海面倾斜。
港口仓库区的战斗也已接近尾声。
负隅顽抗的秦昊死忠被尽数击毙或逮捕。
枪声渐渐稀疏下来,只剩下伤者的呻吟和警笛的呼啸。
宬年没有理会灯塔方向的爆炸和混乱。
在确认秦昊逃向灯塔后,他的全部注意力就回到了这个角落。
在混乱中,他的一名手下冒着弹雨,从一个被击毙的刀疤刘同伙身上,夺回了一个与之前假盒几乎一模一样的盒子——那才是真正的骨灰盒。
不知道什么时候刀疤刘的同伙竟然抢走了他还给夏时陌的骨灰盒,应该是趁夏时陌受伤抢走了吧。
宬年拿着冰冷的金属盒,大步走回集装箱角落。
他将盒子递给靠在金属壁上,脸色惨白、眼神空洞的兮浅。
就在这时,担架上,一直昏迷的夏时陌身体突然极其微弱地抽搐了一下,沾满血污的睫毛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竟然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
他的眼神涣散而浑浊,几乎无法聚焦,却仿佛凭着某种深入骨髓的执念,在混乱的人影中,极其艰难地捕捉到了宬年递给兮浅的那个金属盒的轮廓。
他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喉咙里发出极其微弱、如同气音般破碎的声音,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生命流逝的沉重。
“带…妈妈…”他的目光似乎想看向兮浅,却无力转动,最终停留在虚空中,“…回家…”
话音未落,那微弱睁开的缝隙彻底合拢,头一歪,再次陷入深不见底的昏迷。
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仿佛刚才那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的嘱托,已耗尽了他所有的生机。
兮浅僵硬地接过那冰冷的金属盒,指尖触碰到盒子上残留的血迹和灰尘。
盒子很沉,沉得像一块冰,又沉得像一座山。
她低头看着它,又猛地看向担架上再次陷入死寂的夏时陌。
手腕上的疤痕在接触到骨灰盒冰冷的金属外壳时,被冰水浸透,那剧烈的灼痛和诡异的微光瞬间消失,只剩下一种麻木的冰冷,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刻入骨髓的痛楚。
宬年看着担架上生死未卜的夏时陌,看着捧着骨灰盒失魂落魄的兮浅,看着这片被鲜血和硝烟浸透的战场。
远处,倾斜的灯塔在海面上燃烧,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警灯还在闪烁,警笛声在宣告一个时代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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