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鼎山庄,书房。
书房在主楼的三楼。
欢喜住在二楼,温言政起居住的是四楼。
主楼一共九层。
二楼以上的楼层,欢喜至今一次都没有上去过。
甚至二楼,她都只熟悉她的卧室空间。
其余的空间,她没有去了解。
从她住进九鼎山庄的第一天开始,她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个暂住的客人。
客人是不会以为自己是主人的,也不会冒犯主人家的。
这是基本礼貌,也是基本素养。
她今天回到了九鼎山庄,在知道温言政在书房时,她回了自己房间,将自己收拾干净后,上了三楼。
没坐电梯,而是从楼梯上的。
一步一层台阶,她的脚步很稳。
她莫名地感觉自己正在走进一个非常危险的圈。
前路是什么?她无法预料,可她知道自己必须要走进去。
她很胆小,也很贪生怕死,可是比起这些,她更怕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走进去了,或许还是会死,可是至少应该不会死不瞑目。
无论是什么下场,是输是赢?是生还是死?
结果她都认。
整层三楼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一座图书馆和收藏馆。
非常壮观的图书陈列,也非常多的收藏品。
气派至极的书桌前,温言政正在画画。
他身上的深色唐衫是半开着的,里面是素白的旧式内衬,非常老派的着装,也非常符合他的身份地位。
欢喜记得,好像他在九鼎山庄的时候,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这般穿着。
只有去公司或外出的时候,才会是严谨绅士的西装。
见温言政在作画,欢喜没有打扰,而是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沉默乖顺的等着。
温言政没有因为欢喜的出现而提前结束他的画。
等到他收笔时,他身后的全景玻璃外,太阳已经西下了。
欢喜这才留意到,玻璃墙外,是后庭院。
外庭院是湖,后庭院竟然是非常庞大的马场。
马场后面是一望无际的森林。
九鼎山庄究竟圈了多少地?
这里虽不是市中心,可也绝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郊区。
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对九鼎山庄的认知,很片面,却也只是看到了冰山一角中的一角。
温言政洗干净手,这才正眼看向欢喜。
顺着她的目光,他也看了过去,“你要是感兴趣,让李凌给你安排课程。”
欢喜收回视线,看着在她对面坐下来的温言政,知道他现在的姿态,表示着他已经忙完了。
她想起他对她说过,有什么事情,她都可以问。
所以,她就直接问了。
“她为什么要我死?”
温言政没直接告诉她答案,而是问,“我说的,你信吗?”
欢喜想了想,很诚实的摇头,“半信半疑。”
温言政笑了,平淡漠然的眼神里竟然难得的流露出来一丝表扬的意味。
“不错,功课没有白教,既然你回来了,课程就继续上,从现在开始,今天我教你下棋。”
说着,他指了指一旁的棋室。
欢喜跟了上去。
“会下棋吗?”
“不会。”
温言政转身从其中一个书架上抽出来一本棋谱递给了欢喜。
“等会带下去,等你什么时候觉得你能执子的时候,也许你自己就有答案了。”
欢喜看了看手里线装本的棋谱,微微皱了眉,“可我现在就想知道。”
“哪怕你并不会全信我的答案你也要现在就知道吗?”
欢喜点头,“是的。”
温言政手轻轻敲在棋桌上,“你执意要先上这一课,也行,你先告诉我,你觉得是谁要杀你?”
“贺华容。”欢喜想也没想的就给出了答案。
温言政没有反驳她这个答案,而是反问欢喜,“她为什么要杀你?”
欢喜摇头,“我不确定。”
“不确定的是什么?”
“她应该是恨我的,但我不确定她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杀我。”
如果贺华容真要杀她,何必等到今天?
就算外婆带着她有林家的庇佑,贺华容要她死对她而言依然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毕竟林家只是纯粹的商人。
“你觉得和你继承的遗产有关系吗?”
欢喜摇头,“我不觉得和这个有直接性的关系。”最多是次因,主因她想不通。
如果仅仅是因为遗产,她根本不需要走到这一步。
在之前,只要周家想要,她会毫不犹豫的拱手相让。
当然,在周星窈决绝的拒绝了她的求和后,在她的心里,也没有求和的可能。
她偿还了她应该还的罪。
自此,就算周星窈改变了主意,她也不会再给。
她可以捐赠出去,都不会给周家。
难道是因为她们也知道这个原因,才会干脆下狠手?
杀了她,她名下的遗产确实有极大的可能落到周星窈姐弟身上。
可,拱手相让的不要,非要杀人强抢?
逻辑是不通的。
她说服不了自己,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觉得一个人要一个人死,除了恨,还会是什么?”
欢喜下意识的去想,可她想不出来。
“不知道。”在她有限的知识面里,从没有这一门学问,她犹如雾里看花。
温言政告诉了她答案,“是怕。”
怕?
极其出乎意料的字眼,让欢喜都不由的感到荒谬。
贺华容怕她?
她怎么会怕她?
欢喜不信,但她却没有进一步追问,怕她什么,莫名的,她竟然潜意识地不想问温言政,而是道:“我不信!”
温言政很从容,一点都没有被质疑的愠色。
“欢喜,答案我已经给你了。”
欢喜沉默良久,才开口,“我自己会求证的。”
温言政问她,“你想怎么求证?拿什么去求证?”
欢喜看着他,“如果我向温叔叔您寻求帮助,您会帮我吗?”
“你需要我如何帮你呢?欢喜。”
“我还没有想好。”
“那就等你想好了,再来告诉我。”
“好。”
与此同时,中医院,贺华容的病房。
周星窈也正在和贺华容进行一场单方面的对话。
“妈,欢喜回了九鼎山庄,你说如果她找温叔叔求助,温叔叔会帮她吗?”
贺华容正在专心看书,对周星窈的问题仿佛没有听见。
“星牧今天给我打电话,他被抽调去了蓝城军区了。调令非常急,他甚至来不及回来看您一趟,他让我告诉您一声。”
贺华容翻页的时候,漫不经心的看了周星窈一眼。
“你觉得会是谁下的调令?”
周星窈低垂着眼帘,“应该是爷爷出的手。”
也只有爷爷介入,外公和舅舅才不会插手,否则不会这么急促,甚至不容许星牧回家一趟,明明母亲重病在身。
爷爷这样做,是对星牧的保护,也是对她和母亲的放弃。
这次的事,爷爷应该是非常震怒。
“倒也没蠢到家。”
贺华容冷嗤了一声,“你爷爷老了,倒是心软了,血脉这东西,对男人而言,也仅次于家族的荣兴了,可他老人家现在插手,已经迟了。”
周星窈眼底浮现几丝忧色,“这次她一定会反扑还击。”
贺华容轻轻的合上了手里的书,轻笑了一下。
反扑还击?
她现在乐意看困兽挣扎了!
周宏安啊周宏安,你若地下有知,你会不会死不瞑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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