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医院血液科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焦虑混合的气味。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但这里依然人声嘈杂——病人家属的低声交谈、护士匆忙的脚步声、偶尔传来的仪器提示音,共同织成一张无形的压力网。
买家峻站在护士站旁,看着墙上的值班表。老赵的女儿赵晓梅,27岁,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RH阴性血型。这是他在路上查到的信息,与那条神秘短信的内容吻合。
“请问赵晓梅的病床在哪里?”他问一位正在整理病历的护士。
护士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疲惫和警惕:“你是?”
“我是她父亲的朋友,听说她需要输血,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买家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
护士打量了他几秒,指向走廊尽头:“37床。不过现在不是探视时间,而且赵晓梅刚做完化疗,需要休息。”
“我明白,就看一眼。”买家峻点头致谢,朝病房走去。
37床在六人间的靠窗位置。窗帘半拉着,床头灯发出微弱的光。一个年轻女子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头发稀疏,手腕上插着输液管。床边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佝偻着背,正小心翼翼地为女儿擦拭额头。
这就是老赵了。买家峻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老赵穿着洗得发白的夹克,袖口已经磨损,手指粗大,指甲缝里有洗不净的污渍,这是长期接触档案纸张和灰尘留下的痕迹。他的动作轻柔得与那双手极不相称,眼神里满是父亲对病重女儿的心疼。
买家峻敲了敲敞开的门。
老赵猛地回头,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谁?”
“赵师傅您好,打扰了。”买家峻走进病房,保持适当的距离,“我叫买家峻,是新来的市委副书记。我想和您谈谈。”
老赵的手明显抖了一下,毛巾差点掉在地上。他迅速看了一眼女儿,确认她还在沉睡,然后站起身,压低声音:“买书记?您...您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有人告诉我您女儿需要RH阴性血。”买家峻也放轻声音,“我正好是这个血型,所以过来看看能不能匹配。”
老赵的表情从警惕变为困惑,再到一丝难以掩饰的希望:“您...您真是...”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和您聊点事情。”买家峻直视老赵的眼睛,“关于三年前的一起车祸,档案编号HT2019-0731,周正明。”
听到这个名字,老赵的脸色瞬间煞白。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到了床边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病床上的赵晓梅皱了皱眉,但没有醒来。
“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老赵的声音干涩,“买书记,我女儿需要休息,您请回吧。”
“赵师傅,”买家峻没有移动,“周正明死得不明不白,您女儿现在生命垂危。这两件事也许有关联。您难道不想弄清楚真相吗?”
老赵的嘴唇颤抖着,眼神在买家峻和女儿之间来回移动。这是一个煎熬的选择——保护女儿的安全,还是揭露可能威胁到他们父女的真相?
“出去说。”最终,老赵咬着牙吐出三个字。
两人来到走廊尽头的楼梯间。这里相对安静,只有安全出口标志发出幽幽绿光。
老赵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廉价香烟,手抖得几次才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后,他靠在墙上,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周正明...是个好人。”他的声音沙哑,“那天晚上,他急匆匆来档案室,说要调几份车辆事故的原始记录。我值夜班,就帮他找了。他看起来很紧张,一直在打电话。”
“他调了哪些档案?”买家峻问。
“主要是三起事故的:一起是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的,一起是国土局前科长王宏伟的,还有一起...就是后来他自己那起。”老赵又吸了口烟,烟雾在昏暗的光线中缭绕,“他对比了很久,还在本子上记了很多东西。临走时,他说第二天还要来,让我把这几份档案单独放好。”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老赵苦笑,“第二天新闻就报了他的车祸。我去上班时,发现那几份档案不见了。不是被借走,是真的不见了,连借阅记录都被删了。”
买家峻的心沉了下去:“有人进过档案室?”
“必须是内部人员。”老赵点头,“档案室有两道锁,一道门禁卡,一道钥匙。那天晚上周正明走后,我锁了门,第二天早上开门时,锁是完好的。能进去的,只有有门禁卡的人。”
“哪些人有门禁卡?”
“档案室工作人员,交警支队的几个领导,还有...”老赵犹豫了一下,“市局分管领导。”
买家峻记下这个信息:“周正明有没有说他在查什么?”
“他提到一个词,‘模式’。”老赵努力回忆,“他说这几起车祸有共同的模式,不像意外。他还问我,知不知道一个叫‘云顶阁’的地方。”
楼梯间陷入短暂的沉默。楼上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赵师傅,”买家峻斟酌着用词,“您女儿的病,需要多少钱?”
老赵的眼神黯淡下来:“医生说,最好做骨髓移植,加上后续治疗,至少八十万。我已经把房子卖了,还差三十多万。血型匹配的血液也很难找,RH阴性,血库经常缺...”
“如果我保证您女儿的治疗费用,并尽快找到匹配的血液,您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老赵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希望,但随即又被警惕取代:“您要什么?”
“周正明调查的那几起车祸,您还记得具体信息吗?任何细节都可以。”
老赵咬着嘴唇,内心挣扎显而易见。一边是女儿的生命,一边可能是自己甚至女儿的安全。
“我...我偷偷留了一份复印件。”他终于低声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周正明走后的那天早上,我预感不对劲,就把那几份档案的关键页复印了一份,藏在家里。连我老婆都不知道。”
买家峻精神一振:“现在还在吗?”
“在。但我不能白给您。”老赵的眼神变得坚定,“我要先看到晓梅的治疗费到账,看到匹配的血液。然后...然后我可以把复印件给您。”
“合理的条件。”买家峻点头,“明天上午,我会安排人联系医院,预付治疗费用。至于血液,我现在就可以去血站检测,如果匹配,立即安排输血。”
老赵的眼中终于有了真正的希望之光:“您...您说的是真的?”
“我以我的职位和人格担保。”买家峻伸出手,“但这需要您的配合。给我您的银行账户,还有您家的地址。”
老赵颤抖着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写下一串数字和一个地址。他的手抖得太厉害,字迹歪歪扭扭。
“赵师傅,还有一个问题。”买家峻收起纸条,“那天晚上周正明走后,您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在档案室附近听到什么?”
老赵皱眉回忆,香烟已经燃到指尖也没察觉:“那天晚上...大概十一点多,我听到走廊有脚步声。很轻,但确实有。我从门上的小窗户往外看,看到一个背影往领导办公室那边走。”
“能认出是谁吗?”
“太暗了,看不清。但那个人走路有点特别,右脚似乎有点拖。”老赵努力回忆,“第二天我听说,分管档案的副支队长孙振国请假了,说是脚伤复发。”
孙振国。买家峻记下这个名字。
“谢谢您,赵师傅。”他真诚地说,“现在带我去血站吧,我们抓紧时间。”
两人走出楼梯间时,病房那边突然传来急促的警报声。护士站瞬间忙碌起来,几个白大褂冲向37床。
“晓梅!”老赵脸色大变,拔腿就跑。
买家峻紧随其后。病房里,赵晓梅的身体在抽搐,监护仪上的心电图剧烈波动。医生和护士正在紧急处理,一名护士喊道:“血氧下降,准备急救!”
“医生,我女儿怎么了?”老赵的声音带着哭腔。
“可能是化疗后的急性反应,需要立即输血稳定情况!”主治医生快速说道,“RH阴性血,血库那边说最快也要明天早上!”
“我是RH阴性。”买家峻上前一步,“现在就可以抽血。”
医生打量了他一下:“需要先做交叉配型,最快也要一个小时。”
“那就尽快。”买家峻卷起袖子,“在哪里抽血?”
老赵看着买家峻,眼中充满复杂的情绪——感激、怀疑、希望、恐惧交织在一起。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深深鞠了一躬。
凌晨两点,买家峻坐在血站外的长椅上,左臂的针眼处贴着一小块棉纱。400毫升血液已经分离处理,其中一部分正输进赵晓梅的血管里。护士说,他的血液匹配成功,输血后赵晓梅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
夜风吹来,带着初秋的凉意。买家峻感到一丝疲惫,但大脑却异常清醒。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秘书小陈的电话。
“买书记?”小陈的声音带着睡意,但很快清醒,“您有什么指示?”
“两件事。”买家峻压低声音,“第一,明天一早,以市委办公室的名义向人民医院血液科捐赠三十五万元,指定用于37床赵晓梅的治疗。走特别救助资金渠道,手续后补。”
小陈在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买书记,这需要...”
“我知道程序,你照办,责任我负。”买家峻打断他,“第二,我要交警支队副支队长孙振国和所有能接触档案室门禁卡的人员名单,以及他们最近三年的考勤记录、病假记录。要 discreet(谨慎)。”
“明白。”小陈的声音变得严肃,“需要什么时间要?”
“明天下午下班前。”买家峻看了看手表,“还有,帮我查一下三年前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国土局前科长王宏伟的死亡事故档案。不要通过正式渠道,找可靠的人私下打听。”
挂断电话后,买家峻在长椅上坐了很久。医院大楼的灯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冷清,偶尔有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他想起了花絮倩茶室里的警告,想起了周正明未喝完的茶杯,想起了老赵颤抖的手和赵晓梅苍白的脸。这座城市光鲜的表面下,到底隐藏着多少这样的故事?
手机震动,是一条新信息,还是那个未知号码:
“血液已输,赵晓梅暂时稳定。孙振国三年前右脚踝骨折,至今阴雨天会疼痛。他妻子名下有套公寓,购房款来源不明。小心,你今晚的行动已引起注意。”
买家峻皱眉,回复:“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这一次,回复来得很快:“我是周正明未完成的调查。至于为什么帮你...因为你是三年来第一个真正触碰这些秘密的人。但记住,信任是这里最奢侈的东西,包括对我的信任。”
“周正明留下了什么?”买家峻追问。
“一个笔记本,藏在只有他知道的地方。找到它,你就能看到冰山全貌。但首先,你要活着。”
信息到此为止。买家峻再发问,已显示无法送达。
他站起身,朝停车场走去。腿部因为长时间坐着有些发麻,但更沉重的是心情。每揭开一层迷雾,就发现下面还有更深的一层。而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多的人被牵扯进来——花絮倩、老赵、赵晓梅、那个神秘的线人...
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为了维护自身利益不惜制造“车祸”的人。
坐进车里,买家峻没有立即启动发动机。他拿出老赵给的地址纸条,在手机地图上搜索。那是一个老旧的居民区,距离这里大约二十分钟车程。
去还是不去?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半,如果老赵藏的复印件真的重要,很可能已经被人盯上。但如果不尽快拿到,夜长梦多。
犹豫片刻后,买家峻发动了汽车。他没有直接前往那个地址,而是在市区绕了几圈,确认没有被跟踪后,才拐进一片九十年代建成的居民区。
这里的楼房普遍六层,没有电梯,外墙斑驳。老赵家在三号楼四层,窗户漆黑,显然家人都已入睡。
买家峻将车停在稍远的街角,步行进入小区。凌晨的小区静得可怕,只有几盏路灯发出昏黄的光,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注意到,三号楼楼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里似乎有人。
他闪身躲进阴影中,观察了几分钟。车内的人没有下车,但车窗偶尔有红光闪烁——有人在抽烟。
买家峻心中警铃大作。他绕到楼后,发现老赵家的厨房窗户没有关严,留着一道缝隙。四层楼的高度,借助楼外的管道和空调外机,或许可以攀爬上去。
这不是一个市委副书记该做的事,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注意后,开始攀爬。
过程比想象中艰难。管道湿滑,空调外机摇摇欲坠,有两次他险些失手。到达三楼时,他听到楼下传来车门开关的声音,连忙屏住呼吸。
两个黑影从车里出来,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朝楼门走去。
买家峻加快速度,终于够到四楼厨房窗台。他轻轻推开窗户,翻身进入。厨房里弥漫着饭菜和药物的混合气味,狭小拥挤。他打开手机手电筒,谨慎地照了照——客厅里,老赵的妻子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着薄毯,电视还开着,静音状态。
根据老赵的描述,复印件藏在主卧室衣柜顶部的旧皮箱里。买家峻蹑手蹑脚穿过客厅,进入卧室。这里更加拥挤,一张双人床几乎占满空间,衣柜是老旧的三开门样式。
他踩上椅子,伸手摸索衣柜顶部。灰尘很厚,显然很久没人清理。终于,他的手指触到一个硬质物体——是一个深棕色皮箱,用绳子固定着。
正要取下时,门外突然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买家峻的心跳骤停。他迅速关掉手机灯光,躲进衣柜和墙壁之间的缝隙。刚刚藏好,卧室门就被推开了。
进来的不是老赵,而是两个陌生男人。他们都穿着深色夹克,动作敏捷专业。其中一人径直走向衣柜,显然知道目标所在。
“快点,老头可能随时回来。”一个人低声说。
另一人已经爬上椅子,取下皮箱。就在他打开箱子的瞬间,买家峻从缝隙中看到,箱子里除了文件,还有一个黑色的笔记本。
周正明的笔记本?
“找到了。”拿箱子的人说,“文件和本子都在。”
“检查一下,确定齐全。”
两人快速翻阅,手电筒的光在房间里晃动。买家峻屏住呼吸,身体紧贴墙壁。缝隙很窄,只要对方稍微注意,就会发现他。
“齐全。撤。”
两人转身准备离开。就在此时,楼下传来老赵的声音:“谁在那儿?你们干什么!”
糟糕。买家峻暗叫不好。老赵提前回来了。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迅速做出决定。一人持文件从正门离开,另一人则冲向厨房,显然准备从窗户逃走。
买家峻来不及多想,从藏身处冲出,扑向那个冲向厨房的男人。对方显然训练有素,听到风声立即侧身躲避,同时一记肘击直冲买家峻肋部。
买家峻勉强躲开,抓住对方手臂,两人扭打在一起。柜子被撞倒,发出巨响。楼下的老赵听到动静,大喊着冲上来。
“警察!不许动!”老赵的声音带着颤音,但努力装出威严。
厨房里的男人见势不妙,猛地挣脱买家峻,翻窗而出,顺着管道快速下滑。买家峻冲到窗边,只看到黑影消失在夜色中。
老赵冲进厨房,手里拿着一根擀面杖,看到买家峻时愣住了:“买书记?您怎么...”
“来不及解释。”买家峻喘着气,“东西被抢走了,但抢走的人可能还会回来。你和家人今晚不能住这里。”
老赵脸色惨白:“那晓梅...”
“医院那边我会安排人保护。”买家峻快速思考,“你现在收拾必需品,我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那辆黑色轿车疾驰而去。买家峻记下车牌号的前几位,但光线太暗,看不完整。
十分钟后,老赵和妻子带着简单的行李坐上买家峻的车。老赵的妻子还在惊恐中,不断询问发生了什么,但老赵只是沉默地摇头。
买家峻一边开车,一边拨通了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李卫东的电话。这位副局长是他在省委党校的同学,相对可靠。
“卫东,抱歉这么晚打扰。我需要帮助。”
听完简要情况后,李卫东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家峻,你确定要介入这么深?周正明的案子...水很深。”
“已经介入了。”买家峻看着后视镜里惊魂未定的老赵夫妇,“现在我需要两个可靠的人,保护人民医院血液科37床的病人,还有一个安全的地方安置她的父母。”
“我可以安排,但你要知道,这样你就完全暴露了。”李卫东的声音严肃,“那些人会知道你在查什么。”
“他们可能已经知道了。”买家峻苦笑,“今晚有人抢走了周正明留下的复印件和笔记本。”
电话那头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笔记本?周正明真的留下了东西?”
“看来你也听说过。”
“圈子里有传言,但没人见过实物。”李卫东压低声音,“家峻,如果笔记本真的存在,里面记录的东西...可能牵扯到很多人,很高的位置。”
“所以更需要查清楚。”买家峻态度坚决,“帮我这次,卫东。”
长时间的沉默后,李卫东终于说:“好。给我二十分钟,我安排人手。你把赵师傅夫妇送到中山路的7天连锁酒店,我会让人在那里接应。医院那边也会立即派人。”
“谢谢。”
“别谢我。”李卫东叹了口气,“老同学,我只希望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周正明之后,还有两个人尝试过继续调查,一个提前退休,一个调去了偏远地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我明白。”买家峻平静地说,“但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做。”
挂断电话后,车厢里一片沉默。后座的老赵突然开口:“买书记,那个笔记本...周正明最后一次来档案室时,确实带着一个黑色封面的笔记本。他看档案时一直在上面写东西。”
“你还记得他写了什么吗?任何内容都可以。”
老赵努力回忆:“我当时没太注意,但好像看到几个词...‘土地置换’、‘股权代持’、‘境外账户’...还有几个英文缩写,像是公司名。”
买家峻将这些信息记在心里。车辆驶入中山路,那家7天连锁酒店的招牌在夜色中亮着。
酒店门口已经停着一辆警车,两个便衣警察站在那里。买家峻停下车,确认对方是李卫东安排的人后,才让老赵夫妇下车。
“赵师傅,你们先在这里住下,安全有人保障。”买家峻说,“明天我会再联系您。”
老赵握着买家峻的手,老泪纵横:“买书记...谢谢您。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照顾好您妻子,其他的交给我。”买家峻拍拍他的肩膀。
看着老赵夫妇被便衣警察护送进酒店,买家峻重新坐回车里。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他知道自己还不能休息。
他拿出手机,给花絮倩发了条信息:“周正明的笔记本被抢了。你知道里面可能有什么吗?”
几分钟后,回复来了:“如果笔记本真的存在,里面应该有他调查的所有线索汇总,以及...一份名单。”
“什么名单?”
“那些‘车祸’的受益人名单。”花絮倩的回复让买家峻脊背发凉,“还有他们之间的联系网络。周正明花了三年时间绘制那张网。”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直到今晚,我才确定你真的会追查到底。”花絮倩的回复带着某种决绝,“买书记,你已经踏进了雷区。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买家峻盯着手机屏幕,窗外天色开始泛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
“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走。”他最终回复。
花絮倩的信息很快发来,只有两个字,却重如千钧:
“杨树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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