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现在的语气措辞还算礼貌,但也掩盖不住他说教的本质。
他以为他是谁。
温乔决定不忍了。
有些人你越是给他面子,越是蹬鼻子上脸。
没等汪学兵说完,温乔转身就走。
懒得听他废话。
她的私生活,还轮不到他来评判。
汪学兵阴魂不散的跟上来,像是完全看不到她不耐烦的脸色。
跟她并肩走着。
见温乔听不进去。
他话题一转。
“温同志,陆晏沉不适合你,你最好早点跟他分手。”
温乔闻言立刻顿住脚步,她都要气笑了。
“汪干事,这是我的私事,不需要你来操心。”
他家住太平洋,管那么宽。
汪学兵义正言辞。
脸上摆出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神色。
“他的祖父是个反动派,你跟他在一起,会影响你进步的。”
温乔气极反笑。
很想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不过她忍住了。
对付汪学兵这种人,动用武力反而落了下成。
只能站在理论制的最高点,让他没法上纲上线,在政治上挑不出毛病来。
他才能彻底闭嘴。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汪同志,你这话说的就不符合党的政策了。”
“主席教导我们要有成分论,不唯成分论,重在政治表现。”
“他祖父是他祖父,他是他。”
“陆团长思想进步,训练刻苦,执行任务不怕受伤,不怕牺牲,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可是军区的战斗英雄,这些年获得的军功不计其数,军区里无人不知。”
“我们不能因为家庭出身,就否定一个,努力为革命事业做贡献的好同志。”
“你这样说,岂不是成了唯成分论,犯了形而上学的错误。”
“你可是政治部的干事,怎么能犯这么简单的错误呢?”
汪学兵被温乔怼的无言以对。
他一直以为温乔是个柔弱无害的小白兔,没想到是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
汪学兵赶紧找补。
“你误会了温同志,我不是这个意思。”
温乔咄咄逼人。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跟陆团长那是组织上牵的线,组织上都没意见,你敢有意见?”
老虎不发彪,当她是病猫啊。
她只是怕麻烦,不想得罪他。
不是不敢得罪他。
“汪干事,男女授受不亲,我是有对象的人。”
“而且,我们只是普通的革命同志,私底下,最好还是保持合适的距离。”
“还有,请你把上次流鼻血,借给你的手帕还给我。”
温乔神情冷漠的盯着他。
汪学兵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
不情不愿的从兜里掏出一块粗布的手帕,递了过去。
虽然已经洗干净了,但到底是他擦过鼻血的。
温乔忍着恶心接了过来。
就算是块抹布,她都不想留给汪学兵。
更何况手帕这种私人物品。
回头就扔锅炉里烧了它。
汪学兵被她怼的有些没面子,嗫嚅了一会,哑口无言的走了。
温乔翻了个白眼。
什么人呐。
死娘炮!
气死她了。
刚想走进院子,就看见陆晏沉身姿笔挺的,站在院门口的榕树底下。
漆黑的双眸明亮深邃,默默的凝视着她的方向。
温乔的心底瞬间漾出一股璀璨的欢喜。
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先是冲他嫣然一笑,然后快步的向他走来。
月色下,明眸皓齿,唇如激丹的美人,轻盈的身影,清楚地映照在他的眼底。
陆晏沉喉咙轻缓的滑动了几下,看向向他奔来的人,脚步轻微的动了动。
温乔像一只轻盈的乳燕,精准的投入男人的怀抱。
“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的侧脸贴近男人温暖的胸膛,听着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
刚才积攒的郁气一扫而空。
陆晏沉顿了顿。
“刚到。”
温乔柔软的身体毫无预兆的撞入了他的怀中。
他的身体瞬间僵直在原地。
所有的思维,感官在那一刻齐齐的宕机。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周围的一切声响都褪去了,只剩下自己胸腔里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撞击着耳膜。
一种极致柔软的触感贴着他坚硬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料,清晰的传来对方的体温,和剧烈的心跳。
还有一股游丝一般的软香。
蛮横的钻入他的鼻腔,侵占了他所有的呼吸。
带一种颤栗的刺激。
这种感觉,陌生的可怕,却又温暖的惊心。
这不合规矩,也不成体统。
陆晏沉紧张的梭巡了一圈,好在这会附近没人经过。
他应该推开她,但是身体拒绝执行。
有一种深埋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本能,在冰川之下悄然苏醒。
疯狂的渴求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和柔软。
他的喉结极其艰难的上下滚动了一番,声线有些暗哑。
“好了,先松开。”
“这是公共场合,影响不好。”
温乔这次倒是没有任性。
依言放开了他。
她左看看,右看看。
男人虽然表情平静,但是微红的耳尖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温乔也没有点破,心里嘻嘻哈哈的。
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你怎么不去排练厅等我?”
陆晏沉没有回答,反而提到汪学兵。
“他经常来找你吗?”
温乔心中咚的一声。
他果然看见了。
不会误会她吧。
“也......没有经常,这是第二次。”
“刚才你都看见了?”
陆晏沉低低的嗯了一声。
他本来是掐着时间,想去排练大厅那边接她的。
谁知道温乔今天下课早了一些。
他走到半路,就看见温乔。
后面还跟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
他不知道什么情况,没有贸然上去打扰。
上次的骚扰事件之后,陆晏沉就去调查了汪学兵这个人的家世背景。
他的父亲是宣传部的副部长,他本人也是宣传部的干事,负责给文工团宣布文件。
家庭背景确实又红又专。
他在工作上倒是没有纰漏,就是在生活作风上有些问题。
喜欢跟女同志搞暧昧,但又从不越界。
没有落下过什么把柄。
原则上来说,他找温乔谈话,是合理合规的。
宣传部的干事,就是来宣布文件,督促文工团的女兵们思想进步的。
所以,陆晏沉没有上前打扰。
直到汪学兵提到了祖父的名字。
没想到,温乔毫不犹豫的,坚定的出言反驳维护他。
陆晏沉第一次发现,他的名字从温乔的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维护意味。
温乔的一字一句,都清晰的敲打在他的鼓膜上。
这些年,那些他早已麻木的指控和非议变得模糊不清。
唯有她反驳的字字句句,像是烧红的烙铁,深深的刻进了他的意识里。
她的维护,像是一份珍贵的礼物,沉甸甸的压在他的身上。
当温乔扑进他怀里的时候。
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筑了八年的坚不可摧的心墙,就在她毫不犹豫站出来维护他的那一刻。
被凿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有光照了进来。
那道光,温暖,明亮。
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兵荒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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