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今日我邀各位齐聚于此,只为两件事——共商道盟未来发展,彻查根除道盟积弊。”
牧清寒缓缓开口,声音不大,每一个字却似乎都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众人心上。
方才还暗藏私语的厅堂瞬间死寂,唯有他的话音在梁柱间回荡,恰似巨石投湖,激起满场心绪翻涌。
他抬眸扫过全场,目光如利剑般穿透每个人的伪装。
将那些惊愕、凝重、躲闪的神色一一钉在原地,声音愈发沉冷。
“道盟立世百年,初衷是护一方生灵、统修士正道!”
“可如今呢?这道盟早已腐坏不堪!”
“有人身居高位,却借职权中饱私囊,把道盟的资源当成自家私产,肆意侵占!”
“有人凭修为高强,便视规矩如草芥,肆意欺压弱小,掠夺低阶修士生路!”
“更有家族为争权夺利,明枪暗箭、内斗不休!”
他猛地提高声调,字字铿锵:“今日,我便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些毒瘤连根拔起,还道盟一个清明。”
话音未落,堂下顿时掀起一片骚动。
有人面露难色,手指死死攥着袖角。
家族里靠着道盟职位牟利的人不在少数。
有人眉头拧成疙瘩,满心不愿自家赖以为生的争斗优势就此消散;更有人眼神闪烁,暗自盘算着如何推诿搪塞。
牧清寒抬手,掌心溢出的淡淡威压瞬间压下所有骚动,厅堂再次陷入死寂。
“听好!根除积弊,我有三策,今日当众宣告!”
“第一策,清查旧账,斩断贪腐根!”
“各家族即刻推选公正代表,与道院高层共同核查近十年所有账目!”
“凡牵涉贪污挪用者,无论你是家主还是长老,身份多高、势力多大,一律追回赃款,严惩不贷!”
“若有家族胆敢包庇,以‘通贪’论处,直接削减你家族在道盟的席位,绝不姑息!”
“第二策,立规明矩,杜绝恃强凌弱!”
“即刻修订《道盟修士行为准则》,明明白白划下红线——修士不得欺压凡人,不得掠夺低阶修士资源!”
“谁敢越线,新设立的‘执法司’直接拿人!”
“轻则禁闭思过、罚没财产,重则废去修为,永绝修行之路!”
“此外,各城镇设‘申冤点’,让所有受欺压者,都有处说理,有冤可诉!”
“第三策,重构席位,化解家族内斗!”
“从今往后,道盟席位、资源分配,不再看家族势力大小,只看‘贡献值’!”
“谁家为道盟斩妖除魔、护佑城镇、培养新人,便按功绩折算贡献!”
“反之,若家族再因私怨争斗,无论对错,双方贡献值一律扣除,情节严重者,直接取消议事资格,逐出盟会!”
牧清寒目光如炬,扫过那些面露不满、暗自抵触的势力代表,语气决绝。
“这三策,不是我一人独断!今日在场诸位,尽可提出异议、共同修订!”
“三日内,若无人能拿出更优之法,三策便即刻推行,半分不容更改!”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在议事堂中久久回荡,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可…可是我们不能什么利益都没有啊!”
最先按捺不住的是陆家的家主,他攥着扶手,“这些年家族子弟死在妖族手里的还少吗?”
“现在要我们放下,好处在哪?”
“是,你想要公平,”北境王家的长老缓缓起身,锦袍上绣着的白虎纹随着动作起伏。
“但你得想清楚,如果没有我们这些家族撑着,人族的城池早被妖族踏平了!”
“我们占用更多的资源,是因为每次妖族袭城,冲在最前面的都是我们的子弟。”
“我们手握重权,是因为我们要扛下守护千里疆域的责任!”
议事堂内的附和声此起彼伏,木屐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茶杯碰撞的脆响,交织成一片躁动。
牧清寒却只是垂着眼,指尖轻轻叩击桌面,直到堂内渐渐安静,才抬眸看向众人,一字一句道。
“所以…我要提出,人妖和平的计划。”
“人妖和平?!”
前一刻还在低声议论的众人瞬间炸了锅。
“胡言乱语!”
“牧清寒,别说妖族生性嗜杀,根本不可能跟人族和平共处。”
“就算真能做到,我们的利益何在?”
“对啊!没有利益的事,谁会做?”
“你要跟妖怪和平相处,我们不伤它们,可夜里妖族闯进村子屠村怎么办?”
“你能保证每一只妖怪都守规矩?”
质疑声像潮水般涌向牧清寒,他却没再辩解,只是缓缓开口。
“就凭我妖皇级的法力。”
话音未落,一股磅礴的气息突然从他体内爆发。
原本萦绕在堂内的檀香瞬间被驱散,法力如潮水般涌开,先是裹住整个牧府,议事堂的窗棂在法力中轻轻震颤。
紧接着,气息向外蔓延,覆盖了整座城镇,街上的车马骤停,行人抬头望向牧府的方向。
最后,这股力量越过城墙,笼罩了百里之外的道盟总坛,连山间的鸟兽都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议事堂内的众人僵在原地,脸上的质疑被震惊取代。
杨家主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柱子上,嘴里喃喃道。
“妖…妖皇?这怎么可能?”
“人类怎么能修炼出妖皇级的法力?”
王权守拙猛地转头看向站在角落的牧老爹,一直沉默的他此刻正背着手站在阴影里,嘴角微微上扬,眼底藏着一丝了然。
他又转回头看向牧清寒,少年周身的淡金色法力还在流转,那股威压让他都觉得心脏狂跳,眼神瞬间变得凝重。
人群后的角落里,一个穿着粗布道袍的散修突然激动地拽了拽身边人的衣袖,压低声音道。
“你看!我就说他是妖皇境!”
他身后的胖修士却没接话,只是张着嘴,一脸震惊地看着堂中的牧清寒。
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小刀,正切着身前的桌角,切下一块就往嘴里塞,连木头的碎屑沾在嘴角都没察觉。
“……”
散修见状,张了张嘴没说话。
这倒是…守信。
“黄口小儿,莫要在此信口雌黄!”
人群中,一位老者的怒吼像惊雷般炸在人群中,枯瘦的手指直指牧清寒。
他浑浊的眼球布满血丝,原本佝偻的脊背在此刻竟挺得笔直,仿佛要将毕生的恨意都化作这一声斥责。
“你以为你是谁?!”
“人妖和平?!”
老者向前踉跄两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我们持续了几百上千的纷争,凭什么你说和平就和平?!”
“你可知这‘和平’二字,要用多少人的尸骨堆出来?”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浑浊的泪水终于冲破眼眶,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滚落,砸在身前的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尘埃。
“你可知每年有多少人因为妖怪失去亲人吗?”
老者的声音渐渐嘶哑,却带着千斤重的力量。
“你可知有多少人被妖怪杀,被妖怪吃吗?”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突然抬手按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待喘息稍定,他看着牧清寒,眼神里满是绝望与悲愤。
“你告诉我,当年我家里五口人,爹娘、妻子、还有刚满三岁的孩儿,全被那孽畜害了!”
“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这血海深仇,我怎么放下?!”
“你告诉我,我要怎么跟那些妖怪和平共处!”
“你告诉我,千千万万个我这般的人,该如何和他们和谐相处?!”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的悲怆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沉。
众人看着老者颤抖的身影,脸上的神色复杂至极,原本还带着几分期待的议论声瞬间消失,只剩下死一般的沉默。
谁都知道,这老者一生都在斩妖。
五十年来,他提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走遍周边千百里,从妖怪爪下救下过近千个无辜百姓。
多少个深夜,人们都能看到他独自坐在妻儿的坟前,默默擦拭那把染满妖血的剑。
他的恨,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刻在骨血里的执念,是用亲人的性命换来的刻骨铭心。
牧清寒看向他,微微皱眉。
但老者丝毫不惧,甚至拔出腰间佩剑。
“妖怪是邪恶的,他们不会跟你讲道理。”
“是!”
“你是天才,你是妖孽,你是古今第一人!”
“但在我老头子看来,你也只是个愚笨之人!”
“若是你执意要做那些蠢事,我老头子今天就算是拼了命…”
“也要拦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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