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微亮,静心苑外的鸟鸣便被一阵嘈杂的人声打断。
沈星遥昨夜回来后又辗转了许久才入睡,此刻被吵醒,蹙着眉睁开眼。
“漱玉,外面何事喧哗?”
漱玉急匆匆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未消的愠怒。
“小姐,是宋管家带着一群人来了,趾高气扬的,一来就指手画脚,说我们院子里的花盆摆放不合规矩,石阶旁生了些许青苔有碍观瞻,正训斥咱们院里的小丫头呢!”
沈星遥坐起身,揉了揉额角。
该来的总会来。
这宋婉茹从小爱慕萧临渊,看不惯她也是应该的。
“伺候我梳妆吧。”
漱玉一边为她梳理长发,一边气不过地低语:
“她分明是故意来找茬的!小姐,咱们得快些出去,免得她又借题发挥。”
沈星遥看着铜镜,淡淡道:“不急,慢慢来。梳个整齐的发髻便好。”
漱玉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要晾着那位宋管家呢。
她立刻应了声:“是,小姐。”
手上的动作放缓下来,为沈星遥绾发,挑选了一支素雅的玉簪簪上。
院外,宋婉茹等了半晌,不见人出来,脸色越来越沉。
她身为府中管家,除了老夫人和将军,何曾等人等过这么久?
尤其是等这个她压根看不上的狐媚子!
站得久了,腿脚都有些发麻酸软。
正当她耐心耗尽,准备直接闯进去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沈星遥身着浅碧色衣裙,缓步而出。
她未施粉黛,却眉目如画,肤光胜雪,周身那股子恬淡宁静的气质,反而将她衬得如同雨后新荷,清丽不可方物。
宋婉茹看着她这张脸,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嫉妒。
她挺直腰板,并未行礼。
“夫人起得可真早。”
沈星遥仿佛没听出她话里的讽刺。
“宋管家一早过来,有何要事?”
宋婉茹压下心头火气,冷声道:“今晚将军军中的几位将领过府宴饮,将军吩咐了,请夫人届时出面,一同接待。”
她特意强调了将军吩咐,目光紧盯着沈星遥,想从她脸上看到一丝慌乱或无措。
毕竟一个乡野丫头,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不料,沈星遥只是浅浅一笑应道:
“好,我知道了。有劳宋管家特意来通知。”
她答得如此干脆平静,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让宋婉茹蓄足了力的一拳如同打在了轻飘飘的棉花上,无处着力,憋闷得厉害。
宋婉茹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冷哼一声。
“既然如此,夫人早做准备吧,莫要在将军的同僚面前失了礼数,丢了我们将军府的脸面!”
说完,她再也懒得维持表面客气,转身带着一众仆从拂袖而去。
刚一出静心苑的院门,宋婉茹便忍不住对身后的心腹婢女啐道:
“呸!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正经主子了?不过是个没爹没娘、无依无靠的孤女,仗着有几分姿色,攀上了我们将军的高枝儿,也配在我面前摆架子!我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另一边,萧临渊的书房内。
心腹副将陆沉将一封密信恭敬地呈上。
“将军,您昨夜吩咐查的事,有结果了。”
萧临渊接过信。
信上内容简明扼要:
沈星遥,年芳十九,确系孤女,来历不明。
约两年前于平川机缘巧合下救起失足落水的蓝阳郡主,后得已故沈太傅怜其孤苦且赞其聪慧,允其伴读身侧,对外称是远房侄女。
太傅病故后,其并无子嗣,陛下感念太傅功绩,便替他收了沈星遥为养女。
然后便是入了将军府。
其余信息,如出生籍贯等,皆无从查考。
“将军,此女出现得蹊跷,又与沈太傅和蓝阳郡主有所关联,如今更是被陛下赐婚,十有八九,是皇上安插的眼线。您看,要不要……”
他做了个干净利落的抹脖子的手势。
萧临渊看着信纸在烛火上燃成灰烬,没有立刻回答。
他闭上眼,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昨夜桃林边。
月色下,那张抬起的脸庞清冷绝俗,那双望过来的眼眸澄澈如水,带着一丝受惊后的警惕,却并无半分奸猾与算计。
那样的眼神……
他睁开眼,眸中已恢复一贯的冷厉,抬手制止了陆沉。
“不必。一个孤女,翻不起什么风浪。暂且留着她,勿要打草惊蛇。”
他倒要看看,这位陛下亲手送到他身边的夫人,究竟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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