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沈知白挠了挠头,语气带着无奈和心疼。
“小叔,你也知道的,遥遥从小就跟在我屁股后面长大,最是黏我。现在突然被送到老宅,心里肯定不好受。再加上爸妈他们……”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说的话确实不太中听。”
傅云深眉头锁得更紧,声音冷硬。
“都说了她什么?”
沈知白像是找到了倾诉口,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压抑的怒气,将沈长宜回家这一年多来,父母对沈星遥的种种言行,一桩桩、一件件都倒了出来:
“从长宜刚回来那天起,妈就不断对遥遥说:
你要让着姐姐,她受苦了。
长宜才是你的亲姐姐,你要懂事。
遥遥一开始也是想和长宜好好相处的,主动分享衣服首饰,带她认识朋友。可每次两人稍微有点小摩擦,哪怕根本不是遥遥的错,爸妈也总是先责备遥遥不够大度。”
“有一次,长宜不小心把我妈送给遥遥的限量版音乐盒打碎了,那是遥遥十岁时的生日礼物,她珍藏了好多年。
遥遥当时眼圈就红了,但也没说什么重话,只说了句没关系。可妈看到了,反而责怪遥遥表情太难看,说‘一个旧东西而已,碎了就碎了,别让你姐姐觉得你小家子气’。”
“还有,明明遥遥成绩更好,考上了A大,爸妈却只忙着给长宜姐办升学宴,庆祝她考上一个普通一本,对遥遥只是口头一句考得不错。家里原本给遥遥准备的成人礼,也全都转到了长宜姐名下,理由是长宜在外面受了苦,以后要多补偿她。”
“最过分的就是生日宴那天,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宣布和宋家的婚约换人。爸说完之后,妈还特意把遥遥叫到一边,跟她说‘星遥,我们知道你喜欢宋墨,但事已至此,你要认清自己的位置,别让爸爸妈妈难做,也别去打扰长宜和宋墨’。”
沈知白越说越气:“小叔,遥遥也是他们叫了十八年爸妈的女儿啊!他们怎么能……”
傅云深听着电话那头的叙述,脸色越来越沉。
他知道大哥大嫂因为对亲生女儿的愧疚,难免会偏疼沈长宜一些,却没想到能做到如此地步,几乎是将沈星遥这十八年的情分彻底抹杀,一步步将她逼到角落。
这何止是一根筋,简直是心狠。
他站在窗边,目光再次投向楼下。
只见沈星遥已经擦干了眼泪,站起身,正好有佣人过来喊她吃饭。
她立刻扬起一个乖巧的笑容,对着佣人甜甜地应了声“好,这就来”,仿佛刚才那个蹲在地上无声哭泣的人只是幻觉。
傅云深沉默地收回视线,挂了电话。
听筒里最后回荡着沈知白疲惫又担忧的话。
“小叔,遥遥以前多自信明媚啊,可这段日子,硬是被爸妈磨得心思敏感得不行,有什么委屈都自己憋着。我前段时间出差,她怕影响我工作,连个电话都不敢给我打。”
书房里没有开主灯,只有电脑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
傅云深坐回宽大的皮椅,点燃了一支烟,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冷峻的轮廓。
一种没由来的烦躁感盘踞在心头,挥之不去。
他想起去年过年的时候,沈星遥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帽子上围着一圈白色的毛领,衬得小脸粉雕玉琢,活像个年画里的喜娃娃。
她被家人打趣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他面前,规规矩矩地鞠躬拜年,声音清脆地喊“小叔,新年好”。
他那时也只是淡淡点头,给了她一个厚厚的红包。
她拿到后,眼睛亮晶晶的,小声说了句谢谢小叔,就飞快地跑回沈知白身边,举着红包小声嘚瑟,脸上是被宠溺着长大的明媚笑容。
那个时候的她,和现在这个在老宅里小心翼翼,连哭都要躲起来偷偷抹眼泪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傅云深深吸了一口烟,眸色在烟雾中愈发深沉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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