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
晚风卷着草木清香，掠过城墙。
涂山雅雅僵立在城头边缘，狐耳因心绪不宁而微微耷拉着。
平日里亮晶晶的眸子，此刻正死死锁着远方连绵的山影，那片云雾缭绕的天际线，是他先前离去的方向。
眼尾未褪的红像染上了胭脂，仔细看还能瞧见眼下淡青的泪痕，显然是不久前才落过泪。
“别担心了雅雅。”
翠玉灵声音温和，她轻步走到雅雅身侧，指尖拂过城墙，语气里满是笃定。
“这天底下我真想不到谁能危及到那小子的性命。”
“他多精啊，打不过还能不知道跑吗？他可是玩剑的，打不过往剑上一站，御剑飞行妖皇也追不上啊！”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轻柔的脚步声。
涂山红红抬步上前，红色的裙摆扫过地面的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看着妹妹僵直的背影，那单薄的轮廓在夜色里显得格外脆弱，向来果决的眉宇间不由得染上疼惜。
下一秒，她伸出手臂，轻轻将雅雅揽进怀里，掌心顺着她乌黑的长发缓缓抚摸，动作温柔。
“好啦好啦，雅雅别等了。”
红红低头，温热的气息拂过雅雅的耳畔，“你都在这站一天一夜了，风这么大，瞧你眼下的青影，都憔悴了不少。”
她抬手，指腹轻轻蹭过雅雅眼下的肌肤，语气软了几分。
“我在这守着好吗？等那小子回来了，我第一时间去跟你说。”
雅雅的身体在红红怀里微微一颤，她缓缓抬起头，撞进姐姐满是担忧的眼眸里。
那目光像暖融融的炭火，驱散了一丝心底的寒意。
她抿了抿下唇，喉间滚过一声极轻的回应，随即低了低眸子，轻轻点了点头。
“嗯…”
晚风轻吹，雅雅顺势往红红怀里靠了靠，肩膀缓缓放松下来。
“那雅雅你先回屋歇会儿，我在这儿盯着——”
涂山红红面露一喜，指尖刚触到雅雅的后背，就被一声急促的惊呼猛地打断。
“卧槽！红红！红红！道盟打过来了！”
翠玉灵的声音里满是慌乱，她指着远处烟尘滚滚的方向，眼睛瞪大。
涂山红红眉梢微挑，“怕什么？以往不是没打过，打过来再给他们打回去就是了。”
可话音刚落，她看清来人的瞬间，瞳孔骤然紧缩。
来者不过二十余人，数量远不及以往的规模，可那周身散发出的法力波动，却让她心头一沉。
清一色的大妖王气息，其中甚至有一道隐隐逼近妖皇级别，压得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那身披道袍的老者手持王权剑，剑身上流转的王权剑意几乎要刺破云霄，光是站在那里，就让涂山红红不敢有半分轻视。
这等实力，她若真要动手，还真不一定能百分百取胜。
更别提还有二十多大妖王境的强者了。
啊？没道理啊…
我涂山近期从未主动招惹过道盟，为何人类强者会倾巢而出？
她下意识凝聚妖力，正欲开口质问，却见最前方的王权霸业突然膝盖一弯，“扑通”一声直直跪在了地上，动作之快，让她直接愣住了。
“王权山庄——王权霸业，恳请医圣翠玉灵救救牧清寒！”
少年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脸上焦灼，连握剑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紧随其后的几个少年少女也纷纷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泪水混着尘土顺着脸颊滑落。
“恳请医圣救救牧清寒！”
涂山雅雅本在往回走，听到“牧清寒”三个字的瞬间，猛地回头。
她目光穿过人群，死死锁定在牧老爹怀中那个浑身是血的身影。
少年双目紧闭，原本鲜活的脸庞此刻毫无血色，破碎的衣衫下露出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连气息都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清寒……”
雅雅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等翠玉灵和涂山红红反应，她纵身一跃，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妖女尔敢！”
张家家主见状，神情瞬间紧绷，手中长剑“嗡”的一声出鞘，凌厉的剑气直指雅雅。
可不等他出手，就被一旁的王权守拙死死拦住。
王权守拙的目光紧盯着快速跑来的涂山雅雅。
若是她敢对清寒不利，今日…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涂山雅雅径直扑到牧清寒身旁，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砸在少年染血的衣襟上，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
“清寒…”
“清寒…”
“怎么……怎么能伤成这样啊…”
她伸出手，却在触碰到少年伤口的前一刻猛然顿住，生怕自己的力气会让他承受更多痛苦。
“血…好多血…怎么流这么多血啊…”
“他该…他该有多疼啊……”
雅雅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猛地抬头，朝着城墙上的翠玉灵嘶喊。
“翠姐姐！翠姐姐！快救救他啊！快来救他啊！”
道盟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
这涂山二当家，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对清寒不利，反而比他们还要着急？
“翠医圣！”
王权守拙率先反应过来，连忙朝着城墙上的翠玉灵拱手，语气带着恳求。
“只要能救清寒，你想要什么，道盟都能尽量满足你！”
“啊？哦哦哦……”
翠玉灵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她下意识看向涂山红红，眼底带着几分询问。
涂山红红微微皱眉，思忖片刻，涂山红红对着翠玉灵轻轻点了点头。
“那红红我……我去喽？”
翠玉灵得到涂山红红的答复，脚下妖力骤然涌动，青绿色的光晕托着她的身影朝着城下飞去。
道盟众人见状，下意识地齐齐后退，迅速让出一条直通牧清寒的通路，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生怕惊扰了这位唯一的希望。
落地时裙摆轻扬，翠玉灵目光扫过围拢的人群，心头忍不住咋舌。
“这…是把人类顶尖强者都凑齐了？”
“知道这小子在人族地位高，没想到居然高成这样。”
她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张家家主身上。
方才这人拔剑的架势还无比凌厉，此刻见她望过来，先是一愣，随即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努力挤出一个堪称“和蔼”的笑容，只是那紧绷的脸颊让笑容显得格外不自然。
翠玉灵收回目光，懒得再理会这些人的刻意讨好，快步走到牧清寒身旁蹲下。
她指尖凝着一丝柔和的妖力，轻轻点在少年的额头，下一秒，眉头便死死拧了起来，眼中满是震惊。
“居然伤得这么重……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碎裂，骨头断了至少七八根，就算是皮糙肉厚的大妖伤成这样，也早就没了气息，这小子……”
她感受着少年体内微弱却顽强跳动的生机，心中暗叹，“意志力真是强到可怕。”
涂山雅雅听着这话，泪水再次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牧冰块…求求你…别死…别死啊…”
翠玉灵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以妖力托住牧清寒的后背和膝弯，轻轻将人拦腰抱起，动作轻柔。
起身时，她特意看向一旁仍在抹泪的涂山雅雅，眼中带着几分安抚，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翠玉灵抱着牧清寒转身，朝着城墙方向走去，路过道盟众人时，脚步微顿。
“我会尽量救他，但你们得保证，在我治疗期间，不许在涂山境内搞任何破坏，若是惊扰了病患，后果自负。”
“翠医圣说笑了！”
王权守拙率先开口，语气恭敬又急切，“我们怎会做出这等事？就在这里老老实实等着，绝不乱走一步！”
“对对对！”旁边的几位家主连忙附和，生怕惹得翠玉灵不快。
“我们就在这儿守着，啥也不干，您尽管安心治疗！”
众人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翠玉灵的背影，眼中满是焦灼与期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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