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御史台。
以刚正不阿著称的王御史,收到一份匿名的“厚礼”——几封看似不起眼的书信副本,以及一张经手人画押的凭证,清楚揭示了兵部尚书赵明诚如何利用职权,将一批本该发往北疆前线的精良臂弩,暗中替换成了库中积压的陈货,其中差价,尽入其私囊。
王御史勃然大怒,他虽不属任何派系,但眼中揉不得沙子,尤其痛恨此等蠹虫行径,还是在战事吃紧之际!
他连夜草拟奏章,准备在次日朝会之上,狠狠参上赵明诚一本。
靖王府,听雨轩。
苏婉茹近日过得心惊肉跳。
她“无意间”听到两个丫鬟窃窃私语,提及太后的一个侄子在外强占民田、闹出人命的旧闻。
这些事虽未公开,但足以让她意识到,太后娘家并非铁板一块,甚至有把柄在外。
她开始疑神疑鬼,生怕引火烧身。
城南,某处宅院。
张首辅的远房亲戚,张贵,如获至宝……捧着花重金买来的残缺邪符拓片。
他虽不懂其中奥妙,但直觉此物不凡,立刻献给了张首辅。
张首辅身边网罗的奇人异士不少,一位擅长符箓的门客见了此符,惊叹其结构古奥,临摹解析,却在运笔至关键处时,忽感气血逆冲,一口鲜血喷出……
张首辅又惊又疑。
沈薇薇坐镇观星阁,通过影七和厉寒,冷静接收各方的反馈。
“王御史那边,火候差不多了。”
“李维之已如困兽。”
“苏婉茹暂时不敢妄动。”
“张首辅……看来是上钩了。”
真正的对手,皇帝和那位“主上”,尚未真正出手。
北疆,靖王军营。
萧景珩的雷霆手段迅速稳定了黑水城防线。
连续发动数次奇袭,如尖刀插入北蛮腹地,连克三座重要营寨,兵锋直指北蛮王庭所在的金帐草原。
北蛮联军士气大跌,内部主战派与主和派争吵不休。
萧景珩,“杀神”之名,响彻草原。
捷报传回京城,举城震动,民心激昂……
养心殿内。
萧景琰看着八百里加急捷报……并没有喜悦。
萧景珩越强,他的皇位就越发岌岌可危。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他猛地将捷报摔在地上。
“不能再等了,既然战场上奈何不了他,那就在他最在意的地方下手!”
他看向一直沉默的一名老太监,那是他真正的心腹,影卫统领。
“朕记得,靖王府里,除了那个沈薇薇,还有几个早年太后赐下的老人?”
“回陛下,确有几人,其中一位戚嬷嬷,曾在王爷幼时照顾过一段时间,在府中有些脸面。”
“很好。让她动一动。朕要看看,当‘后院起火’,他最信任的女人身败名裂时,萧景珩还能不能在前线安心打仗!”
靖王府,深夜。
一位头发花白、面目慈祥的老嬷嬷——戚嬷嬷,悄悄来到听雨轩,屏退左右,与心神不宁的苏婉茹密谈良久。
次日,一个恶毒的流言开始如同瘟疫,在王府下人间悄然传播:
沈姑娘,在王爷离京后耐不住寂寞,竟与府中某位年轻俊朗的侍卫首领(影七)往来密切,多次深夜私会……甚至有婆子信誓旦旦地说,曾亲眼看到沈姑娘将贴身的帕子赠予那侍卫。
流言……直指沈薇薇的清白和品行。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厉寒和影七耳中。
影七气得脸上铁青,当即就要去揪出造谣者,却被厉寒按住。
厉寒道:“此事明显是冲沈姑娘来的,手段下作,但极为有效。我们若反应过激,反而落人口实。当务之急,是告知沈姑娘,并找出源头。”
影七将流言禀报给沈薇薇……沈薇薇只是安静地听完,手中把玩着那支“凝水簪”,脸上露出冷笑。
“……忍不住开始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吗?”
“影七,不必动怒。厉寒说得对,找出源头,但要暗中进行。”
“另外,去查查,这位戚嬷嬷,最近和宫里,或者和苏小姐,有什么特别的接触。”
流言如同跗骨之蛆……
下人们虽不敢明面议论,但目光中,难免掺杂了怀疑,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影七和厉寒的动作极快。
不过一日功夫,流言的几个关键传播节点便被锁定,都指向了那位资历颇深的戚嬷嬷。
而更深一层的调查显示,戚嬷嬷在前几日深夜,曾以“替太后娘娘询问苏小姐起居”为由,秘密出入过听雨轩。
“姑娘,证据确凿,是否立刻将戚嬷嬷和苏婉茹拿下?”影七眉间……戾气萦绕,若非沈薇薇压着,他早已让那乱嚼舌根的老货血溅五步。
沈薇薇端坐案前,正临摹一个复杂的古符,笔尖稳健,不见丝毫波澜。
“拿下?岂不是告诉幕后之人,我们怕了这流言?”她轻轻吹干墨迹,“他们想用污水泼我,那我便让这污水,烧沸了泼回去。”
她放下笔,对厉寒吩咐道:“厉统领,你亲自去一趟,将戚嬷嬷‘请’到西苑柴房。记住,要‘客气’些,别惊动了旁人。”
厉寒会意,抱拳领命而去。
她又看向影七:“影七,你去将府中所有管事,以及稍有头脸的嬷嬷、丫鬟,都召集到前院偏厅,就说我有要事宣布。另外,想办法让苏小姐‘恰好’也路过那里。”
西苑,柴房。
戚嬷嬷被“请”来时,尚自端着府中老人的架子,口中念念:“老身是太后娘娘派来照顾王爷的,你们岂敢无礼?沈姑娘年轻不知事,莫要被她蒙蔽……”
当她被带入柴房,看到端坐在唯一一张木椅上,神色平静的沈薇薇时,话声才戛然而止。
“戚嬷嬷。”沈薇薇开口,“你在王府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本不想为难你。”
戚嬷嬷道:“老身不知姑娘何意……”
“不知?”沈薇薇轻笑,指尖捻起一张薄纸,上面是影七查到的、她与宫中某位太监秘密接触的记录,“那这上面记录的,你三日前深夜收到宫中之物,又转交给苏小姐,是为何故?还有,那几个在府中散布流言的婆子,皆与你关系匪浅,又作何解释?”
戚嬷嬷脸上煞白,还想狡辩。
沈薇薇却不给她机会,缓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她没有动用任何武力,只是微微倾身,低语道:
“嬷嬷,你可知构陷未来王妃,是何等大罪?你背后之人许了你什么好处?金银?还是你那个在御马监当差侄子的前程?”
戚嬷嬷,惊恐……看向沈薇薇,她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
“他许你的,是镜花水月。”沈薇薇道,“而我,现在就能让你,和你那侄子,万劫不复。”
话刚落下,沈薇薇指尖一缕极弱的混沌气流弹出,没入戚嬷嬷膝盖。
“啊!”戚嬷嬷只觉得膝盖处一阵钻心蚀骨的剧痛,并非外伤,而是源自骨髓深处的酸麻剧痛,让她冷汗涔涔,站立不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痛苦来得快,去得也快,却足以摧毁心防。
这并非致命伤,却是沈薇薇结合守印古籍中对人体经络的理解,以混沌之气模拟出的、类似“分筋错骨手”效果的痛感,用以震慑,效果奇佳。
“我说!我说!”戚嬷嬷涕泪横流,再不敢隐瞒,将如何受宫中影卫统领指使,如何与苏婉茹合谋,如何散布流言,一五一十全都抖了出来,只求饶命。
沈薇薇听完,对厉寒使了个眼色。
厉寒会意,将瘫软如泥的戚嬷嬷拖到一旁,看管起来。
前院偏厅。
王府一众管事、嬷嬷、丫鬟齐聚,窃窃私语,都在猜测沈薇薇召集众人的用意。
苏婉茹也被“恰巧”引来,站在人群边缘,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沈薇薇在影七的护卫下,缓步走入偏厅。
她一身素净衣裙,发簪凝水,神色平静。
当她目光扫过全场时,那无形的、属于上位者的威压,让厅堂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今日召集大家,是有两件事要宣布。”
“第一,经查实,府中戚嬷嬷,受人指使,散布谣言,构陷主上,其心可诛。现已招供,押入地牢,听候王爷发落。”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沈薇薇动作如此之快,手段如此狠厉!
苏婉茹更是脸色剧变,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沈薇薇目光,若有似无,掠过苏婉茹惨白的脸,继续道:
“第二,王爷远征北疆,浴血奋战,乃是为国为民。我等在府中,当恪尽职守,安定后方。若有再敢搬弄是非、怠慢职守、甚至与外人勾结者——”
她语气陡然转厉,周身混合混沌之气的冰冷威势,虽不似萧景珩煞气滔天,却带着一种刺入人心的寒意:
“戚嬷嬷,便是前车之鉴!无论何人,无论有何背景,我必严惩不贷,绝不容情!”
她没有点名苏婉茹,但每一句话都像鞭子一样抽在她心上。
“都听明白了么?”沈薇薇环视众人。
“明白了!”众人齐声应道,原有的怀疑和轻视……被敬畏取代。
这位未来的王妃,绝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当夜,养心殿。
影卫统领将靖王府发生的一切,低声禀报给萧景琰。
“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萧景琰气得将手中的玉镇纸狠狠摔在地上,“那沈薇薇……竟有如此手段?!”
他原以为能借此扰乱萧景珩心神,没想到反而被沈薇薇借此立威,彻底清洗了王府内部!
“陛下,那沈薇薇留着,恐成大患。”影卫统领阴恻恻道。
萧景琰眼神阴鸷,沉默良久,缓缓道:“既然暗的不行……那就来明的。北疆战事正酣,朕记得,按照祖制,亲王出征,其家眷当定期入宫,向太后请安,以示君臣和睦,安天子之心!”
“传朕口谕,三日后,宣靖王府沈薇薇,入慈宁宫问安。”
沈薇薇看过无数宫斗话本,追过无数古装剧,对这些套路了如指掌,以一个现代人的视角,处理这些事……从从容容,游刃有余。
对手盘自然匆匆忙忙,连滚带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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