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中午,秋日的阳光透过文具店的玻璃门,变得有些炽烈。
黄子琴提着两个保温桶和一个布兜饭盒走了进来,饭菜的香味瞬间冲淡了店里的文具气息。
李安见状,笑着起身,将店门的锁扣上,挂上了“午休中”的小木牌,又将收银台旁边的旧台灯拧亮,昏黄温暖的灯光洒下来,营造出一片与门外喧嚣隔绝的宁静空间。
四个人——李安、黄子琴、黄子沫和闻着香味从里屋冲出来的肖立远——围坐在用几个纸箱拼成的“餐桌”旁。
饭菜摆开,虽是家常菜:一盘金黄诱人的炸豆腐,一碟酸辣土豆丝,一碗西红柿炒鸡蛋,一盆紫菜蛋花汤,还有红烧茄子和清炒小白菜,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肖立远早就馋得不行,夹起一块炸得焦黄的豆腐,在酱汁碟里滚了滚,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烫得他直吸溜嘴,却还含糊不清地大声赞美:“唔!好吃!黄阿姨,你做的菜真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比我姨妈做的好吃太多了!”
黄子琴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温柔地笑了笑,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鸡蛋:“傻孩子,净胡说。你姨妈做的菜有她的拿手绝活,是阿姨学不来的。快吃,多吃点,正长身体呢。”
李安也笑着打趣自己外甥:“你小子,就是有奶便是娘,有饭吃嘴就甜。”
然而,与这热闹温馨的氛围格格不入的是黄子沫。
她默默地坐在小凳子上,端着饭碗,却只是小口小口地扒着白米饭,连平时最爱的酸辣土豆丝都没夹几筷子。
她低垂着眼睑,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地落在碗里的米粒上,脑海里还不时闪过早上写下又慌忙撕碎的那个名字,心跳依旧有些紊乱。
肖立远就坐在她对面,吃得那么香,说话那么大声,每一个动作和声音都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紧张,仿佛自己心底那个隐秘的角落随时会被这明亮的灯光和热闹的气氛照见。
李安细心地注意到了黄子沫的异常,夹了一筷子金黄的土豆丝放到她碗里,担心地问:“子沫啊,怎么光吃饭不吃菜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看着有点白。”
黄子琴也放下筷子,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触感正常,但她还是心疼地说:“是不是今天起太早,累着了?等会儿吃完饭,你把碗筷带回家洗了,就在家里好好睡个午觉,别再来店里了。”
李安连忙附和:“对对对,子沫,下午就在家休息,店里我跟你妈妈忙得过来。啊,实在忙不过来,还有肖立远这个臭小子可以搭把手呢!”
正埋头苦干的肖立远一听,差点噎住,猛地抬起头。
他眼珠转了转,看到黄子沫魂不守舍的样子,突然福至心灵,咽下嘴里的饭,大声说:“不行啊姨妈!下午我不能在店里!我……我得写作业!国庆假期老师布置了好多作业呢!”
他说着,悄悄在桌子底下用脚碰了碰黄子沫的脚,然后朝她使劲眨了眨眼睛,暗示意味明显,“黄子沫,是吧?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下午一起写作业的?”
黄子沫正沉浸在自己的心绪里,被肖立远这么一碰一问,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她看到肖立远冲她挤眉弄眼,又感受到妈妈和阿姨关切的目光,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确实觉得很累,身心俱疲,需要独处,也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离开。
于是,她几乎是凭着本能,顺着肖立远的话,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
李安将信将疑地看着肖立远,眉头微蹙:“你???写作业???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对自己的外甥再了解不过,主动要求写作业,这事透着蹊跷。
肖立远被姨妈审视的目光看得心虚,赶紧低下头,假装专注于扒拉碗里的饭,含糊道:“真的……再不写上学要挨批了……”
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温暖的灯光下,饭菜的热气缓缓升腾,但黄子沫的心,却像飘在空中的羽毛,落不到实处。
那个名字带来的慌乱,以及此刻肖立远为她解围带来的、另一种复杂的悸动,交织在一起,让她这顿午饭吃得食不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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