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马蹄声响起。
官道尽头忽然卷起漫天烟尘,三百铁甲骑兵骑着快马奔来。
随后齐刷刷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时,整片大地都似微微震颤。
“末将等来迟,请殿下责罚。” 将领声如洪钟,甲胄反射的夕照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纹路。
北君临并未立刻下轿,只是眸光扫过跪伏如林的铁甲,“回宫后,一人领十军棍。”
“谢殿下。”铁甲骑兵异口同声。
姜不喜“啧”了一声,都杖责了,还要谢他?
不过,她也算是对皇权有了一个深刻的认识。
北君临是太子殿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他想要杀一个人,不过是挥挥手的事情。
“护送太子殿下回宫。”将领朗声道。
“是。”
铁甲骑兵们翻身上马,甲叶摩擦声竟比刚才跪伏时更轻。
有了三百铁甲骑兵的护送,之后没再遇到刺杀,很顺利的到了皇城。
坐在囚车里的姜不喜看着非常气派的朱漆城门,门钉都是鎏金的,门楼上悬着块黑底金字的匾,那字她不认得,只觉得笔画都带着股皇家威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皇城!
进入皇城,青石板路笔直平坦。
街道两边商铺客人络绎不绝,街道上人来人往,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富商摇着折扇,带着小厮逛街。
戴帷帽的富家小姐被丫鬟搀扶着,出入胭脂铺。
有华丽的马车驾驶而过 ,车轱辘碾过石板,车上挂着的铃铛“叮铃铃”摇晃。
也有几个鲜衣怒马的少年,甩着鞭子,骑着马路过,长长衣摆随风翻滚。
路边挑着担子的小贩扯开嗓子喊:“桂花糕,刚蒸好的桂花糕。”
“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
喧闹,繁华。
姜不喜看着皇城里的一切,心中有着震撼,这就是放牛村外面的世界吗?
上一世北君临说皇城繁花似锦,她无法想象,也不感兴趣。
因为对于她一个寡妇来说,放牛村就是她的一辈子。
与其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还不如多捕猎物,多卖些银两来的实际。
这一世。
姜不喜终还是离开了放牛村,来到了放牛村外面的世界。
她这才知道,原来她曾经待着的世界是那么小,外面的世界是那么大,那么繁华。
坐在马车里的张梅儿也通过撩起的车帘,看着外面的一切。
她也被震惊到了。
放牛村跟这里比,仿佛就是两个世界。
张梅儿的心口逐渐滚烫起来,她觉得她这条路选对了。
不然她就是一辈子困在放牛村,做个井底之蛙。
“锵!锵!锵!”街道尽头响起了响亮的铜锣声。
“快看,新科状元来了!”
百姓们开始往前面涌,谁都想一睹新科状元的风采。
仪仗队的铜锣声由远及近,高头大马踏着碎步而来,骑在马上的少年郎身着绯色官袍,乌纱帽两侧的展脚微微晃动,腰间玉带勒出挺拔身姿。
他面如冠玉,眉峰清朗,鼻梁挺直,唇线温润,虽被万目注视,眼底却无半分骄矜,只噙着一抹浅淡笑意,拱手向两侧百姓致意。
坐在囚车的姜不喜看到前方人群簇拥,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新科状元,眸中划过亮光。
是柳清云。
他是状元!
姜不喜心里为他高兴同时还有激动,她张嘴就想喊他,可就在声音出来的前一秒,她猛地停住了。
她如今已是太子殿下的阶下囚,他是新科状元,跟他扯上关系,只会是给他增添麻烦。
就这样默默地祝福他就好。
“锵!锵!锵!”铜锣声由远到近,新科状元的游街队伍越来越近。
一路上坐着囚车从来不觉得丢人的姜不喜第一次感觉没脸见人,她用衣袖遮住了脸,期盼着快点走。
可往往事情不如人意。
太子的队伍跟新科状元游街队伍撞上了,一条街被平民百姓围的水泄不通。
百姓们纷纷好奇华丽的马车里坐着是谁,排场竟然如此之大。
“太子殿下出行,其余人等退避。”铁甲骑兵将领高声道。
百姓们哗然,竟然是太子殿下!
可不是有传闻,太子殿下遭受刺杀身亡了吗?
柳清云听到是太子殿下的马车,连忙下马,对着华丽的马车恭敬的弯腰拱手,“下官柳清云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接着他身后的仪仗队和周围的百姓跪倒一片。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北君临本可以不用下车,但想到他失踪的这一个月来,皇城里的各种谣言,他下车了。
百姓们看到太子殿下的风采,皆被震撼到了。
天人之姿…啊!
这就是太子殿下,这就是他们北幽国的储君!
有年长者眼中掩饰不住的欣慰,有少女悄悄的红了脸,却又忍不住的抬眼再看,有哭闹的儿童都安静了下来,呆呆的看着他们北幽国的储君。
北君临扶起了一位胡须都白了的老者,对着其他百姓们抬手,“大家都起来吧。”
没有高高在上,没有盛气凌人,只有平易近人,百姓们只觉得心头一热,有此储君,真是北幽国之幸,百姓之福啊。
姜不喜没想到北君临如此简单的一个举动,就轻松收服了一众民心,不得不说,他这个太子做的很成功。
北君临走到了新科状元面前,“新科状元文名远播,孤早已听闻,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殿下谬赞了,下官愧不敢当,太子殿下的才学,才是全天下文人的典范。”
“柳卿谦虚了。”北君临托起了新科状元作缉的手。
“殿下。”张梅儿走到太子殿下身边,福了一个身子,随后她看向柳清云,笑道,“柳秀…状元郎,恭喜恭喜啊。”
柳清云没想到能在皇城遇到同乡人,更是惊讶张梅儿出现在太子殿下身边。
“你们认识?”太子殿下的声音响起。
柳清云恭敬的回答道,“回禀殿下,下官的家乡是一个名叫放牛村的小山村,跟张姑娘是同乡。”
北君临没想到新科状元竟然是放牛村的人,他扫了一眼囚车,就见姜不喜低着头,用袖子遮着脸,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
他眯了眯眼睛。
一路上见她都是我坐囚车我光荣的样子,她竟也有没脸见人的时候。
她跟这个柳状元…
北君临再看向柳清云的视线冷了几分。
“时候不早了,孤就不耽误其他百姓一睹状元郎的风采了。”
“恭送太子殿下。”
北君临转身离开,看着囚车里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的姜不喜,他薄唇勾出冷冽弧度。
她这样,是怕被心上人看见吗?
一个寡妇,想不到如此不知羞耻,偷偷喜欢着同村文采斐然的小郎君。
真是痴心妄想。
“张小姐,太子殿下邀请你一同乘坐马车。”
张梅儿本想跟柳清云说些什么的,最后只低声说了一句,“放牛村出事了。”
柳清云的手颤了一下,他想问清楚出什么事了,可是张梅儿已经上了太子殿下的马车。
放牛村出事了,出什么事了?她…没事吧?
恭送太子殿下的马车离开,柳清云心急如焚的翻身上马,一辆囚车正巧从他身边过去,他并没有注意囚车里的犯人。
囚车里的人也有意用袖遮面,低垂着头,背对着他。
囚车和骏马交错而过,状元郎的红色官袍翻飞,红的耀眼,粗衣麻布的囚犯,始终不从转身,低头掩面。
如同命运的分岔路,各自踏上了不同的路。
柳清云如果侧头看一眼,只是一个背影,那他也一定能认出这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架。”可柳清云一心只想赶回放牛村,无心注意其它。
她说了会等他的,他们已经约定好了。
她一定在放牛村等着他的好消息,然后给他做一桌好酒菜。
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待考取功名后,就向她求娶,带她离开放牛村,一世一双人。
一马一囚车朝着两个方向,越离越远。
姜不喜看着马背上柳清云的清俊背影远去,小声抱歉说道,“对不起,不能给你办庆功宴了。”
“咕咕…”怀里抱着的老母鸡望着那远去的背影也“咕咕”了两声。
囚车里一人一鸡依依不舍的望着那新科状元远去背影的这一幕落入了一双冷眸,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放下了车帘。
车厢里气压很低。
北君临脸上乌云密布,张梅儿则微垂着脸,文静又温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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