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雾山的晨雾裹着冷劲儿,沾在裤脚凉飕飕的,一拧都能出水。
苏墨蹲在田埂上,掌心摊开——盘古开天藤的褐纹藤蔓跟活过来似的,慢腾腾缠上熵寂花的黑丝花瓣,刚挨上,淡金光就从纹路里窜出来,细碎得像星星,蹭得掌心发痒。
“总算没白等。”他松口气,指尖蹭过藤蔓糙得硌手的表皮,心里踏实了半截——这俩灵植要是能成,对付鸿钧那分身,至少多三成把握。可刚要催灵气把共鸣稳住,脑子里突然“嗡”一声,跟被重锤砸了似的,太阳穴突突跳,疼得他赶紧眯起眼。
裤兜里的手机硌得慌,他摸出来,壳子上还沾着灵植田的泥。屏幕亮着奶奶的旧照——照片里奶奶坐在菜园石凳上,手里攥着株反熵草,蓝布衫袖口沾着土,笑起来眼尾的皱纹挤成三道弯,特显眼。
可现在,那笑容突然蒙了层雾,苏墨使劲眨了眨眼,指尖抖得厉害,连奶奶穿的是深蓝布衫还是浅蓝的,都想不起来了。
“搞啥啊?”他咬着牙按太阳穴,指节都泛白了。上次忘战术还能靠阿禾补位,这次连最亲的人的样子都抓不住,心脏像被湿冷的雾裹着,闷得他喉结动了动,咽口水都费劲。
“滋啦——”手腕上的系统弹窗突然炸红,光刺得人眼生疼,字都得眯着眼看:「记忆熵值侵蚀加剧,灵植融合成功率70%→40%,继续融合恐引发灵植暴走」。
苏墨猛地抬眼,掌心的灵植早乱了套——褐纹藤蔓疯了似的扭,丝缕灰气从纹路里钻出来,缠上熵寂花的花瓣,花瓣“蔫”得飞快,黑丝里都透着死气。他赶紧想调灵气压一压,可脑子里空空的,连“灵气从丹田导到指尖”这种基础步骤,都跟被擦了的粉笔字似的,只剩个模糊影子。
“苏墨?”身后传来脚步声,阿禾的机械藤在晨雾里泛着冷光,她手里端着个白瓷碗,热气裹着草木香飘过来,“我熬了反熵草粥,你昨晚说今早要融灵植,特意多煮了会儿,趁热喝?”
话没说完,她就看见苏墨攥手机的手在抖,屏幕里的照片亮着,他却盯着照片发愣,眼圈都红了。阿禾的机械藤悄悄从袖口滑出来,藤尖的LED屏闪了下——淡灰的熵值纹在苏墨头顶飘着,像烧糊的烟,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没事。”苏墨赶紧把手机塞回兜里,指尖蹭到屏幕还发烫,他强装镇定拨了拨灵植,“就卡了下,可能晨雾太浓,挡了灵气。”伸手去够田埂上的奶奶图谱,指尖刚碰到书页,喉咙突然发苦——明明昨天还能背出“开天藤需晨露引气,熵寂花忌浊光”的注解,现在看着那些弯弯曲曲的字,只觉得眼熟,跟看天书没两样。
阿禾把粥递过来,瓷碗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稍微压了点慌。“要不歇会儿呗?”她的机械藤在背后绕了圈,悄悄对着苏墨扫了下,LED屏上的灰纹又深了点,跳出行小字:「熵值残留与鸿钧分身波动匹配」。阿禾心里一紧,赶紧按住藤尖——这波动咋来的还没查清,可不能让苏墨更慌了。
苏墨接过粥没喝,盯着碗里的粥面——倒影里的自己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他想起上轮融合灵植时多顺畅,现在却连步骤都记混,烦躁像野草似的冒出来:“再试次,不行就找林苍借先天灵气,他上次说那气能稳熵值,肯定管用。”
他重新摊开手,刚要让藤蔓再缠花瓣,脑子里突然窜出个片段——奶奶坐在小板凳上,给他缝灵植工具包,针脚歪歪扭扭的,还扎了好几次手:“墨墨,包上绣个藤,以后你养的灵植都能顺顺的……”可片段刚冒头,就跟被晨雾吹散似的,连奶奶的声音都变虚了,只剩“灵植包”三个字,在脑子里打转。
“妈的,到底咋回事!”苏墨低骂出声,拳头攥得太紧,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丝。熵寂花像被他的情绪勾住了,黑丝花瓣卷成一团,灰气更浓了——系统弹窗又闪,红得吓人:「灵植情绪同步,熵值侵蚀加速,10分钟内不停止,灵植将自毁」。
阿禾的机械藤突然碰了碰他的手腕,凉丝丝的,像在安慰。“别硬撑了。”她声音放轻,眼神飘向灵植田角落——那里藏着她昨晚搭的记忆数据库终端,藤丝埋在土里,正录着苏墨的记忆波动,“昨天跟猎队打架你挨了下黑气,说不定是没缓过来,记忆才卡壳的。”
苏墨没接话,拿起奶奶的图谱翻,翻到夹着反熵草标本的那页——标本早黄了,叶脉却还清晰。他指尖摩挲着叶脉,鼻子突然酸了:“我明明记得,奶奶说这草煮水浇灵植,能压熵气……可现在咋想都想不起,得煮多久才管用。”
阿禾的机械藤悄悄收回去,LED屏上“鸿钧分身波动”的字还亮着,她指尖顿了顿,还是按了删除键,只留“记忆熵值增加”的基础数据。“可能图谱的光弱了。”她指了指书页——之前一直亮的淡金光,现在只剩边缘一点,像快灭的烛火,“先把灵植分开吧,等下午雾散了,灵气足了再试。”
苏墨看着掌心乱扭的灵植,褐纹藤蔓已经泛灰,再拖真要毁了。他咬咬牙,慢慢撤了灵气——开天藤和熵寂花分开的瞬间,淡金光“灭”得彻底,只剩灰气缠在花瓣上,看着扎眼。
“行,下午再说。”他站起身,腿蹲麻了,踉跄了下。阿禾赶紧伸手扶他,机械藤的触感凉却稳,还特意绕开他掌心渗血的地方。“你先喝粥,我去看看量子树。”她说完,转身往灵植田深处走,脚步比平时快了点——得赶紧把刚才录的波动再查一遍,别出啥岔子。
苏墨端着粥,没胃口,盯着碗里的倒影——突然想起啥,心又沉了沉:上次跟老周聊起奶奶生日,还能清楚说“腊月初八,煮鸡蛋蘸红糖,甜得很”,现在脑子里只剩“腊月”两个字,后面的数字怎么抓都抓不住。
“不可能……”他又掏出手机,点开照片。这次更糟,连奶奶手里攥的草,是反熵草还是路边的普通杂草,都认不出了。屏幕光映在脸上,他突然觉得冷,明明晨雾在散,太阳都透出点光,可后背还是凉得发颤。
灵植田深处,阿禾躲在基因编辑树后,机械藤的LED屏亮得刺眼——刚才录的记忆波动里,除了灰纹,还藏着丝极淡的黑气,跟导师留下的“鸿钧熵值分身”数据一模一样。她指尖悬在屏幕上,犹豫了会儿,还是删了黑气记录——苏墨已经够慌了,不能再添乱。深吸口气转身时,她脸上堆起平时的笑,可走近了才发现,苏墨还盯着手机,手指反复划着照片里奶奶的脸,像要把模糊的纹路划清晰。
阿禾的机械藤悄悄垂到身后,LED屏闪了下暗红光,快得像错觉,还没等人看清就灭了。她眼神躲了躲,没敢说刚才查到的波动——这事儿,得先自己查清再说,别让苏墨分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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