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都觉得三年禁闭都多余了,那么多家主都挺清寒。”
牧神气垮着脸,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语气里满是不解。
“嗐,毕竟你们还没有成长起来,有些东西得循序渐进,至少已经开始有所改变了不是?”
牧老爹微微一笑,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揉了揉牧神气的脑袋,目光望向禁闭院的方向,语气沉稳。
“而且小清寒最近实力波动确实太大了,他的心境变化很大,像是在推翻旧有认知,又要重建新的秩序。”
“这是在建立属于他自己的道,急不得。这道得靠他自己一点点打磨、完善,三年时间,正好让他沉下心来理清楚。”
“是…是这样吗?”
牧神气垂眸琢磨着老爹的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好吧,希望清寒能早点想明白。”
禁闭院的房间里,日光透过木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牧清寒坐在木椅上,白色衣袍衬得他肤色愈发清透。
桌上摊着一本泛黄的古籍,书页边缘都有些卷翘,可他的目光却越过书页,直直落在窗外。
院角的老槐树抽出了新枝,嫩绿色的叶片在风里轻轻摇晃。
可他的眼神没有焦点,像是在看风景,又像是透过风景望到了更远的地方。
实则大脑一片放空,那些翻涌的法力、纷杂的思绪,在此刻都化作了虚无,只有耳畔的风声清晰可闻。
第一年的时光,就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缓缓流淌。
牧清寒的日子过得简单而规律,多数时候是坐在窗前发呆,偶尔会伸手翻过桌上的古籍,目光扫过那些记载着修行法门的文字,却没往心里去。
以往他的生活里只有练剑,晨光熹微时挥剑,直到暮色沉沉才罢手。
可这一年,他的剑放在剑架上,剑鞘上的纹路落了层薄灰。
他一次也没碰过。
期间,不少少年少女常常绕到院墙外,隔着木门跟他聊天。
有人蹲在门口,絮絮叨叨说着外界的新鲜事。
有人带着委屈,倾诉修行遇到的瓶颈。
还有人捧着自家做的点心,小心翼翼从门缝里塞进来。
牧清寒总是耐心地听着,靠在门后,声音清清淡淡的,偶尔会应上两句,或是提点一两句修行的关键,简单的话语却总能让门外的人茅塞顿开。
“小清寒你真聪明…”
“谢谢…”
“小清寒,这糕点味道怎么样?”
“很好吃…”
“小清寒…”
有一回午后,阳光格外暖,牧清寒趴在桌上看书,看着看着便抵不住倦意,沉沉睡了过去。
他的呼吸很轻,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遮住了眉眼。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微风从窗外溜进来,卷起桌上的古籍,书页哗啦啦地翻着,最后停在了某一页。
牧清寒悠悠转醒,揉了揉有些发沉的太阳穴,目光落在被风吹定的书页上,瞳孔猛地一缩。
那一页的标题写着“涂山狐妖”,下面配着一幅小小的插画。
画中女子身着红衣,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古树下,眉眼温柔。
插画旁的文字记载着涂山的信息,提到了那棵名为“苦情树”的古树,说人妖会在树下许愿,以情为引,缔结契约。
他盯着那行字,愣了很久很久。
眼底原本的平静被打破,泛起了细碎的涟漪。
人妖…本殊途…
怎…
“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
风又吹过,书页微微颤动,他却像定住了一般,久久没有动。
……
第二年
春风再临,禁闭院的老槐树已枝繁叶茂,可院内的氛围却与去年截然不同。
晨光未亮,院中便响起清脆的剑鸣。
牧清寒手持宝剑,剑穗随挥剑的动作剧烈翻飞,剑鞘上的薄灰早已被汗水冲刷干净。
他褪去了往日的沉静,周身法力如汹涌的浪潮,每一剑落下都带着破风之声,地面的青石板被剑气割裂出细密的纹路。
从黎明到日暮,从日落到星升,他仿佛不知疲倦的机器,剑刃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冷冽的银弧。
剑柄在掌心飞速旋转,又稳稳落回原位。
以往繁杂的剑招被他反复拆解、重组,那些华而不实的技巧被一一摒弃,剩下的每一式都直指要害,凝练得如同天成。
有路过的族人透过院墙缝隙窥探,只见院中白衣身影快得只剩残影,剑势凌厉得让人不敢直视,纷纷惊叹他的剑技已至顶峰。
可牧清寒自己却愈发烦躁,收剑时指尖微微颤抖,他望着剑刃上倒映出的自己,眉头紧锁。
剑招已无可挑剔,法力也愈发浑厚,可总觉得这剑缺了点“魂”,像是没有方向的孤舟,再快再利,也击不中真正的核心。
这种空落落的感觉日夜萦绕,让他寝食难安。
烦躁,很烦躁…
第三年
年初的第一场雪落下时,牧清寒终于放下了剑。
他重新坐回窗前,桌上的古籍换了一本又一本,却没翻几页。
多数时候,他只是静静坐着,目光深邃地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脑海里反复盘旋着一个问题。
自己…到底缺少了什么?
他陷入了极致的沉思,常常一整天不吃不喝,原本清瘦的身形愈发单薄,脸色也变得苍白。
牧老妈放心不下,隔三差五就来送吃的,可每次推门进去,饭菜都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儿子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神空洞得让人心疼。
终于有一天,牧清寒因多日未进食,在起身时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闻声赶来的牧老妈抱住他,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和凹陷的眼窝,积压多日的担忧瞬间化作泪水,一边抹泪一边哽咽着骂。
“傻孩子!你想破头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爹可怎么活?”
这是她第一次训斥牧清寒,那乖巧懂事的小儿子。
温热的泪水落在牧清寒的脸颊上,他缓缓睁开眼,看着老妈通红的眼眶和颤抖的肩膀,心头猛地一揪。
那股酸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轻轻拍了拍老妈的手背,心中满是愧疚。
从那以后,他虽仍在苦思,却会按时吃下老妈送来的饭菜,只是眉宇间的愁绪依旧未散。
三年禁闭的最后一天,夕阳将天空染成金红色。
牧清寒独自站在院中,望着那柄陪伴自己三年的剑,突然笑了。
过往的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练剑时的执着、听人倾诉时的温暖、看到“苦情树”时的恍惚,还有老妈落泪时的心疼……
这些碎片渐渐拼凑成完整的轮廓,他终于明白,自己缺少的是“剑心”——支撑剑技的信念,行走于世的目标。
他缓缓拾起剑,指尖轻抚剑刃,低声问自己:“牧清寒,你到底想干什么?”
牧清寒…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做的事…”
我…
愿家人安康长寿,盼挚友相伴登峰。
欲破世间不公事,誓驱寰宇晦暗影。
求悟心头情与爱,敢叫万事遂我心!
我要…万事随我心!
晚风拂过,吹动他的衣袍,也吹散了最后一丝迷茫。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坚定,剑心初成,道已明晰。
当禁闭院的大门缓缓打开时,等候在外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牧清寒缓步走出,白衣胜雪,气息看似平淡无波,却藏着深不可测的雄浑法力,周身若有若无的剑势锋利得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
“这是……”牧老爹瞳孔骤缩。
大妖王…巅峰!
十三岁的…大妖王巅峰!
“小清寒你…”
“好强,好强啊!哈哈哈,清寒!”
“当世无敌,当世无敌啊!”
消息如同惊雷,迅速传遍人妖两界。
曾经的少年在三年禁闭中完成了惊人的蜕变。
“人族第一天才”的名头横空出世,无论是人族的修行者,还是妖族的各大势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突破震得心神剧震。
牧清寒的名字,成了所有生灵口中最常提及的存在,而“当世无敌”四个字,便是对他三年沉淀最好的注脚。
“你听说了吗?人族第一天才?”
“那可不,十三岁的大妖王巅峰,我十三岁那会还在山里吞野猪呢。”
“这人族…看来要崛起了啊…”
“那咋办,我们不会被砍死吧?”
“怕什么,天塌了咱有妖皇顶着。他们都顶不住,咱活着也是受罪。”
“额…也是。”
涂山
“我就说他天赋极高吧姐姐,早知道当时就该给他关到涂山,想办法给他反水了。”
“……”
“有点夸张。”
“牧清寒,原来你叫这个名字吗?大妖王巅峰啊…好厉害…”
涂山雅雅呆愣着看着自己的姐姐和妹妹。
一直记得他的同伴叫他清寒,却一直不知道他的全名呢。
牧清寒……
(爱腐竹小说网http://www.ifz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