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余钦切身实质性的体会到了这句诗的份量。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
前半夜他在癫狂中死去活来。
他甚至意识都出现过片刻的空白。
在失去意识前,他唯一的认知是要牢牢锁扣着欢喜在怀里。
就怕在他失去意识后,欢喜会离开。
事实上,确实是他有先见之明。
在他短暂的昏迷几分钟里,欢喜是打算起身离开的。
可她刚从他怀里挣脱开来,他就十分警觉的清醒了,手像是有自主意识一样缠绕着她。
“怎么了?”余钦嗓音沙哑的问她。
欢喜不耐烦的推他,“你先放开。”黏糊的她受不了,而且她想走了,她担心党岁他们还在外面等着。
这人折腾起来没完没了的,简直就是衣冠禽兽。
“你先说你要干什么。”余钦不但不放手,还收紧胳膊,恨不得将她焊在怀中。
“我要洗洗,我要上厕所,我还要喝水,行不行?”欢喜没好气的道。
余钦笑了,他起身一把捞起欢喜,不自禁的还掂量了一下。
他抱她进来时他就感受到她轻盈的没什么重量。
还想着她实在是太瘦了。
可他现在发现欢喜其实并不瘦,而是骨骼纤细清盈的出奇,所以看起来清瘦。
没有衣物遮掩的她,不仅一身骨肉软糯,皮肤也细腻嫩润,让人爱不释手,只恨不得和她时时刻刻黏贴在一起。
他就爱死了和她肌肤相贴的极致享受。
所以,哪怕他今天流尽了汗,身体虚脱的都要脱水,他也舍不得离开床去补充水份。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有脚。”欢喜是真不知道,余钦会喜欢抱着她走来走去,他以为她是小孩吗?
他这个喜好,她不适应,更不喜欢。
余钦没理会欢喜的抗议,直接抱着她来到茶桌前。
茶壶里的水已经凉透了,他按了下桌上的一个不起眼的按钮,然后又将欢喜抱回到床上,用被子将她盖的严严实实的。
看着被裹成小宝宝一样乖巧不反抗的欢喜,余钦心都化了,他忍不住亲了她一下,“等我一会。”
说着,他还不放心的又放下了床幔。
欢喜听到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动静,再就是有人敲门的声音,以及余钦说话的声音。
但他应该是控制了声量,欢喜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但很快,床幔就再度被掀开,余钦手里端着水。
欢喜确实渴了,她坐起身接过水杯。
余钦不让,非要他端着凑近喂她。
欢喜一下就想起这人呛到了她的事,不高兴就挂在了脸上。
她伸手去自己端,一脸固执,是非要自己喝的态度。
余钦忍不住笑出声,宠溺的将水杯放到她手里,“行,欢喜自己喝。”
欢喜这才看清这人身上穿着的家居服,顿时一愣,这颜色,这款式……她有点眼熟。
余钦见她目光在自己身上的深色真丝睡袍上,不由的愣住了,心下一沉,不会这么巧吧?
欢喜盯着他身上的睡袍,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想起她为什么会觉得眼熟了。
顿时,她就笑了。
也是真觉得好笑。
余钦心暗暗一松,从她的反应中,他可以得出结论,和他撞衫的不是孙照。
这就好。
可下一秒,他神色一顿,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睡袍。
这不是常服!
欢喜在谁的身上看见过他这样的睡袍?
“余钦,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余钦笑看着她,“三十一。”
三十一!
欢喜又笑了,因为她知道温言政今年都四十七了。
可一个三十一岁的和四十七岁的人穿同一款睡衣。
问题出在谁身上?
是三十一岁男人的老成成熟?还是四十七岁的老年人不服老?
余钦没问欢喜关于睡袍的事,而是转身进了浴室。
很快里面传出了水流声。
欢喜以为他去先洗澡,这才端着水杯小口喝着水,水是温热的,入口的温度刚刚好。
一杯水还没喝完,余钦就出来了。
余钦走过去,一把抄起欢喜。
欢喜惊呼一下,手里水杯里没喝完的水全都洒在了自己身上。
她顿时来了气,眼睛圆瞪向余钦。
“你没看见我端着水杯吗?”
余钦抄抱起她,稳稳的朝浴室走去,“刚好要洗澡,洒了就洒了。”
这还不是让欢喜受不了的。
是当他不顾她的喜好,也不问问她的意见,就直接将她放进了浴缸时,欢喜的怒火值瞬间飙升。
她生气的拍着水花,怒目质问他,“我说了我要泡澡吗?”
余钦好脾气的看着她,“那要不我捞你起来,要不我和你一起洗。”
说着他就要解腰间的带子。
欢喜强忍住火气,“出去。”
余钦轻笑了一声,手撑在浴缸上,对她说道,“我去让人整理床,要是等我进来的时候,你还光顾着生气,我就帮你洗。”
欢喜冷绷着一张脸瞪他,“出去。”
余钦笑着出去,现在他看欢喜,感觉怎么看怎么稀罕。
她冷着脸是迷人的,板着脸不高兴生气的时候是可爱的。
甚至她故作放得开,实际很内敛,满不在乎的样子也是让他心疼的。
温热的热水浸泡着的感觉,其实还不错,但欢喜坚决不承认,也不接受被安排的方式。
她洗好澡,闷闷的吹着头发。
余钦走进来,她眼风都没给他一个,冷脸冷眼,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状态。
自然,她也就没留意到余钦身上已经不是刚才那件睡袍,而是直接围着浴巾进来的。
欢喜认真吹干自己的头发,转身就出了浴室。
房间整理过。
茶桌上新添了非常精致的糕点和热水壶,床上也换了干净整洁的床单被褥。
欢喜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自己的衣服。
她还想着换回自己的衣服离开呢。
可现在,她衣服呢?
床上放着的是两套睡衣,而且还都是男款的。
欢喜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浴袍,总不能穿着浴袍出去吧?
身后传来脚步声。
欢喜回头。
余钦依旧是围着一条浴巾出来,头发显然是又洗过,还吹干了。
没打理,蓬松的看起来很有股子劲儿。
见她没换上睡衣,余钦眸色微深,他就知道她会想着离开。
可是,他怎么舍得就这样让她离开呢。
他和她的正事还没谈呢。
本来他不想今天就和她谈开的,可从欢喜的态度上来看,估计她今天走了,他很难让她再过来这里。
“我让人在安排你的衣服了,天亮应该就差不多的,今晚就先穿我的睡衣将就一下,嗯?”
“我原来的衣服呢?”
“我让人收去清洗了。”
欢喜沉默着,“我让……”
“你的助理我的人已经早已经安排他们先回去了,通知他们天亮再来接你。”
欢喜皱眉,十分不悦,什么时候她的助理会听他的人的话了?
难道是她跟余钦进来时,党岁会错了意?
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党岁又不是傻子,会不知道她跟余钦进他家做什么?
余钦将自己的手机拿给她,“不信,你打电话问问。”
欢喜想了想,还是担心党岁会等在后面。
她给党岁打了个电话。
确定党岁是真的回去了后,这才歇了这会走的心思。
将手机还给他。
余钦接过后,随意地往桌上一放,上前抄抱起欢喜往床走去。
欢喜咬紧了唇,没作声。
现在应该离天亮还要很长时间。
她提前警告他,“我不想再做了。”
洗头洗澡洗的干干净净的,要是他再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弄的她脏兮兮的,她就真会生气发火的。
余钦难得心虚了一下,他下意识的多想深想了。
欢喜难道是不满意他的表现?
可是除却第一次他确实有点丢脸外,后面他自认都发挥的非常不错的,从欢喜的反应上来看,他有这个自信。
“好,今晚我保证不乱来。”
欢喜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也不想再和他继续这个话题。
她拿起床上的睡衣进浴室。
再出来时,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特别是她还冷着一张脸,萌的让余钦恨不得吞了她。
他眼里含笑看着穿着他衣服的欢喜,衣服其实已经送过来了,也有人清洁过,随时都可以送来房里。
可他就是想看欢喜穿他衣服的样子。
他贴身的衣物穿在她的身上,这让他特别满足。
“不要抱着我。”
欢喜扯过轻薄的被子裹紧自己,拒绝余钦的靠近。
这不行!
余钦强行将她搂在怀里,连同被子一起。
仅仅是这样,他就满心欢喜,满心愉悦。
他现在就只想和欢喜日日夜夜的在一起。
“欢喜,嫁给我。”
欢喜身体一僵,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脸上就差没写上你是不是疯了这一行字了。
余钦知道欢喜不可能接受。
但他还是想要说服她,万一呢,万一欢喜不是他想的那个目的,而是想寻求出路呢?
比起贺知衡和温言政,他确实是非常值得选择的出路。
他不是孙照,他又这个底气和能力护着她离开是非中心,过她想过的简单日子。
“我知道你的处境,嫁给我,我保证贺知衡不会再利用你,不会再揪住你不放,年后我就外调地方上任职,你随我一起,我们远离这京城的是非,就让他们自己去斗个你死我活,好不好?欢喜。”
欢喜静静听着,神色漠然。
余钦说了很多,也和欢喜分析了很多。
他甚至给她分析了贺知衡和温言政的双方阵营以及背后深藏着的不可言说的东西。
可欢喜都没有作声。
余钦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悲痛,“欢喜……”
欢喜一根手指抵在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唇中间,“能让我睡一会吗?”
余钦看着她。
欢喜开始扯身上的被子,“我可以现在就离开。”
余钦抓住了欢喜的手,声音暗沉极了,“好,睡觉,我陪你睡。”
欢喜这才闭上了眼睛。
她以为她会睡不着。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陌生的床上,身边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可欢喜发现她的睡意如约而至。
她丝毫不挣扎的任由自己进入黑暗无边的世界里。
余钦知道欢喜睡着了。
他轻轻抱着欢喜,脸贴近她的脸,感受着欢喜绵长轻柔的呼吸,眼神却是不见底的暗沉。
此时此刻,他竟然觉得时间就这样停止,就这样天长地久,该有多好?
无论他心里多希望时间再慢点,再慢点。
天还是很快就亮了。
余钦第一次觉得天亮竟然是如此令他不高兴的事。
他无声自嘲,如今回过头看自己,真是无知无畏。
也不怪贺知衡那般严苛谨慎的人对欢喜的态度都是忌讳忌惮到了骨子里。
可是,怎么办呢?
就算时间倒流到昨天,今天的他回到了昨天,他依然会这样选择。
他遇上欢喜不是劫数,是他不白活一世的证明。
甚至,他无比羡慕起了孙照。
真命好啊,那小子何德何能娶到欢喜,还为欢喜而死。
天大亮时,欢喜醒了。
她茫然的看着雕花床华丽的床幔,记起了这里是哪!
“醒了?厨房准备好了早餐。”
“衣服送来了没有?”
余钦顿了顿,回答,“送来了。”
欢喜闻言,立马就要起身,余钦却下意识的搂紧了她。
欢喜很平淡的拍了拍的他的胳膊,示意他松开。
余钦手臂是松了紧,紧了又松,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才收回了手。
欢喜毫不留恋的下床,一眼看见了放在了托盘里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直接端起进了浴室。
再出来时,她又是欢总了。
余钦给她准备了温水,哑声道,“吃了早餐再走,我亲自送你。”
“不必了,我回九鼎山庄再吃吧。”
“欢喜。”
欢喜回头看他,想了想,“别多想,别执着,余钦,其实只有你不执着,你还是你。”
余钦含笑看着她,“那要是我做不到不执着你呢?”
欢喜皱皱眉,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你应该知道我要做什么的。”
“我知道,我还知道我阻止不了你,欢喜,那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等你不执着了,你会不会选择我?”
欢喜摇头。
余钦心沉入了谷底。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我不知道我走的这条路有没有明天?我也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有没有好下场?”
余钦笑着上前给欢喜整理了一下头发,“我想你了,可以找你吗?或者你来见我。”
欢喜下意识的又想皱眉。
余钦却洞悉了她的想法,“欢喜,我不阻止你做你想做的事,只要你觉得这是你想做的,做了你会开心,都可以,可是你不能不要我的,你选我,不就是想着多一力量,多一条路吗?”
欢喜抿紧了唇,看着他不说话。
余钦抱她入怀,在她耳边低叹道,“三足鼎立确实是最安全的,放心吧,我说过,我会让你看见我的价值的。”
欢喜心头震动,她是真没想到,余钦竟然会完全猜中她的想法。
那么,最了解她的贺知衡和温言政呢?
他们岂会不知道,又岂会坐以待毙?
那她?
“欢喜,他们虽然了解你,可是毕竟没有亲身实践过,我猜他们会自信自己的自持能力和自控能力,你只要记得一句话,凡夫俗子的认知终究是有限的。”
欢喜这会才终于正眼看他了,“你昨晚怎么不说这些?”
余钦无法告诉欢喜,这是他经过什么样的呕心沥血才能做出的决定。
他笑着牵起欢喜的手,“现在可以留下来陪我吃个早餐吗?”
欢喜想了想,也爽快答应了,“那就吃吧。”
反正她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了,那就破罐子破摔到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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