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合同,你没有走正规流程,就签发了下去,为什么?”
温言政又问向站在那儿已经两股颤颤的经管经理。
在座的也都看向了已经汗如雨下的经管经理。
经管经理无法给出解释,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黄箐和她身后的秘书。
被他看着的黄箐皱眉,却还在力图镇定。
她身后的年轻女孩就沉不住气了,眼神里开始有了忿意和挣扎意味。
到这会,经管经理心里其实还没有完全绝望。
他是被黄箐利诱了。
不是金钱物质上的利诱。
而是,黄箐用她曾经和温董的过往利诱了他。
但现在他又必须要给出合理的解释。
“温董,这件事,我想解释……”
黄箐抢先一步说道:“温董,是我的错,是我利用了钱经理,只是,我还是觉得这份合同不存在任何风险,事实上,我不是觉得我是对的,是最终结果证明我是对的。”
说到这里,黄箐又恢复了镇定,柔和的语气里竟然很是强势,“这份合同在我们申城分公司所有的业绩里,利润是最可观的,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接这份单。”
欢喜听到这里,已经明白过来了。
合同应该是没问题的,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因素,温言政否决了这份合同。
然后,黄箐私自打通了关系,直接瞒天过海,搞了波先斩后奏。
嗯,要是站在黄箐的立场上来看,她不算有错。
可要是站在温言政立场来看,像黄箐这种的,就是犯了大忌。
她也有些好奇这件事,他会怎么处理了。
同时,她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诱惑能让经管经理敢冒这样的风险?
直觉上,欢喜觉得这件事可能和黄总身后的年轻秘书有些关联。
黄箐一直在强调,“温董,这份合同真的利润可观,而且……”
温言政没有开口,而是轻抬手。
这个手势一出。
黄箐的话一下子戛然而止,肉眼可见的她慌了,额头上开始出一层细密的汗。
经管经理也开始不停擦着头上的汗,到这会他哪里还不明白,他完了,胆大包天的黄箐也完了。
可他必须要让温董知道,他是怎样才犯下这样的错误的。
“温董,是黄总暗示我,她的女儿,也就是这位黄秘书,是您的女儿。所以我才……才一时鬼迷心窍的。”
从龙之功谁都想要,只是他没想到黄箐会大胆到欺骗他。
经管经理此言一出,在场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黄箐身后的年轻女孩。
欢喜心里不奇怪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刚才这女孩看她,心里就是把她当成了假想敌了。
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了。
“黄总,是这样的吗?”温言政语气平淡,丝毫没有起伏。
在场的人都收回了目光,就算心里的好奇心已经沸腾,也都能面不改色的做到了正襟危坐。
温董当事人都尚且如此,他们自己也要做到一派淡定。
不然岂不是显得他们太沉不住气了?
“温董……”
“妈,都到这个地步了,您还顾及什么?”
黄箐身后的女孩豁然站起来,抢先压过黄箐的话。
和她母亲很是相似的面容,已经是怒色。
她瞪着坐在上位的温言政,“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妈?我妈给你挣钱还挣错了是吧?”
“黄念,住嘴。”
随着黄箐慌张的开口呵斥,黄念一脸不解和愤怒,“妈,你……”
“我让你闭嘴。”
黄念眼睛里开始有了眼泪在打转,却始终倔强的不肯让它掉落的样子,我见犹怜。
欢喜心里叹息了一声。
其实,刚才那一刹,她竟然有些希望这女孩真是温言政的女儿了。
因为如果不是,那她的人生该有多尴尬和讽刺。
因为从她的表现来看,温言政是她父亲这一点,她自己是深信不疑的。
她根本不会认为母亲会欺骗她!
可不需要温言政表态,她母亲黄箐慌乱的表情和急切的呵斥声其实就说明了真相了,在座的都清楚,却唯独年轻女孩不明白。
温言政轻笑了一声,“黄总,好歹也是你亲生的女儿,你就这样做母亲的,连自己女儿的父亲是谁你都可以胡乱一说?”
黄箐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她凄凉一笑,“没什么好说的,这是我的事,不关您的事。”
温言政点点头,“既然如此,希望你现在当着在场这么多同事,以及你女儿的面,还我一个清白。”
黄念这时才意识到了什么,懵了似的看向她母亲,嘴唇抖动着,“妈?”
黄箐淡然看向她,“他不是你父亲。”
黄念如遭电击,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椅子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温言政看了一眼李毅。
李毅走过去,“黄女士,黄小姐,钱先生,你们请随我来,我送你们出去。”
经管经理一把扶着了会议桌才不至于当场瘫软在地上。
在今天之前,他有多威风。
那么今天之后,他就会有多落魄。
温董对犯错的人,可从不心软。
黄箐不敢置信的看过来,“温言政,你……你就因为这个问题,直接赶我走?”
“申城那边你不用去了,也无需你交接,我会派人直接接手,现在你们已经不是我中顺公司的人了,自然没资格出现在我公司的年度会议上。”
“你……你当真不念旧情,就这么狠的心?”
温言政这次,眼风都没有给一个,直接手一抬,示意下一位做总结汇报。
而那边,也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位西装暴徒般的壮汉,直接将三人请了出去。
其中,黄箐的嘴,还是被塞上东西直接堵住了的。
可现场没有一丝骚动,而是瞬间恢复到工作状态,下一位的阳城分公司总经理更是完美衔接上工作汇报……
欢喜默然。
黄箐母女以及经管经理的事,仿佛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没有人去在意。
所有人都十二分的精神投入到今天的年度会议里。
除了中间几次短暂的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从上午十点一直持续到了下午五点才结束。
甚至没有安排吃午饭。
欢喜第一次参加,就产生了心理阴影。
从这些人在听到李特助嘴里终于说出圆满结束四个字后的如释重负表情,欢喜觉得有心理阴影的人一定不只是她一个人。
但很快,她就发现是她自己想当然了。
这些人,眼底全是通关了,得到大BOSS认可的雀跃和兴奋。
而她在听到李特助最后说的话后,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高兴。
原来今天的总结汇报结束后,就是论功行赏。
今天是周三,四天时间给他们安排年终奖各种活动,下周一就直接放假了。
欢喜一开始还以为听错了。
腊月十几号就全体放年假了?
还是直接放到开年元宵后才正式上班?
差不多整整一个月的带薪年假。
是的,没听错,年假一个月,工资照发。
见她一脸惊讶,一旁的易年给她递来了中顺公司的福利清单。
欢喜翻看着,不由得问党岁,“那你们也是从下周开始休年假吗?”
党岁笑了,“欢总,我们是没有年假的。”
欢喜皱眉,“怎么……”
“欢总,你放心,我们会安排好自己的事的,不会有影响。”
欢喜顿了顿,“可是我想给你们放年假。”她想回村里过年了,而且也没想过带他们回村过年。
党岁和易年都愣住了。
……
欢喜是第二天上午上完课,对温言政说她想回东江村里过年的事。
今年是她外婆过生的第一年,按习俗,是要在家中摆孝供祭拜的。
大年三十晚上要守整夜的,村里每家每户都会有人去祭拜的,她是必须要回的。
听闻欢喜准备回东江过年的决定,温言政没阻止,而是道:“你不想惊扰到他人,那就只带党岁和易年两个人就好。”
“可他们也……”
“他们都是孤儿,没有家人。”
欢喜愣住了,她没想到党岁和易年竟然和她一样孑然一身。
只是,欢喜更没想到,李凌听到后,竟也坚决要和她一起回去。
欢喜也才知道李凌也是一个人。
没嫁人,也没家人。
她和党岁易年一样,都是福利院出身,接受了选拔后,进行了特殊训练出来,只供特殊群体服务的特殊人才。
像他们这些人才,极少数人会组织家庭。
有了家庭,意味着就有了软肋和牵绊,这是行业大忌。
主雇不会放心,也不会重用。
而从小就接受了这个世界另一种生存法则的他们,不习惯普通生活,也很难做一个普通人。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志不在此,赚够钱后隐姓埋名去过普通人生活的人,但极少极少。
回东江的专机上,欢喜好奇的问李凌。
“凌姨,你从业以来,就一直都在九鼎山庄吗?”
李凌点头,“我进九鼎山庄从一开始的打杂做到了内务管家,就花了我差不多二十年时间。”
欢喜:……
李凌看她惊讶模样,也笑了,“其实,我们这行业,和你以为的保全其实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欢喜狐疑。
李凌微笑,“我们不会换主雇,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死相随,荣辱共享。”
她顿了顿,突然语重心长的对欢喜说道:“欢喜,党岁和易年他们的人生已经寄托在你身上了,他们护你是职责和人生信仰,而你也要习惯去信赖他们。”
欢喜怔然的望向机窗外,蓝天白云,似乎触手可得。
说起来,这还是她人生第一次坐飞机。
坐的就是私人专机。
这些都是党岁和易年一手安排的。
资源都是直接从中顺和九鼎山庄调取的。
作为既得利益者,欢喜对此没有态度。
她在东江生活了二十年,从不曾出过东江。
哪怕林家三代们都纷纷涌去国外留学,她也没想过离开外婆那么久。
就连她最想离开东江,离开林家的那几年,她也不过是想着去外地上大学,假期就回东江陪伴外婆。
如果不是外婆不舍得她,也许她不会读东江大学,不会遇上谢景成。
欢喜哂然一笑。
她或许不会遇上谢景成,但她会遇上张三李四。
可无论她遇上谁,她这条缸里的鱼,人生都依旧不会在她自己手里。
就连现在,她也不过是主动从缸里跳进了池塘里。
就在欢喜在回东江的飞机上若有所思时。
冯封人也在飞机上。
不是客机,也不是私人飞机,而是蹭了最近一趟到东江宁城的某军用运输机。
整整六天了,他都没有看见欢喜,这让冯封心里抓心挠肝的难受。
除了第一天欢喜和余钦去了趟郊外后,这五天里,她就没有出过九鼎山庄。
他疯归疯,却也知道他们三个说的都是真的。
九鼎山庄非等闲之地。
温言政也不是普通人。
不然贺知衡那个阴狠毒辣的家伙也不会这么多年了都始终没个进展。
幸好,今天欢喜终于有动静了,直接回东江过年了。
要是欢喜再在九鼎山庄多待几天,冯封都会忍不住去闯一闯九鼎山庄那个龙潭虎穴了。
在他眼里,欢喜身边跟随的党岁易年甚至是李凌三人,那根本就不存在。
只要温言政不在,谁都拿他没办法。
所以,当他下了飞机,又‘借‘了辆车直飙去青山村的时候,欢喜一行人也只是刚降落在机场。
冯封开的是一辆军用越野车,畅通无阻,两个小时车程,他一个小时都没用到。
在快要接近青山村的时候,他脚下踩到底的油门才不自觉的松了。
只要一想到马上就是欢喜家,冯封都下意识的用手按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期盼、渴望、紧张、喜悦……交汇在一起,使得他心跳都不规律了。
车子刚进村,就刚好碰上一辆车出来。
两车会车的时候,冯封落下来车窗,直接招手。
对面也落了车窗,是个年轻的男人。
男人对军人有天然崇拜心理,见拦下自己的是军用越野,叶定西立马落下车窗,率先打了招呼,
“你好,是有什么事吗?”
“你是这个村子的吗?”
叶定西点头,“是的。”
冯封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你知道……欢,欢喜家在哪吗?”
叶定西一愣,这人找欢喜家?
“可欢喜不在家啊,她家没人。”
“我知道,她马上就要回来的,我先一步过来给她收拾卫生的。”
叶定西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告诉他欢喜家的具体位置。
冯封听的很仔细,丢下一句谢谢后,一脚油门,车就飙出去了老远。
叶定西摇了摇头,这位兵哥哥长的怪好看的。
欢喜什么时候认识军人了?
以前听他奶说,她男朋友是她大学同学,可几个月前,欢喜的事在网上流传的十分广,村里的老人们都刷到了关于欢喜继承她亲生父亲巨额遗产的视频。
人人都知道欢喜如今是千亿富翁,她竟然还会回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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