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婉她……身具‘乙木灵体’,于炼丹一途颇有天赋。原本是江家之幸,却因此招来了祸端。”
“哎!说来说去,全部的责任,都在我这个当族长的,没能担起这个责。”
江镇海语速很慢。
似乎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
然后,深深地叹息一声,满脸自责。
“流云城林家,也就是回春堂的东家,早年曾为其少主林焱向小女提亲。那林焱性情骄横,清婉自是万分不愿。”
“这些年,清婉为了江家,放弃了太多,我这个当父亲的,岂能再误她终身?便替她回绝了此事。就这么彻底得罪了林家。”
顾青崖只是认真地听着,不时点下头。
这件事,他从江家下人的闲言碎语中,早有听说。
江镇海说到这里,猛的咳嗽了几声,咳得青筋暴突,脸色潮红。
“自那以后,林家觉得折了面子,那林焱更是因求不得,心生怨恨,便指使回春堂在生意上处处与我江家作对。”
“我这双腿,怕也少不了林家暗中做的手脚!此次丹会,回春堂更是步步紧逼,欲将我江家置于死地啊!”
“而更为严重的是,城主赵千秋,也在处心积虑地准备插手江家生意。”
江镇海说到这里,气息急促,攥紧轮椅扶手的手。
“说出来不怕顾先生笑话,我江家也非铁板一块,竟有内贼自毁阵脚!”
虽然江镇海还没说出受伤的具体事,但顾青崖已经感知到几分。
应该是遭到了某种功法反噬,伤及了道基。
顾青崖一直没有插话的意思,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江镇海。
毕竟这是江家家事。
他也没有管闲事的习惯。
江镇海端起茶杯,抿了口凉茶,继续道:
“老二江镇岳,早已被林家收买,只待丹会一败,他便要联合族老,逼我退位,再蓄谋将清婉送去林家!老三鼠目寸光,只知守着库房,处处掣肘。便是大长老,一旦事不可为,也会第一个牺牲清婉,以求保全宗族!”
“清婉本应有更广阔的天地,如今却被困死在这江家,江某不甘啊……”
突然,江镇海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
嘴角带着丝丝血迹。
他用尽最后力气看向顾青崖,“江某别无他求,只望先生能助她渡过此劫。丹会之后……若先生不弃,便带清婉离开这是非之地,哪怕……给先生做个妾室也无妨。”
猛的,顾青崖被江镇海的话噎了一下。
饶是他见过太多大风大浪,竟是一下没回过神来。
论长相,江清婉绝对属于绝色那种,即便放在整个流云城,也难有出其右者。
只可惜,顾青崖对男女之事早已看淡。
在他眼里,至今没有谁能代替挽星师妹。
江镇海似乎看顾青崖有些不悦,刚要说什么,顾青崖赶紧抬了抬手,没让江镇海继续说下去。
这老匹夫,还讹上他了?
哪有这种当父亲的?
“江家主,怕是托付错人了。”
顾青崖语气平静道:“顾某此来江家,只为交易。”
“抱歉,抱歉,看来是江某想多了。”
江镇海眼底闪过一丝绝望,整个人仿佛又苍老了几分。
顾青崖起身,行至门前,脚步微顿,“江小姐自己的路,应该由她自己选择才对。”
说完,顾青崖推门而去。
离开别院,顾青崖负手而行。
沿途所遇江家族人,无论长老还是弟子,见到他无不恭敬行礼,眼神无比敬畏,仿佛他才是此间真正的主事者。
顾青崖刚回到西厢小院不久,院外便传来了江清婉轻盈的脚步声。
江清婉站在门外,声音犹豫不决,“清婉知道先生喜欢清净,不喜欢被人打扰,只是……清婉做了几样点心……”
顾青崖稍皱眉头,道:“进。”
江清婉赶紧嗯了一声,推门而入。
此来,她特意换了一身素雅青衣,却难掩其清丽容光,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焦虑。
江清婉小心翼翼,将手中托盘放下。
托盘里面放着几样精致点心,和一壶灵气氤氲的香茗。
江清婉声音极尽柔和道:“先生,这是清婉用晨露和初绽灵菊泡的灵茶,这几样点心,也是按照先生的清淡口味做的,希望先生不嫌清婉手艺粗陋。”
上次他无意间说了一嘴,喜欢吃口味清淡的点心,没想到这丫头……
顾青崖瞥了眼那些小巧玲珑的点心,随手拈起一块送入口中,咀嚼几下,慢腾腾咽下。
脸上露出一抹追忆之色。
虽然没师妹挽星的手艺好,但总算有那么点意思。
“尚可。”
顾青崖不咸不淡评了一句。
这时,江清婉为顾青崖斟了一杯茶,“先生请慢用。”
顾青崖看着江清婉小心翼翼的样子,“江小姐,大可不必如此待我客气,咱们之间只是纯粹的交易关系。”
江清婉微微垂首:“不……先生丹道,深不可测。当然,不仅仅是先生的丹道令小女子折服……”
江清婉并非那种会说俏皮话的女子,话未说完,俏脸便已红透。
顾青崖抿了一口灵茶。
放下茶杯,看向江清婉心事重重样子,“江小姐,有事不妨直说。”
被直接点破,江清婉怔了一下。
迟疑片刻,道:“听闻父亲方才见了先生?他……是否与先生说了许多?”
顾青崖颔首。
语气淡淡道:“江家主说你如今处境……可不妙。”
江清婉瞬间听出了弦外之音。
应该是父亲已将一切和盘托出。
顿时,她鼻尖一酸,低下头,轻声道:“让先生见笑了。”
“谈不上。”顾青崖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困兽之斗,犹为激烈。心存良善是好事,但若良善无锋,便是软弱。”
这话如同一击重锤,狠狠敲在江清婉心窝上。
娇躯微颤,沉默良久。
再抬头时,美眸中多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先生教诲,清婉谨记。”
江清婉深吸一口气,“当务之急,是先赢下丹会!”
忽然,她看向顾青崖,“接下来的几日,恐怕不会平静。回春堂既已出手一次,必有后招。清婉已加派人手护卫先生院落,但也请先生万事小心。”
顾青崖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几只阴沟里的老鼠罢了。”
见他如此镇定,江清婉心中那份慌乱,竟奇异地安定了下来。
又坐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江清婉告辞离去。
刚出院门,守候在外的丫鬟小茹便立刻迎上,小脸上满是担忧。
“小姐,你终于肯出来了……”
“怎么了,小茹?”
小茹凑近,压低声音急切道:“小茹可得提醒小姐,那位顾先生……虽说样貌本事都不错,年龄也和小姐相仿,可终究来历不明!您……您可千万要多留个心眼,莫要被……被些虚言假象蒙蔽了去。”
“尤其是越好看的男人,越是靠不住。”
可惜,这番话没能传到顾青崖耳中。
不然,那头超级老牛指不定该高兴成什么样。
江清婉轻轻拍了拍小茹的手背,眼神中透出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与决断。
“放心吧,小茹,此事我自有分寸。顾先生非常人,眼下江家困局,或真需借他之力方能破解。”
“走吧,陪我去丹房。”
两人边说边向丹房走去,进行丹会前最后的演练。
小院重归寂静。
顾青崖闩上门,目光落在腰间那枚黯淡无光的蕴灵仙葫上。
心神沉入,再次尝试沟通那缕沉寂的灵性。
依旧没有令人惊喜的进展。
“三万三千块中品灵石……”
若是能寻回自己的储物戒,这点灵石消耗,简直九牛一毛。
可惜,他到现在对那些失窃之物,一丝线索都无。
但在这灵气枯竭的当下,却显得如此捉襟见肘。
除非有什么捷径。
比如,吞噬灵脉。
抑或汲取一些本源之气?
这些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但随即被压下。
流云城地下倒是有条火脉,但以他现在的实力,还做不到。
至于本源之气,更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
眼下,最可取的办法,仍是积累灵石。
尽快筑基。
林家?回春堂?血刃堂?
不知想到什么,顾青崖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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