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荷再睁眼时,就看到了守在她床头的胥珩,她的手仍然紧紧抓着他的手指不放。
“弟妹,你醒了,现在可还有何不适?”
姬荷闭了闭眼,试探着问,“大哥,孩子可还好?”
清苦的药香混着他的声音传来。
“孩子没事,只是你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需要仔细调养。”
“孩子没事就好。”姬荷松了一口气。
“我叫大夫来再帮你看看,”胥珩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站起身,“府中我已经派人知会过,放心吧。”
他样样都考虑得周全,让人安心,姬荷虚弱地笑了笑,示意自己知道了。
大夫进来后,给姬荷把了脉,“没大问题,回去仔细调养着就好了。”
“大夫,”姬荷喊住大夫,低声询问,“要是我以后还想要孩子会不会有影响。”
大夫有些没好气,“你这个身体,能顺利生下一个孩子就是谢天谢地了,还生?你还是为自己的命考虑考虑吧!”
姬荷垂眸不语,她就是在为自己的命考虑,所以才想要一个孩子,不然她早就被送去陪葬了。
大夫见她不说话,叹了口气,走出去对在门口的胥珩低声道:“听我一句劝,为了你夫人的命着想,别再让她生了。”
胥珩拧眉:“她还打算生?”
大夫:“你问我?你们夫妻俩的事情我怎么知道?你夫人的身体是年少时便留下来的亏空,这么多年也没仔细照料过,总之,你以后用心看顾着吧。”
胥珩点了点头,打帘进去,对姬荷:“回府吧。”
姬荷低低应了一声,慢慢坐起来。
胥珩本来有话想说,见她这般模样,没有出声,无论再嫁与否,都是姬荷自己的决定,他该说的已经说了,多说无益。
姬荷回府时,盼梦在门口等她,盼梦急得都要哭了,“夫人,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陈氏的人也在,草草确认过姬荷肚里的孩子无事便离开了。
姬荷安慰了一句盼梦,转头对胥珩,“今日多谢大哥了。”
胥珩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沉沉落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回去后,听姬荷道明了原委,盼梦哭道:“早知道这药会伤您的身体,我当初说什么也不会让您吃的!”
“傻丫头,”姬荷无奈摇头,“不吃也是一个死,搏一搏总比被人逼死好。”
姬荷有些累了,说完便洗漱歇下。
胥珩院子里,胥珩怎么都睡不着,想起大夫说的那番话,他不禁在想,姬荷是否对靖王的话动了心。
不然她打算改嫁给谁?又打算给谁生孩子?
一夜无眠。
一早,胥珩上朝前,特意去了一趟陈氏的院子里。
“母亲,儿子有事要同您说,”胥珩言简意赅,“弟妹身体亏空太过,需要勤勉进补,不然产子时怕会有性命之忧。”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情,”陈氏毫不在意,“依我看,你就是多虑了,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我也生了你们兄弟两个,你看我现在不也好好的?”
胥珩皱眉:“母亲。”
陈氏:“好了,她到底怀的是我的孙子,你不必多说,我都知道的。”
她这模样,分明是知道了也不在乎,胥珩自觉多说无益,便先离开了。
等他走了,陈氏才对一旁的吴嬷嬷道:“平日让厨房多弄些大鱼大肉给姬氏吃,我孙儿一定要白白胖胖生下来才行,至于她?亏空就亏空吧,生完死了正好给我承哥儿陪葬。”
胥珩进宫前,对墨初:“开我的私库,按照昨日大夫开的方子,找药材给二夫人院里送去,没有的就去买,无需顾及花费。”
墨初:“属下遵命。”
姬荷醒得晚,醒时就看见屋内堆满了东西,她有些惊讶,“这都是谁送来的?”
盼梦偷偷地笑,“都是大爷让人送来的,说让您好好调理身子呢。”
满屋都是清苦的药香,姬荷的唇边扬起笑意,“真是让大哥破费了。”
正好,她的身体调理好,胥珩又年轻力壮,她一次就中的希望就又大了些。
另一边,胥含玉约了魏茹在外面茶馆见面。
魏茹眼睛还肿着,胥含玉见了不禁问,“你这是怎么了?”
魏茹冷笑一声,将昨日的事情说了,“还不是你那个好二嫂害的,我原先还想着她可怜,我不和她多计较,但她实在是太会装可怜了!害得我总被胥大哥误会!”
“这样啊……”胥含玉道,“其实我今日约你出来就是为了她的事。”
魏茹疑惑:“怎么?她也得罪你了?”
“倒也不是,”胥含玉左右看了一眼,神秘兮兮地道,“你知不知道诗会那日我跟着她出去,看到了什么?”
“什么?”
“靖王好像是要让她改嫁!”
魏茹一惊,“你没听错?”
“这怎么能听错!”胥含玉道,“我怀疑她早就和靖王认识了,不然靖王怎么可能第一次见她就这样说!说不定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靖王的,毕竟我二哥早就病得快死了,还怎么让她怀孕!”
魏茹有些慌乱,“这可不能乱说!被人听见了要有大麻烦的!”
“你现在管什么麻烦不麻烦,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对付姬荷!”胥含玉急道,“她再这样下去,你还想不想嫁给我大哥了?”
“可是……”魏茹不解,“你的意思是要我揭穿他们的奸情?但那样的话靖王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胥含玉从前倒是没发现,自己的这个好友还有些蠢。
“谁让你揭发了?旁敲侧击懂吗?”
胥含玉在魏茹身边耳语两句,魏茹不自觉点头,“这是个好主意。”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得逞的笑容。
胥珩出宫时,天边落起了雪。
靖王从另一边的宫道出来,“哟,胥首辅,好巧啊。”
靖王从来游戏人间,不参与任何朝堂争议,只专心做一个风流浪子,故而陛下对他还有几分兄弟情深在。
胥珩一想起姬荷可能被他哄骗,只想装作看不见。
见他要走,靖王忙又上前一步,“胥首辅?怎么不理本王?”
胥珩这才停下,对靖王作揖,“臣见过靖王殿下。”
“不必客气,”靖王笑,“就坐我的马车回去吧,正好我想同首辅大人聊一聊。”
胥珩直接道:“若殿下还是想说那件事,那臣便没什么可同殿下聊的。”
“诶,别这么无趣,”靖王做了个请的姿势,“请吧,放心,我不是那样不讲理的人。”
胥珩上了靖王的马车,马车往胥府去。
靖王将一旁盖子的笼子掀开,里面有一只猫儿,花色是路边随处可见的玉面狸,只是颜色要更均匀好看些,毛也长,像是一只小狮子一样。
靖王将猫儿抱出来,“看,这只玉面狸可是本王花了好多钱才买到的。”
胥珩面无表情,“可爱。”
“可爱?”靖王笑着将猫儿塞到他的怀里,“送你了。”
胥珩皱眉塞回去,“不要。”
“说可爱你又不要?”靖王塞回去,“那你为什么夸它?”
胥珩:“……”
靖王就喜欢看胥珩这个老古板哑口无言的样子,他忍不住大笑,“好了,其实这只猫儿是本王想送给二夫人的,她寡居在府上养胎,有此等萌物相伴,或许心情会更好些。”
胥珩想把猫儿重新塞回去的动作一顿,他低头看猫儿,猫儿蹭着他的手掌,鼻尖微微带着潮湿的触感就像那日姬荷握他的手一样。
胥珩选择收下这只玉面狸,“这只玉面狸花费多少?臣买下来。”
靖王打量他,“本王是送给二夫人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胥珩垂眸,“稍后臣会派人送钱去王府。”
见马车已经停下,胥珩将玉面狸放回笼子里,提着笼子下车。
看着他的背影,靖王不忘嘱咐,“是本王送的,别忘了!”
见胥珩已经进府,靖王摇头,“无趣啊无趣,二夫人那样的美人,嫁进胥家真是可惜了啊。”
胥珩打算先回自己的院子,稍后再让墨初将玉面狸送到姬荷的院中去。
在前院通往后院的廊上,胥珩见到了姬荷。
姬荷像是在等他,见他来,连忙过来,在距离他还有三步的地方停下。
“大哥,多谢你今日让墨初送来的药材,我没什么可以报答的,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若大哥不嫌弃,便收下吧。”
胥珩低头,看见了她白皙手背上有一道显眼的红色烫伤。
姬荷后知后觉般将手收回去,解释道:“大哥,这不是我做糕点的时候烫伤的……是、是……”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是我不小心摔的……”
“我倒是从未见过有人能将手摔成这样,”胥珩见她一副不会撒谎的模样,冷声道,“我拿药给你。”
说着,胥珩往前走了两步,姬荷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大哥……我又麻烦你了。”
“自家人,不提麻烦。”
到了胥珩的院子,胥珩拿出烫伤药给姬荷,“净手后涂上,两日红痕便可散去了。”
姬荷珍重地收起药膏,然后将食盒里的糕点一一摆出来,有红豆酥,白玉糕,还有杏仁小饼。
姬荷含着笑抬头,见胥珩看着她,她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大哥,是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胥珩摇头,“没有。”
姬荷才从寒风里走过,此时两腮和鼻头全都红了,竟然显得有一分不同于以往的娇憨。
笼子里猫儿突然叫了一声,姬荷被吸引了注意,胥珩顺势将盖布揭开,“这是一只玉面狸,送给你。”
姬荷有些激动起来,“大哥,当真送给我?这一定很贵吧!”
胥珩想了想,“不贵。”
他特意补了一句,“是我送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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